十一个疯子 第569章 飞蛾扑火

“环境助推”的本质，是利用了“最小努力原则”，也就是选择阻力相对最小的路径，以节省自身体力、精力等资源的心理。

这是一种人类在进化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决策捷径，是像遇到危险会逃跑、受到惊吓会尖叫一样的本能。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环境助推”可以说是一种将人性和心理暗示结合、并运用到极致的控制策略，未经训练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甚至无法察觉到这种“控制”。

是的，未经训练的普通人。

要知道“本能反应”的本质是一种决策，是大脑给予的一种策略选择、而不是必须执行的命令。

所以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自己的主观意识，选择不接受这个“决策”——当然，想要抵抗“最小努力原则”这种本能很难，可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想发现它的存在却很简单。

这个策略的重点在于难易对比，所以无论王强是正向逻辑、还是反向逻辑，都至少要有一组难易对比，“环境助推”的陷阱才会成立。

可是我没有——或许有那么几次——但在我绝大多数“做出决定”的时候，都是彼时的局势和我的性格，让我只能做出那个决定。

所以王强的“算无遗策”，可能是什么别的心理陷阱，但绝对不会是“环境助推”。

思路到这，我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然后抬手按了按旁边的墙壁，甚至还用拳头锤了几下。

王强见状，不禁疑惑的皱起眉头：“你在干什么？”

“看一下这堵墙够不够硬。”

我说着退到走廊另一侧，双手撑地摆出一个起跑的姿势：“你说我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可你第一个问题就在撒谎，所以不管你想干什么，自己玩儿吧，老子不伺候了。”

话音没落，我一脚蹬在身后的墙上借力起跑，直直朝着对面的墙壁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反震的力道让我重重摔倒——幸好没撞到头，因为我在最后关头抬手挡了一下。

捂着差点撞断的手肘缓了几口气，再看王强还是背着手、一脸冷淡的站在远处，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你还是人吗？”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都要撞死自己了，你就算不过来拉我，喊一声也行啊！”

“没必要。”

王强摇摇头，又变回平常那种稳如泰山的模样：“除非你不想要答案了，否则你还会来找我的。”

“……威胁我？”

我沉默了几秒冷笑起来，接着拿出一柄螺丝刀、把尖头抵在太阳穴上：“信不信我这次真的脱离梦境？”

王强只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起来像是笃定我不会离开——可他不知道的是，外面还有一堆火烧眉毛的破事在等着我。

“唉……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我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抵着螺丝刀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呲——

一声气球漏气似的怪响后，十几公分的螺丝刀杆、几乎瞬间就全扎进我的太阳穴里。

或许是肾上腺素和内啡肽的作用，前几秒我没感觉到太强烈的疼痛，只有一种冰冰凉凉的异物感，所以我还有多余的精力，可以继续观察王强的反应。

但很可惜的是，螺丝刀杆似乎伤到了我的前额叶，让我的认知功能出了问题，所以即便能看清王强的表情，却看不懂那些表情的含义了。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几秒钟后，我的意识迅速消散、归入混沌，又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在一片混沌中重新拼凑起来。

随着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我也终于想起了那个表情的含义——震惊和慌乱。

这是个好迹象。

震惊和慌乱的出现，意味着王强没想到我会主动脱离梦境，并且他不希望我在那个时候脱离梦境，所以我的另一个“目的”也达到了——欲擒故纵。

从前王强占尽主动，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完整计划，但现在他一边想要告诉我后续计划、一边继续像从前那样对我隐瞒，这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我这次脱离梦境，除了试探王强、以及处理现实中的问题之外，也是在向王强表达一个态度——我对你的计划有兴趣，但也只是“有兴趣”。

如果这次表态之后，王强还是做不到对我开诚布公，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然而就在我计划，用多久处理好现实、再入梦去见王强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又不是个好迹象——

王强最后的反应，说明他并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否则他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并且理解、甚至鼓励我这种行为，而不是震惊和慌乱。

可是除了这次之外，王强对于其他事情，又存在一种隐晦、但切实有效的掌控。

这种“算无遗策又百密一疏”是很矛盾的，所以在我稍加回想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

王强几乎没有亲自展示过“算无遗策”的一面，所有那些无法抵抗的“计划框架”，都是我在兜兜转转又回到原路之后、通过主观联想加到他身上的。

是我幻想了他的强大，就像我记忆中第一次和杨佩宁做心理博弈之前、幻想了杨佩宁的强大一样。

当然，我也没有草包到随便看见一个人、就自惭形秽的高山仰止，我之所以会把那些事情联系到王强身上，也是因为他确实留下了一些痕迹。

于是这个情况就很明朗了——

王强没有“算无遗策”的能力，事情也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可是在一些关键的事件节点上，却总能看到他的影子。

我在现阶段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王强没有“预测”，而是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那些节点、并利用节点铺开了他的计划。

“时间蝴蝶效应……”

我又想起之前和李智勇发现的猜测，但和当时完全的猜测不同，现在我已经有95%的笃定了。

过去……又或者是未来的“我们”，利用【黑镜】这种量子生命的微观特性，将他们收集、整理出的信息，传递给了现在的我们。

或许我们永远无法回避死亡，但如果让时间循环在生命消逝的临界点上，这段时间之外的“我们”就还有希望。

“难道这才是‘十一号’的真正含义么……”

我控制不住的如此想着，心里没有丝毫的兴奋或者昂扬，只有一种飞蛾扑火似的悲壮和绝望。

如果“十一号”真的代表“第十一次循环”，那就代表在我之前、在那些就连时间都看不到的地方，“我们”已经整整失败了十次。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没错，可谁知道这位母亲在诞下“成功”之前，经历过多少次的失败流产？

恍惚之间，我仿佛又看到那些不听话的车辙印记，在左转右绕了无数次后、最终无奈归入它们原本的轨道……

“to be the hero。”

岳升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我悲苦的沉默了几秒钟后，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to be the hero”可能不是王强说的，或者说王强也只是“转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