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鹊桥归路 第98章 几许欢情与离恨

你是深渊，而我永远停留在深渊。

月色洒满偌大的庭院，谁的心里是痛苦与悲哀的两难。

树影婆娑，谁的心里住着一些单薄的欢乐，与此时此刻的风烟共同沉默。

“小姑娘就是可爱哈，可惜我还没有重孙子抱抱，哦对了一一，奶奶加个你的微信呗。”

“这几个孩子，我看着都喜欢。”洛锦书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开心的说。

根本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再说了，拿什么来拒绝洛锦书啊，夏恪一是冷静高傲，拒人千里，但是她不是傻逼。

于是，她面不改色，只心里又是一黑，只得默默的咬牙拿出手机”好啊奶奶，我扫您，感谢您的喜欢。”

“好嘞。”洛锦书加上微信，心满意足的笑呵呵的说“我就喜欢聪明可爱的小姑娘，是吧洛琛熠。”

洛琛熠憋着笑，白皙的脸上浮动了一些迷离浅淡的月光，温柔从眼中直达心底“是的奶奶，恪一确实招人喜欢，我们学校的同学老师都是这么说的，我也如此认为。”

既是说别人，也是说自己。

既是表达，也是掩饰。

夏恪一看着听着，然后放下了手机，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她只能看着洛锦书，而并不去看洛琛熠，她怕自己忍不住扇他两个大耳刮子！

夏云霏默默的吃着面，看着自己爸一言不发的沉稳样子，顿时只觉得心里感慨万千…

经年的记忆在心头凌乱，谁的痛苦与爱一起为难。

它们如风掠过，如梦吻过。

如水流过，刻入骨骼。

夏思归花白的头发和夏恪一的存在都真实的证实着，乔浥尘的存在不是梦。

乔喆初的死亡也不是梦。

二十多年过去，自己也不再是二十多岁时候的自己。

如果人生有回头的路可以走就好了。

可惜没有…

老天爷善良，同时它也很残忍。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幸福，有些人就是要去承受永恒的痛苦…

“霏霏啊，你这女儿生的真是可爱，就是可惜我认识的太晚了，不过没关系，以后就多一个奶奶来疼爱她啦，我真是太喜欢她了，要是我孙女就好了。”洛锦书笑眯眯的说，一双精明的眼睛从夏恪一和夏云霏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华胥的脸上，余光还扫着旁边的夏思归。

“洛阿姨，您说笑了，在您面前，孩子们不值一提。”夏云霏认真的说，她当然知道洛锦书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就大家一起装蒜好了。

苏华胥很想说：要不要认给你做干孙女啊？

但是她不能。

如果是苏朝岚苏朝墨夏以安，她都可以这样说，可是这是夏恪一。

她不能。

夏恪一有多讨厌奶奶这个词语，有多讨厌别人的亲昵。

作为亲生外婆的苏华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饭桌上人很多，不过洛琛熠的话不多。

一个是他向来如此，沉默寡言。

二来是他害怕说错哪句话，惹得别人不高兴，尤其是怕惹到夏恪一不高兴。

在外面肆意妄为的说话，高傲不理人的洛琛熠，在夏恪一这里，放下了他所有的自信与张扬和冷漠，变得小心翼翼。

于是，他也一直都顺着自己聪明能干的奶奶的话在说。

毕竟，洛锦书的年纪和身份摆在这里，她无所谓…

还能拿捏人心，掌控大局。

爱情让我们卑微，也让我们患得患失。

因为爱她十年，所以他当然看得见夏恪一的不喜、逃避与敷衍。

夏恪一越敷衍，他就越痛苦。

明明近在咫尺，却依然看起来遥不可及。

这一顿饭吃的是又欢乐又假，只有周笙早早退场，不想一天都被这种夹心的感觉所折磨。

这一刻，她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听着音乐看着自己可爱的娃，心里忐忑的想：这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啊？

