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天涯 第112章 是去是留

王子乔一直陪护着羽衣，临晚的时间，洛神进来探望，见羽衣气色好转，心里也踏实许多。

“累了吧，你去歇息歇息，我来照看一会。”洛神见他坐着不动也不说话，担心会伤害身子，于是让他去外面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我不累，倒连累姐姐也跟着担心。”王子乔起身站了起来。

“对了，我见你情绪不好，也没问你，黑龙白虎怎样了？”

“白虎死了，黑龙被他逃了。”王子乔说得极为平静，但是内心隐隐生出担忧，如果换成黑龙死了，白虎逃了，情况或许要好得多。

这个结果似乎在洛神意料之中，顿了顿，柔声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照顾好羽衣，然后‘头七’和她一起回都城，祭拜双亲和师傅。”

洛神轻叹一声，又问道：“之后呢？”

王子乔心里一怔，想到昨夜在岩石上，曾萌生向她打听仙境的念头，却被小前辈一通喝骂，“仙境不是客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进仙境只能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到你！……”

摇了摇头，应道：“两个月前，我一心想着如何清除洛水之患，但是这两个月遇到太多的事情，才明白要清除洛水之患，并非只是杀掉黑龙白虎那么简单，第一，他们背后都有很强的势力，触一发，动全身，现在虽然杀掉了白虎，撵走了黑龙，但接下来既要应对虎氏兄妹的报复，更要防范龙氏兄弟的挑衅。”

见洛神频频点头，王子乔又道：“第二，我在西域曾遇到一位大师，他甘愿舍弃太子生活，苦修悟道，普度众生，我或许无法达到他的境界，却明白‘妖孽虽然残忍，死伤不过数人，而战争一旦爆发，死伤则是成千上万，真正祸害人世的是人类自身’这个道理，所以，不敢有丝毫松懈，要继续修炼‘通天八式’，提升自己的修为，好为天下百姓尽绵薄之力！”

“啪、啪、啪”洛神轻轻鼓了三下掌，指着羽衣问道：“你能有如此胸襟，确实让人佩服，只是，她会答应吗？”

王子乔看着床上昏睡的羽衣，叹道：“羽衣确实可怜，可我刚才说了，接下来就要应对黑龙白虎背后的势力，自身都难保，又怎能连累她？”

“唉，你们男人，有时真让人看不懂……”洛神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轻声呢喃，“她其实只想跟着你，就是再大的危险，又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不能陪在你身边，才是她最害怕……”

王子乔见她神情恍惚，肯定又想起往事，不敢插话。

半晌，洛神似乎清醒过来，说道：“你所说的两点，第一点，你虽然修为不弱，但他们都有千年的道行，无论见识还是修为都胜过你，所以他们一旦发起报复或挑衅，你的处境非常危险。第二点，修炼成仙之术，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修仙之路十分漫长和艰辛，而且就算苦修千年，也不一定能得道成仙。”

“洛神姐姐说得是，但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决定，如果太子之位不废，我说不定还在王宫里，过着安逸的生活，但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再无选择。”

“你现在还有一个选择，荆门石屋是他……黄帝当年所建，你如果待在这里闭门不出，外人也进不来，这么一来不必担心什么报复和挑衅，二来也可以与她长相厮守，同时不会耽误你参悟‘通天八式’。”

王子乔心里一怔，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若是放在两个多月前，自己才被废太子，或许能打动自己，但是经历这么多事，心境已今非昔比，待在这里，好比待在安乐窝里，只会消磨自己的意志，况且小前辈还需要我悟出“通天八式”。

怔了怔，他将自己想法如实说了，却未提及小前辈。洛神半晌无语，转而出了房间。

◇

第二天的中午，羽衣终于醒了过来，自然免不了一番痛哭，好在有王子乔和洛神陪护，她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王子乔一直陪着她，除了去屋外净手，两人始终形影不离。

几天的相处，洛神和羽衣也是熟识起来，她很喜欢羽衣任性率真的性格，但想到太子乔不久就要离去，不忍留在这里打扰，加之洛水复归平静，于是提出，暂回自己的水榭，好让他俩独处些日子。

见洛神要走，羽衣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洛神笑道：“傻姑娘，我只是暂时离开，过几天再来陪你，你不舍什么？”

“天仙姐姐，我和你一起去水榭。”

