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卦 第29章 别高兴太早

桐大『奶』『奶』满面春风，将刘狱丞送到门口。直到他的身形在小径消失，才回转身来。

此时再看桐大『奶』『奶』的脸，已经是一片冰霜。

“百合，刘狱丞还到别处去过么？”

“回大『奶』『奶』，没有去过别处。奴婢直接把他领到这里来的。”

“去通报二夫人一声，晚饭后我到她那里去，有要事商量”

“是，大『奶』『奶』，奴婢这就过去传话。”

晨昏定省，是信国公府从祖辈上就传下来的老规矩。

每天早晨，晚辈都要来到长辈房里请安。

每天晚上，都要检查一下长辈的席子、毡子、被褥等，准备齐全，侍奉长辈睡下，晚辈这才可以自己回去睡觉。

这套规矩其实很啰嗦，连长辈们自己都嫌麻烦。他们都有丫鬟伺候，其实也用不着晚辈来伺候。

所以老祖宗就做了个变通的规定，每天只来一个晚辈，走一下形式。大伙儿轮着来，一人一天。如此既不坏了规矩，也省了啰嗦。

不过，今天晚上，晚辈们来的比较多。

长房慕容硅和周夫人，二房慕容岩和何夫人，长孙慕容桐，长孙媳『妇』何凤仙，家中六个主要成员，都聚集在老夫人的上房处。

三房慕容磊在外地为官，四房慕容碾在苏州做生意，所以未能前来。

现在这些人，都是慕容家的主要人物，有什么大事，他们也就决定了。

老太太房里一共有八个丫鬟伺候，牡丹是八个丫鬟的领班，不仅伺候老太太的饮食起居，还掌管老太太的所有财物。

老太太有什么重要的差事，跑腿儿学舌都是牡丹的事儿。就连主子们，都很给牡丹面子。

所以，牡丹是信国公府当之无愧的首席丫鬟。

其余七个丫鬟，或者奉茶，或者摇扇子，或者抱猫抱狗，或者端着湿巾，或者冬天端着暖手炉，夏天端着冰水盂，总之各司其职。

何凤仙把白天刘狱丞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场面比较尴尬。

女眷们轻轻地喝茶，男人则不时吸上几下鼻烟，打几个喷嚏。

“老大，你说说吧。”

见谁都不说话，老太太就直接点名了。

“母亲，这个事情，啊，采薇丫头的事儿，哈，老二，还是你自己说说吧。”

老二慕容岩在场，慕容采薇又是老二的闺女，作为伯父，自然不好说什么。

“老二先别说，老大媳『妇』，你先说说吧。”

老太太又点了周夫人的将。

“这个事情么，自然就顺其自然了，当然，谁都知道我是个没主意的，老祖宗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对对对对，老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夫人也急忙附和。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老二慕容岩就纳闷儿了。

采薇的案子如今有了转机，若是无罪开释，对于全家来说，岂不是大喜事？都应该高兴啊。

慕容岩是这样想的，慕容硅可就不这样想了。

被杀的慕容蒹葭，是他的庶女。不管怎么样，也是他的女儿。

虽然慕容采薇是他的侄女，但是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终究不可原谅。

现在慕容采薇竟然有可能无罪开释，这个事实，叫慕容硅难以接受。

在他的心里，早就认定了慕容采薇是凶手，现在这个凶手竟然不是凶手，这个弯儿，他转不过来。

如果慕容采薇不是凶手，那是谁杀了她的女儿？

但是当着老太太和弟弟的面儿，这些话又说不出口，只能如此敷衍。

周夫人则是另一番心思。

慕容蒹葭是慕容硅小妾所生，她本来就看不惯那个小妾，恨屋及屋，连带着慕容蒹葭也看不顺眼。

本来想今年就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自己也省了心，没想到竟然被老二家的二丫头给杀了。这下子倒是一了百了，连嫁妆钱都省了。

至于慕容采薇是生是死，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连她的嫡母都不在乎，我这个伯母还在乎什么呢？

死了就死了，活着回来，也早晚要嫁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随她去吧。

何夫人虽然附和周夫人的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只是这些想法万万不能说出来，所以也就只好装傻。

“老二，这回你说说吧。”

慕容岩早就等着母亲这句话，立刻接过话头。

“我就知道，二丫头不会做这些事儿。她历来胆子就小，跟兄弟姐妹个个亲热，便是对下人，也很和善，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呢？好在苍天有眼，如今就要还她清白。”

“哼，老二，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还只是小三法司会审，大三法司会审之后，还有皇上一关，现在就说二丫头没事儿，怕是为时过早。”

慕容硅给弟弟浇了盆冷水。现在，他很看不惯弟弟那兴奋的样子。

“我也觉得，采薇妹子不会杀蒹葭。可是，若不是采薇妹子，到底谁是真凶？又为何杀了蒹葭妹子？”

慕容桐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算了，桐哥儿也不用胡『乱』猜测了。此事既然官府已经介入，就由他们办到底吧。官府办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老太太如此一说，就算是定了调子。

平常老太太在府里就说一不二，此事自然也是如此。

实际上，众人也都明白，此事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由着官府去办。

若是家里想介入，早就介入了，也不用等到如今。

“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这三法司和二少，都是去审案子的，怎么恰好就成了采薇丫头的证人呢？”

“是啊，老祖宗慧眼如炬，我们也觉得奇怪呢。”

其实诸人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不好当着大伙儿的面儿，提出疑问。

此番老祖宗把话挑明，就不必忌讳这个话题。

“这就是天助二丫头呗，老天也不忍心看着她被冤枉。”

慕容岩其实也有疑问，不过只要对二丫头有利，不管什么事儿，总是好的嘛。

“老二，你兄长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还有大三法司和皇上两关，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咱们在家里猜测也没用，还是等官府结案再说吧。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这一段时间，为了慕容采薇的事情，慕容岩心里一直郁闷。

如今得了好消息，就想跟家人好好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虽然母亲和兄长都如此说，还是觉得二丫头会无罪开释。

还想跟母亲说说，却见老太太已经倚在被子上，只好打住，跟着众人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