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一步

从斯特林公国传来的捷报每月都会在帝都传开。

一篇篇文字像是一段段传奇，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斯特林家的代理人，无太多实权，甚至连斯特林家族的军队都无法调遣，可她想到，雇佣帝国周边所有佣兵来平定斯特林公国内乱。

起初听到穆月白这样的解决方案，许多贵族嗤之以鼻。

可穆月白用出色的成果打了他们的脸。

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到之处，无不势若破竹一举击破。

甚至，斯特林公国因此次叛乱所消耗的元气都在逐步恢复。

渐渐地，连路亚城决战拉弥亚的传说也都传入了帝都。

可怖的珍珠工厂，吃孩子的美女拉弥亚，智勇双全的穆月白，被吟游诗人到处传颂着。

她变成了阿赛利亚革命军首领之外的另一个传奇。

一个女子，带领着佣兵，克服种种窘境，将斯特林公国的叛乱之火眼看就要扑灭。

对于花费数年精力去设局的人来说，这是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但穆月白在明处，手握的是斯特林家族的代理权，做什么事情都名正言顺。

他们在暗处，既不能明目张胆的派兵，也不能大动作的阻挠。

但想要和她抗衡的前提就是要派与她手下佣兵相符的兵力。

他们就算现在能派出相符的兵力，也名不正言不顺。

所有都知道，穆月白不可小觑，她会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具有名望，而她的成就将会弱化斯特林家代理人的身份。

她将会是，斯特林公国的无冕之主。

这是比林赛继承斯特林公国更加可怕的事情。

因为花了几年时间好不易将斯特林公国折腾为一盘散沙，却又眼睁睁看着它要凝聚起来。

这会使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没有人甘心这个结果，他们酝酿着，酝酿着如何翻盘。

而众人所想的，此时应该最是意气风发的穆月白，实际上却每日备受煎熬。

她坐在被攻占的第17座城堡里，看着地上干涸的血迹。

坠光被她紧紧的压在剑鞘里。

剑灵在嗡鸣，是兴奋和激动。

而她却是敬畏与自责。

她曾经杀兽杀的多，因为妖兽吃人，她便动手，负罪感并无此时这么严重。

但斯特林公国这场内乱，都是人对人的厮杀。

佣兵杀红了眼，城主吓破了胆，所有人都失控了。

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没日没夜的硝烟和叫喊，地上满是尸体。

“小姐。”卡丽坦端着盘子走近她，“你还好吗？”

穆月白有些木然的抬起头，“我是恶魔吗？”

卡丽坦摇摇头，“为了平定，这些牺牲都算是预料之内的。”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佣兵团打的不亦乐乎，很多人在庇亚国，阿赛利亚国战场上吃了亏，他们从来没有赢的如此爽快，而他们现在对你已经是完全忠心了。”

穆月白看着极致冷静的卡丽坦，“你看着外面的血，不觉得冷吗？”

“我只知道，如果不流外面的血，不仅仅是我会感到冷，整个斯特林公国都会变得更遭，现在的血流在了明面上，但不改变，无辜的人的血将会将这片大地染红。”

卡丽坦并不会认为穆月白此时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因为她能够感同身受。穆月白总是身先士卒的去取敌方首级，佣兵团的好手一刀至多三个，但穆月白一剑却能杀死十多个，若是她不收敛剑气，上百个也不成问题。

所以，一场仗下来，穆月白所背负的罪恶感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我们只是各自为战。”

“不，我们是为了安定而战。”卡丽坦一字一句的提醒道，“你做的是对的，回首去看，路亚城，拉卡泽特城……没有人不感激你，你甚至比斯特林家族的人更好的担得起这个责任，你将要成为……斯特林公国的无冕之主。”

卡丽坦的话语带着安抚和诱惑，那是一种情感上的慰藉和权力的诱惑。

穆月白的眼睛却是清明，“不，斯特林公国是林赛的。”