高大的梧桐树上有蝉鸣和鹧鸪反复交响，它们的生命渺小短暂又凄凉。

美丽又悲戚，带着千年的咏颂与愁绪。

那些带着阴沉的声音反复的在耳畔停留，唤醒了蛰伏在心中的无数酸楚。

苏华胥坐在车上，看着夏恪一的朋友圈，卸下了笑容，咬着嘴唇严肃的给洛琛熠说“我给你说啊，你追人的路累着呢，就夏思归这样的人，偶尔也还能开开玩笑什么的，这姑娘就不得了了，她是个冷面西施，你看这顿饭吃的，礼貌是有的，我看人家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脸上愣是一点笑容不见，嘴巴也是撬不开，太难了，我孙子真苦哟。”

“一一她就那样的，奶奶你别见怪。”洛琛熠赶紧找补，在他的记忆里，夏恪一几乎从来都没有笑过，对于苏暮寒的那些笑容，也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还有些浅淡，若有若无，那是她难得的一些表情。

她一直平静如水，似乎连生气都是没有表情的。

“我知道的，我就是说说而已啦，姑娘估计也怪不容易的。”洛锦书淡淡的说，陷入了沉思。

那天，她和洛云中一起分析了许久，姐弟两个人一致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秘密的。

夏云霏多年以来，低调的离谱，甚至比自己的父母还要低调。

这小女孩子更是像从天而降一样…

洛琛熠这边也是给她分析了一个大概，本来他们想再查一查的，最终也都暂时停留在了这里。

既然是人家的秘密，那么他们又何必去翻开，非要查个底掉儿。

既是秘密，那么肯定也是伤疤，是痛苦…

所以，尊重和隐藏就是对的。

“我看你真费劲啊，不过还好，这样的我也喜欢。”洛锦书收起手机，继续沉思，她确实是喜欢的。

喜欢这样的低调，冷静，漂亮，聪明。

更何况，这是夏云霏的女儿，夏思归苏华胥的孙女。

嗯，门当户对。

何乐不为？

人是喜欢的，就是太冷漠，太难追了。

洛琛熠耳朵动了动，只听见洛锦书又说“今天这一次，就算是夏思归认可你了，但是姑娘那里，任重而道远啊。”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知道夏家人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不翻脸，不给他们难堪，但是她没想到，夏思归能让他们吃饭聊天，这是等于间接变相的认可了洛琛熠。

不过也是，她的宝贝大孙子乖着呢…

多少人喜欢着呢。

“我知道的，奶奶。”洛琛熠回答，侧头去看着窗外的月色，它那么冷又那么美。

一如夏恪一的脸。

当他们的车开远的时候，他凝望了一下后面，后面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那一年，当他知道了夏恪一要嫁给苏暮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麻的，都是痛的。

明明不觉得他们有多相爱，可是尚凌霄却说，宋荇亲口说了，夏恪一要嫁给苏暮寒了，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的挑着婚纱呢。

他其实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被迫相信。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几个人会拿来开玩笑的。

更何况，夏恪一和苏暮寒的恋爱，也六年了。

六年了，他们恋爱了六年，他旁观了六年。

他亲眼见过他们吃饭，逛街，荡秋千，买花，买水果…

他见过他们很多的相处，每一个片刻都让他觉得如同凌迟…

看着别人的幸福，揣着自己的失落。

每一个场景，他都想把苏暮寒踢到一边，自己去陪伴她。

可惜他没有资格…

可惜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那段时间，因为沈琮他们那边也忙，林絮婉也不怎么回海城，所以他们也没怎么见上面。

他其实特别希望从林絮婉嘴里听到一句夏恪一不和苏暮寒结婚的消息。

可是他连消息都无从打听…

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是真的，却也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那天，他独自在自己的家里，家里空空荡荡，气息很淡。

他烦躁的抽着烟，喝着闷酒，整整一夜，难受的睡不着。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灰，它们格外破碎。

