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卦 第39章 皇上的裁决

欧阳鹤龄的第一反应就是：皇上为何让我看这个奏状？

我虽然是皇上的老师，但也只是在皇上学业上进行一些指导。

随着皇上亲政，年纪渐长，皇上的读书时间也少了，自己指导皇上读书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除了皇上召见，现在跟皇上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虽然仍然是太师，但更多的只是皇上名义上的老师。

太师虽然地位崇高，名誉兴盛，正常情况下，并没有实权。

虽然有跟皇上接触的机会，对皇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欧阳鹤龄这些年来，一直谨守本分，对于朝政向来冷眼旁观，从来不『插』手朝政。

慕容采薇的案子，三法司定案，皇上最后裁决就是了，没有必要再征求他的意见。

如今却来叫我看看，到底是何用意呢？

一边琢磨一边看，很快就看完了。

对于这个案子，他已经从儿子那里了解的比较详细，现在再看，也没有超出他已经掌握的情况。

“皇上，老臣对于办案之事，不甚了解。正好二皇子和犬子都在，他们两人当时都在场，不如召他们进来问问如何？”

你还是问你儿子吧。至于我，还是少说为妙。

“不必了，便是他们来了，也不过还是那些话而已。太师只管看这奏状所言，以为当如何决断？”

“若是只依着奏状，再无其他枝节，三法司已经阐明，自然当判无罪开释。不过有一点令人奇怪，证人竟然是堂上的三人，如此巧合，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这也正是朕迟疑不决之处。马阁老，刘阁老，你们以为如何？”

马阁老，叫马津城。刘阁老，叫刘处机。

两人都是内阁大学士，是当今内阁六位大学士当中的两位。

这六位大学士，就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官居正一品，地位高居六部尚书之上。两人都是欧阳鹤龄的多年好友。

“臣以为，既然没有新的证据，皇上不妨就先依三法司意见裁决。”

马津城略一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是啊，皇上，慕容采薇虽然脱罪，但此案真凶尚未伏法。不妨先将慕容采薇开释，此案暂列悬案。暗中继续追查。如果查明真凶，自然缉拿归案，就地正法。”

“若是再查到慕容采薇的嫌疑，把她缉拿回来便是。如今已经证明她无罪，若是再行羁押，怕是不妥，难免引人诟病。”

欧阳鹤龄本来也是这个意思，见刘处机也这样说，此时也就趁热打铁。

“皇上，臣以为刘阁老所言甚是。不妨就依着三法司的奏状裁了。慕容采薇若是冤枉的，也给了他公道。若是她再有嫌疑，也可以随时缉拿回来，旧案重提。”

“嗯，众爱卿所言极是，笔墨伺候。今日借着太师家的喜气，朕就裁了。”

“皇上圣明，想那信国公府知道了，必定对皇上感恩戴德。”

马阁老和刘阁老，不失时机地把马屁拍上。

欧阳鹤龄急忙出去，亲自拿来文房四宝，皇上大笔一挥，在三法司的奏状上，挥毫泼墨，写下龙飞凤舞两个大字。

“照准”。

大太监宋辅国拿了奏状，递给外面的一个太监，送往三法司。

圣决已定，屋内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马阁老、刘阁老、欧阳鹤龄几人，纷纷给皇上敬酒。

几人都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能够爬到今天位极人臣的位子，都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

皇上圣明之类的话，随口就来。一时间谀词如『潮』，皇上喝了酒，也沾沾自喜。

半个时辰后，皇上摆驾回宫。几人送皇上出来的时候，在账房处看到锦衣军统领陈无忌正在这里转悠。

账房就是写礼账的地方，也就是收礼的地方。

此时账房旁边，已经摆满了各『色』布匹。绫罗绸缎、锦绣丝缗，摆的象小山一样。

这些都是来宾送来的贺礼。

皇上并没有停留，一笑而过。

陈无忌看看欧阳鹤龄，意味深长地笑笑，追随皇上而去。

欧阳鹤龄心觉不妙，但此时也无暇多想，硬着头皮送走了皇上。

回来走到账房处，欧阳鹤龄不禁停下。看着那些礼物，有些发呆。

“欧阳兄不必挂怀，不过是礼尚往来，过路财神。今儿个你收了，别人家『操』办事情，又转手送给别人。”

马津城安慰道，轻轻拍了一下欧阳鹤龄肩膀。

“唉，就怕皇上有所误会，以为老朽趁机敛财呢。你看陈无忌那眼神儿……”。

“不必介意。在他陈无忌眼里，哪里有一个好人？若是依着他的『性』子，个个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是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皇上也不是不识人间烟火。回去接着喝，今日不醉不归。”

刘处机也安慰道，将欧阳鹤龄拉走。

今天来宾送的这些绫罗绸缎之类的纺织品礼物，主要是两方面原因造成的。

一是大德皇朝的风俗。

谁家有了喜事，除了金银等，一般都送些绸缎之类的丝织品。

这些丝织品，既有实用价值，又有流通价值。

因为这些物品，在大德皇朝，还可以当做货币，承担了流通手段的职能。

这就涉及到了第二个原因，既大德皇朝金融制度的混『乱』。

大德皇朝的货币制度，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唐朝的制度。实行双轨制。

一方面是金银、铜钱这些货币，另一方面则是用绫罗绸缎这些实物，充当货币。

黄金很少，一般不在市场上流通，只作为官府或者商人的大额支付手段，才有一些应用。

银子在市场上虽然有，但是朝廷在总量上控制，又常常被作为储蓄手段囤积起来。

流通最广的是铜钱。这才是一般平民百姓和商家交易的主要货币工具。

实物货币，主要就是这些纺织品。

交地租，赋税，抵扣徭役，官员发放俸禄，都经常使用纺织品。

也正是因为这个制度，所以在平安坊风月区，每到衙门发放俸禄的日子，就出现了一个奇观。

许多官吏和文人士子，纷纷扛着绫罗绸缎到各个青楼去。有的是去寻欢作乐，有的是去归还以前的欠账。

明白的，知道这就是拿着钱去买乐。

不明白的，还以为是到布匹集市卖货的。

久而久之，只要一见到这种情景，市井小民就知道，这是衙门发放俸禄的日子。

所以，太师府收的这些东西，既可以看作礼物，也可以看做钱。

皇上自然也喜欢钱，但天下是他的，怎么收怎么有理。

至于臣子嘛，嘿嘿，这么多人给你送礼，尤其是你欧阳鹤龄，你家门生遍及天下，是不是想结党营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