“我的小姐，林赛少爷如果真的想要继承公爵之位，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他是懦弱的，胆小的，不负责任的。”

穆月白直视卡丽坦的眼睛，“不，林赛并不是那样。”

“圣殿的位置还空着，整个帝国都默认了一件事，林赛-斯特林将会成为大祭司，他不会愿意沾染名利这种事情，斯特林公爵也知道，他成为大祭司只是早晚的事情。”

猛然间，穆月白抓住了卡丽坦的胳膊，“滚开。”

卡丽坦颤抖了一下，惊诧道，“为什么让我滚开？”

“玛丽！”穆月白高叫一声，只见玛丽从殿外用手帕捂着口鼻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

“驱魔！”

玛丽紧紧握住神链，冲了过来。

卡丽坦尖叫一声，想要挣脱穆月白的手，可穆月白的手就像是无法挣脱的铁链，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玛丽将手握神链，她神力的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双手刚刚接触卡丽坦，卡丽坦身上就出现了一道灰影。

灰影被神力灼烧，尖利的吼叫一声，然后灰飞烟灭。

留下一个呆呆愣愣，眼神逐渐清明的卡丽坦。

“我，刚刚……”

“最近这种事情很常见了，公国的叛乱虽然快要全部平定，可魔兽，妖兽却越来越多，你被鬼魂附身了。”穆月白松开了抓着卡丽坦的手，她其实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在卡丽坦娇嫩的胳膊上留下了红印，“不好意思。”

“我，我竟然没有察觉。”卡丽坦转头向玛丽道谢，“幸亏小姐足够机警，玛丽，你的神力也真的不容小觑。”

“每日睡觉时，也不少梦魇在我周围转悠，连我现在都带上了神链。”穆月白自嘲一笑，毕竟剑修的正气是不受这些邪气干扰的，如今她杀的人太多，道心不稳，也受到了纠缠。

“玛丽，你继续去各个营地转一圈，毕竟前几日还有几个佣兵团首领中招，让穆八为你护卫。”因为有玛丽在，这些魔魅虽多但到底是没有翻起风浪，但他们还是要时时刻刻提防，以防生乱。

“是。”玛丽担忧的看了一眼穆月白和卡丽坦，“请小姐注意身体，卡丽坦小姐……您……也保重。”

“辛苦你了。”

玛丽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值得，小姐，你在做对的事，请您不要怀疑自己。”

“谢谢。”

玛丽将自己的神链和穆月白的交换，她每日会把一定的神力注入神链，并念诵圣文，对于护卫穆月白起了一定的作用。

做完这些，她轻轻的拍了拍卡丽坦。

卡丽坦冲着她感激的笑了笑。

“我先退下了。”

三个人间并未多说，却莫名有着无言的默契。

玛丽离开后，卡丽坦也不藏着掖着，“虽然是着魔了，但不得不说，那也是我的心底话。”

面对这件事上，穆月白极其坚定，“斯特林公国是林赛的，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卡丽坦忽然明白了，斯特林公爵这只老狐狸会放心将斯特林家族交给穆月白，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又不贪婪权力的人。

“这并不冲突，他不一定会在意这个权利。”卡丽坦坐在穆月白身边，“你是一个很优秀正直的人，我也看中你这一点，但是，权利，不能满足于此。”

“我所追求的并不是权利。”

卡丽坦按了按太阳穴，“权利是工具，并非你我追求的目的。”

“那想表达的，是追求什么？”穆月白歪着头，不解的看向她。

“我想要的，是你拥有权力。

这样，有人遇到不公时，你能说话。

有人遇到不平时，你能出手。

当乌云笼罩整个帝国，没有人可以站出来的时候，你可以站出来。

你是我理想中，这个帝国最后的底线，这个世界最后一团火焰。

命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否对我要求太高了些？”穆月白想象不到，自己能做到卡丽坦所说的，像是一个英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有权利的英雄，所做的事情。

