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卦 第104章 赌注

皇上清了清嗓子。

“采薇姑娘，鸿胪寺卿不是不让你说实话，是你这样说话不合礼仪。”

“哎呦，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来的时候，鸿胪寺卿大人一再叮嘱，不要『乱』说话，要等皇上问话了再说。可是一到了这里，就忍不住把实话说了出来。如此失仪，还请皇上降罪。”

说着，慕容采薇就跪了下去。

“无妨，无妨，天真烂漫，口无遮拦，何罪之有，平身吧”。

“谢皇上”。

慕容采薇立刻就起来了。

好一个天真烂漫，今天来，我就是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天真烂漫还有点儿傻乎乎的傻大姐形象。

你这么以为，我就成功了一半儿。

“采薇姑娘，他们刚才说，走到半途，曾经想折返回去，你给朕说说，这是为何？”

“回皇上，倒是确有此事。他们原本是满怀希望而来，可是后来就有些怕了。”

“所怕何事？”

“其一，他们几家如今穷的都快要过不下去了，前来朝贡，自然不能空着手来。可他们实在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故而害怕来了朝廷不待见他们。”

“其二，他们原本是鲁甸郡王辖下，照着常理，还轮不到他们来朝贡，害怕以后回去了，鲁甸郡王那边见怪。”

“那为何又来了呢？”

“因为朝贡之事，当初是民女蛊『惑』他们的。所以民女不想让他们半途而废。于是就劝他们。”

“哦？你是如何劝的？”

“民女跟他们说，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爱民如子，你们就是皇上的儿女，皇上就是你们的父母。”

“大凡天下父母，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儿女好的？有哪一个贪图儿女钱财的？儿女有了难处，自然要回家找父母。”

“我大德地大物博，钟灵毓秀，物华天宝，物产丰富，什么宝贝没有？哪里会因为你们带的东西少，就不待见你们？”

“父母对于儿女，图的不是钱财多少，只是儿女的一份儿孝心而已。”

“至于鲁甸郡王那里，其实他们也是杞人忧天。他们跟鲁甸郡王本就是兄弟，一家兄弟，分家之后，还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何况异姓兄弟呢？”

“便是真有些纠纷，也不可怕，不是还有父母么？”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在父母那里，无论哪个兄弟，都是自己的孩子，定会一碗水端平，不至于委屈了哪一个。”

“叫民女这么一说，他们就来了。”

这一番话，既解释了贡品少的原因，又说出了三个部落目前的窘境，为下一步打下了基础。

用父母和儿女的关系，巧妙地点出了鲁甸郡王和三个部落的矛盾，把此事定位成在突厥那里受了欺负，在兄弟那里受了挤兑，回家来向父母寻求公道的调子上。

这个父母，自然就是皇上了。

“嗯，来得好，朕自会为你们做主。采薇姑娘深明大义，能否说说，你为何要促成此事啊？”

皇上这一问，众人都明白了。

慕容采薇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朝贡这样涉及朝政邦交的大事儿，似乎还不是她该『操』心的。

一个藏在深闺大院的十六岁小姑娘，跑到千里之外促成朝贡事宜，怎么说都不合情理。

现在需要慕容采薇给出个合理解释来。

“皇上，这个，这个嘛，这个民女有些不好意思说。说了怕皇上怪罪，别人笑话。”

“恕你无罪。”

“好吧，上回民女被冤枉杀人，便是皇上明察秋毫，还了民女的清白。”

“这么说，你是为了报答朕的不杀之恩了？”

为了报恩，倒也可以理解，只是终究勉强了些。

“这个……，民女倒是想这么说，可是皇上明察秋毫，又不敢欺瞒皇上。索『性』就直说了吧。民女原来也未曾想过就要促成此事。民女原本是想出去赚钱的，其实是误打误撞促成了此事。”

“误打误撞？何解？”

“民女本来是到达瓦人那里收皮子，想贩卖回来，赚些钱。后来见肖必达头人为人豪爽，做事讲信誉，就起了跟他们长期结交的心思。”

“于是就鼓动他们来朝贡，心想叫他们欠个人情，今后也好做生意，多赚些钱。没想到，也是运气好，竟然真的把此事做成了。”

“想赚钱，倒也没什么错。不过，你家里似乎也不缺钱，你怎么就跑出来赚钱了呢？你家里长辈知道么？”

“皇上，别提了。民女至今还为此事后悔呢。家里虽然衣食无忧，但是，民女见了那些漂亮的胭脂水粉，就忍不住喜欢。”

“民女本是庶女，生母去世又早，府里给的月例不够花，又听得总是有人赚大钱，于是心思就活泛起来，以为外面遍地是黄金，赚钱很容易，谁知道出了门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远的不说，就说这回三位头人犹豫那会儿，其实民女也是犹豫的，甚至想不管此事，一跑了之。”

“那你又为何没跑呢？”

皇上又来了兴趣。

现在，他觉得跟这个小姑娘说话，很有意思。

比跟那些古板的大臣们讲话，有趣儿多了。

她为什么从府里跑出去，为什么想赚钱，为什么促成朝贡之事，解释的都还算合理。

“这就要怪欧阳世子。”

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下面的欧阳梅林又郁闷了。

又不是我叫你从府里跑出去的，再说了，你什么时候想逃跑了？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的就像真的似的。连皇上都叫你给骗了。这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我揭发你？

“哦？怎么会怪欧阳梅林呢？”

“其实倒也不全怪他，要怪还要怪那个江洋大盗孟天浩。”

你逃跑不逃跑，跟孟天浩有何关系？他又哪里招你惹你了？

“孟天浩是有名的江洋大盗，曾经逍遥法外多年。他一定是有些本事的。就连这样的人，都被缉拿归案。民女的本事万万不及孟天浩，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能跑到哪里去？倒不如赌上一把。”

“赌对了，兴许皇上一高兴，还赏给我点什么。赌错了，也就是这命，我也认了。”

皇上微微点点头。

一个在府里不受待见的庶女，爱慕虚荣，又没有钱，以为赚钱很容易，就偷偷跑出去找钱。

于是就蛊『惑』达瓦人来朝贡，想从中捞点好处，中间有了波折，就想半道跑路，又怕因为诓骗被人抓到，于是就豁出去赌上一把。赌对了，兴许就能捞上一把。

这么说，就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