啤酒瓶堆积在昂贵的茶几上，他的爱情昂贵又廉价。

以时间和金钱为载体，却始终是卑微而长久的坚持。

他无数的思念与爱伴随着他们的欢乐而破碎，只有自己一个人痛苦又默默无闻的回味。

他辗转反侧，情绪失控，他抓耳挠腮，红了双眼。

他恨不得冲到苏暮寒家里去，把苏暮寒给撕烂。

可是今晚，当他看着苏暮寒奶奶的笑脸，只觉得她慈眉善目…

连曾经对于苏暮寒多年的烦躁与怨恨，都变得空虚于心。

曾经吃过的那么多来自于苏暮寒的苦，全部都被他拿起又放下…

当然，此时此刻的苏暮寒奶奶正鼓着腮帮子，独自躲在房间里，吃着洛琛熠做的芒果甜品呢。

她一边吃，一边笑着发微信给苏暮寒：嘿大孙子，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吗？

半生调皮的老太太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祖孙演戏上门求亲的苦肉大戏，心里爆笑如雷，但是还不敢笑，只能闷头吃着喜欢吃的东西，时不时看一看旁边同样忍着的苏幕遮奶奶。

然后，苏幕遮奶奶也是同样喝着洛琛熠做的奶茶，悄悄的给苏幕遮发了一条微信：乖孙，你知道吗？洛琛熠这个小子，以前他们都说他高傲，那时候我也觉得这孩子高傲，可是今天啊，这放在咱们家一一这里啊，那简直就像个巨版小奶狗一样，一米八多的一个大帅哥，那个样子呦，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因为苏华胥和自己哥哥嫂子的关系很好，所以一家人也从来都不说两家话。

所以到了苏幕遮苏暮寒夏恪一这一代，关系依然是很好。

苏幕遮这会儿刚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正准备和自己的老婆儿子一起睡觉呢，结果隔着屏幕吃了这个大瓜以后，恨不得立马杀到自己姑奶奶家去，现场围观一下。

然后摇头一想，不对啊，我去时间早就过了，我还看个寂寞，哦不，我可以看家里的监控…

哦不，监控在我姑奶奶那里…

夏家四合院的监控，是夏云霏安排装的，连接的一直都是苏华胥的手机。

苏幕遮眉毛一转，问了整个大致的经过以后，立马就给苏暮寒发微信：弟，你知道吗？洛琛熠和他奶奶，追人都追到咱们家里来了！

苏暮寒正拧着眉毛，盯着屏幕看工作数据呢，忙的不得了…

两条微信同时进来以后，他还是立马回复：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真的吗？

他半信半疑，但是又觉得可能是真的，因为苏幕遮基本从来都不撒谎。

苏幕遮立马回复：真的！我奶奶亲口说的，说是两个人装模作样的演了半天戏，然后老头子淡定的不得了，还让人家又吃饭又做饭的，还收了人家的礼物…

苏暮寒捕捉到关键信息：老头子同意？

苏幕遮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配文：看样子老头子应该是同意的，可是一一不同意啊。

苏暮寒发了一个撇嘴加翻白眼的表情：一一会同意才怪！

苏幕遮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其实洛琛熠挺好的。

苏暮寒发了一个傲慢的表情：你想干嘛！

苏幕遮发了一个撤退的表情：不想干嘛，夸夸洛琛熠而已。

苏暮寒发了一个转圈的表情：省省吧，我当着一一的面夸了他多少次了，一一都没记住他，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苏幕遮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那是你，你说我要是换一个方式夸他，是不是咱们就可以收获一个极品妹夫了～

其实他还想说，万一心里的伤能治好也未可知。

但是他不敢这样说，因为这在他们家所有人的嘴里和心里，都是一个禁忌。

所以他们这么多年来都竭尽全力的帮助和维护夏恪一。

甚至苏暮寒夏以安亲表哥堂姐的亲自上阵冒充男朋友未婚夫…

苏暮寒发了一个头裂开的表情：你觉得就他现在的这些个套路，再配上你说的话，到时候说不定你和他两个都不被一一待见。

窗外有月云，窗内有长久的爱撩拨着心。

洛琛熠洗了澡，什么都没穿的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晚上的夏恪一。

她近在咫尺，脖子细，腿细，手像莲花一样干净。

让人忍不住想摸，想亲。

可是他今天只能忍住。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然后看着自己瞬间高楼平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