“你无法做到超出你想象的事情，所以，我想让你开始想象，这样你会一步步做到的。”

卡丽坦耸耸肩，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适合的，穆月白，受到伤害时你依然选择相信，面对困难时你迎难而上，看见危险时你路见不平，遇到胜利时你冷静思考，甚至在所有人沉浸在大杀四方的喜悦里，你的理智还在叫你反省杀戮……”

“你夸得我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当然，如果你是个男人，我不会如此信任你，因为这一切的表现可能是伪装，毕竟，我这样的大美人在，你很有可能特地表现……”卡丽坦自恋的撩了撩头发，“但是，看在你也是个美人的份儿上，我对你的信心又增加了。”

这个观点，也着实是新颖。

穆月白点点头，“我其实在浑浑噩噩的活着，有模糊不清的谜题，有突如其来的挑战，每一步像是有无形的手在逼着我走，但刚才你的话，我是认同的，我需要权力，因为想要为自己的意志发声。”

卡丽坦惊喜道，“真的？”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能说动穆月白。

“不过，斯特林家族是林赛的，我会物归原主，林赛回来后，这些事情我就不会再管了。”

卡丽坦有点泄气，“那就只有穆家了？”

穆月白知道卡丽坦敏锐，已经猜出了穆焕和自己的关系。

“对。”

“那可是斯特林公国诶，不行你就嫁给林赛好了。”

卡丽坦看见了穆月白幽幽的目光，抿了抿嘴，“知道啦，不过，据我分析，就算是林赛掌权，经过此次平定，整个公国的子民，他们都也会支持你，回馈你的努力。”

穆月白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知道的是，多数城主对她恨之入骨。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城主的名单已经被卡丽坦细致的收集起来。

“就是不知道当初公爵被刺杀，林赛失踪，你被暗杀后，斯特林家族除你之外，应该还有一个预案名额，那个人肯定没你适合，但是也足以成为公爵心目中的人选，我想要将这个搞清楚。”

卡丽坦笑的天真无邪，“你有什么线索吗？”

穆月白摇摇头，没有设防，“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开封过公爵最后一封候选人的信，那应该是交给莱斯的。”

“诶？据我所知，除了一个被除名的琪儿-斯特林，斯特林家应该是没有人了，你在公爵府难道就没有见到什么，类似于私生子？残疾人？”

“不，据我所知没有这些，就算有，这种血缘关系，贝儿和贝斯，一个作为斯特林公爵最信任的侍女，一个公爵最信任的挚友，他们会不知道？会放过？”

“难道就没有和你差不多时间进入公爵府的……也可能不是大人……是小孩子……”

“小孩子，怎么可……”话还没说完，穆月白整个人僵住了，同时进入公爵府，小孩子，那，那不就是她的凯风？

斯特林公爵要让一条龙成为继承人吗？

凯风-斯特林？

“怎么！你想到什么吗？真的有一个孩子？那孩子与斯特林家族是什么关系。”

穆月白脑子都混乱了，虽然是可以便成人，甚至现在还可以变成美少年，但是凯风，让凯风作为斯特林公爵真正心目中的继承人？

那斯特林公爵府的确是可以发展稳定，千秋万代一个公爵都没什么大问题。

“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孩子和斯特林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可能？那孩子一定是候选人，也许林赛回来以后着重培养他，当他可以独当一面时，斯特林公爵之位就交给了那个孩子，而林赛会成为圣殿大祭司，斯特林公爵府将会更加强大。”

卡丽坦咬着手指，“那孩子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和那孩子的关系怎么样？”

“不可能有血缘关系。”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是看着他出生的。”

听到穆月白看着那孩子出生，卡丽坦倒是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你既然是看着他出生的，那那个小家伙和你的关系应该不错，所以，我们也不必再争什么头衔，不论是公国国民还是林赛，还有那个不知名们的候选人我们都掌握在手，换句话说，我们与斯特林家已经是极其稳定的同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