“水榭在洛水最深处，你是凡人之体，去不了那里。”

“那你什么时候来？”羽衣问出了王子乔也想问的话。

“还有三天就是‘头七’，你们该去王城拜祭，我两天后再来吧。”洛神瞥了一眼王子乔，看到羽衣脸色一黯，眼圈泛红，忙岔道，“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我要走了。”说罢，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两天，王子乔陪着羽衣游历青要山，山虽然不高，但是融山、石、水、洞、林、花、鸟、兽为一体，形成雄、险、奇、幽、美、妙交相生辉的不同景致，羽衣虽然玩得有些劳累，但有心上人陪在身边，心情却是大好。

趁这工夫，王子乔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羽衣顿时拉长了脸，半天不吭一声，直到回到荆门石屋，才一把抱住王子乔，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再次抹湿了他的长衫。

“上次你就说，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二年，就会回来陪着我爹和我，现在我爹他、他……你就狠心丢下我不管？”

“羽衣，师傅他虽然死在那个守卫的刀下，但整个事情的起因，却是龙虎闹洛水所致，罪魁祸首正是他们，现在黑龙逃了，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王子乔不停地哄劝。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黑龙不黑龙，我只要陪着你。”羽衣又耍起脾气。

王子乔知道无法说服她，顿了顿，方道：“羽衣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我们在都城外的村子里，夜里遇到的白虎害了很多人？如果不是小前辈暗中相助，我们早就死在他的手里。只有学成仙术，才能除掉妖孽祸害。”

羽衣想起那晚的情形，仍是后怕，哭声渐小，半晌道：“乔哥哥，这两个月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我想听你详细说……”

◇

三天后，王陵，周灵王与王后的墓前，一个素服青年长跪在地，冲着墓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父王、母后，孩儿不孝，不仅未能替你们分忧，反倒连累你们遭遇不测，洛水之灾已了，还望父王和母后黄泉之下安息。”

“大哥！……”与白衣青年并排而跪的青年唤了一声，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姬贵，你现在是周天子，凡事不可乱了分寸，否则，那些诸侯将更加目无朝纲。”素服青年站了起来，伸手将身边青年扶起。两人正是王子乔和他才登基不久的弟弟姬贵，谥号景，为东周第十二位君王。今天是头七，他带着文武百官前来吊祭，不想大哥姬子乔突然现身王陵。

“大哥说得是，我只是感伤双亲突然逝去，大哥又不肯接替天子之位，这千钧重担落在我一个人身上，这几天都是彻夜难眠。”

“有些事我本不想再提，如果不是看在周太师一心为你的份上，我不可能饶了他，但是凡事必须要有自己的主见，别人的话良莠掺杂，不要以一己之好，来判断是非，应站在天下百姓的立场，仔细分辩哪些是阿谀奉承，哪些才是良言忠心。”

“大哥的话，我记下了。”

“希望如此，我该去师傅的墓前拜祭，你好自为之。父王、母后，相信你们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姬贵……”王子乔看着双亲的合墓，一步步退出王陵。外面，一排排侍卫肃手而立，周太师则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周太师，还望你尽心辅佐景王，如果出了差错，新账旧账，我会和你算个清楚。”王子乔在周太师面前停下脚步，冷冷地望着他。

“好、好……”周太师全然没有往日的能言善辩，连声应好，抬起头，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原来刚才姬子乔还站在跟前，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

师傅就葬在离王陵一里多地的丘陵上，羽衣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洛神站在旁边，也是黯然落泪。

王子乔收住脚步，缓缓走到墓碑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半晌，从胸前口袋里摸出石埙，凑到唇边吹响。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翔于天际，何故彷徨。栖于梧桐，看尽风霜。心中笃笃，去路漫长……”

还没吹完，羽衣爬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嗷嗷大哭。

“师傅，我本想二三年前后，能陪在你的身边，没想到……请你老人家放心，我会把羽衣当作亲妹妹来照看，就是拼了性命不要……”

“嗷！嗷嗷……”羽衣突然哭得更加伤心，身子一阵抽搐，仰面倒了下去。

“师傅安息，如果乔儿还能平安回来，一定会来看望你。”王子乔磕了几个响头，站起来，将羽衣抱在怀里，长长叹了一声，对洛神道，“姐姐，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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