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不思今 第17章 再也看不到肆无忌惮的笑了

大学毕业后，他们就都各奔东西了，何芊悦因为家里的原因被送去国外留学深造了，她和明灏泽最终还是没能走到最后，也成了他们两人彼此在心目中的遗憾，但她的事业在国外发展十分不错，其实陆时疏和岑今她们都希望她和明灏泽能重新在一起的，只是目前的情况来说，毫无进展不说，两人更是连联系都不怎么联系了。

而林絮宛其实是最幸福的，和凌煦旸那么多年，也是修成正果，就在前年结了婚，去年又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他们的婚礼，儿子的满月酒，陆时疏和岑今都有去参加过。

友谊这种东西，还是可以长存的，她们现在虽然鲜少见一面，但总得来说还是经常会在微信里聊天和视频的。

陆时疏的画画工作室是一个废弃了的仓库，她三年前把这间仓库买了下来，还精心装修了一番，装修的风格比较抽象化，墙上的画作基本都是她自己画的，墙上还挂着她画的画作，地方十分空旷，二楼是她的办公室和画室合二为一，一楼是林知鸢和安晴以及另一个工作人员廖茜子他们的工作区域。

但这家仓库其实是比较偏僻的，这边倒是还有一家仓库被人征用为服装设计工作室，离她这家仓库也就距离三四百米的距离，其他的，距离有个五六百米左右的地方才有几栋居民楼。

陆时疏回到工作室后，和安晴和廖茜子打了个招呼，回到办公室就准备小憩一会，陆时疏的手机显示，她和何芊悦还有林絮宛的闺蜜群就响起了视频邀请。

陆时疏便坐在办公室的吊椅上，接通了视频，首先出现的是何芊悦那张越发漂亮的脸蛋，陆时疏扬起抹浅浅的笑容：“嗨，悦悦。”

“时疏，你在干嘛呢？”

“刚从外面回画室。”陆时疏淡淡的回，反问：“你呢？干嘛呢？”

“刚从公司出来，和你说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

“我后天要回南城了？”

陆时疏听言，诧异的睁大眼睛：“啊，真的？是回来玩的吗？”

“不是，总公司把我调回南城分公司了，近两年分公司的版画销量特别差，说让我回去拯救一下，不然，这分公司就该宣布倒闭了。”

“所以，你这是要回南城长久定居了咯？”

“嗯，差不多。”

“那太好了啊！恭喜呀！等你回来后，我们好好聚一下，到时候让宛宛带着她儿子来南城这边玩。”

“好呀！那我过几天空下来之后再给你们打电话，说起来，我们大学都好久没一起聚餐了。”

“嗯，是啊！”陆时疏轻应着：“那过几天见。”

“好。”

和何芊悦挂断视频之后，陆时疏下意识看向办公室落地窗外飘落着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脑海里回放出南迦衍那张帅气的俊容，以及他那句‘只对你这样’。

但差不多看了一分多钟左右的时间，陆时疏就收回了视线，直接靠在吊椅的抱枕上，又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开始闭眼小憩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外面的雨势依旧没有停，反而还越下越大了，让陆时疏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对这种天气很不耐烦，便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她向来是个喜静的人，尤其是作画的时候，喜欢把灯光调得中暗一些，更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的画室加上她和助理林知鸢也就四个人，一般没什么事的话，那两个人是清楚陆时疏规矩的，不会轻易来打扰她，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们都是直接和林知鸢说，除非是紧急事情。

所以，陆时疏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对着画板就是一下午的时间，再次起身去办公桌前拿水杯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陆时疏闻声看向门口，淡淡道：“进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统计员安晴就走了进来，笑着问：“时疏姐，我们准备下班了，您什么时候走？”

陆时疏听言，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点了点头：“嗯，你们下班吧！我待会也走了。”

“好的，那您早些下班。”

“嗯。”

安晴离开后，陆时疏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画板前，拿了一块白色的布将半成品的画作盖上，抬手伸了一个懒腰，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落地架上的包包以及外套就带上办公室的门。

从画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陆时疏将仓库的电子铁门关上，就上了自己的车，驱车往南风小区开。

因为她晚上有着不爱吃晚餐的习惯，除非是特别饿的情况，她才会选择吃点素食，但她今天确实是没什么胃口，便也没打包，直接回了公寓。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陆时疏就发现自己家斜对门那一家门是微开着的，大约十多天前，她就看到有搬家公司往这家搬东西，都是一些家具沙发什么的，但那人把屋子里的所有家具换了一遍之后，就没看到人出入过，只是这几天对面好像一直在装修似的，其他的，她也没多在意。

刚走到自家的门口，输入密码将门拉开，后面忽然传来一阵猫叫声：“喵~”

闻声，陆时疏下意识侧身看过去，就见一只非常漂亮的蓝眼睛白色加浅灰色的布偶猫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帘中，让她不由的一愣，在猫咪往前走了两步后，她才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转过身子，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去逗它，用非常温柔甜糯的语气道：“咪咪，你是谁家的小可爱呀！长得真漂亮。”

“喵~”

猫咪感受到她的抚摸，非常粘人的凑到她脚边蹭了蹭，又想撒娇似的叫了几声，似乎很喜欢她，围着她转了两圈之后，就直接靠在她脚边趴下了，一双圆不愣登的眼睛就那样瞅着她，特别可爱招人疼的那种感觉。

“好乖呀！只可惜我现在没吃的，要不然真想给个罐头给你吃。”陆时疏一边帮她顺着毛，一边道。

她虽然为人清冷惯了，但内心还是柔软的，尤其是在喜欢小动物上面，她特别喜欢猫咪和狗狗，之前就有想要养的念头，但她其实工作忙不说，总是出差，最主要是她比较懒，不太喜欢收拾，而且……最主要是她受不了离别，一想到养了猫狗之后，它们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离别’这个词太伤感，或许人生避免不了，但她却再也不想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了，她也承受不了。

而从斜对门追出来的俊影在看到蹲在地上撸猫的陆时疏时，也是愣了下，又看了眼她身后那扇开着的门，似乎明白了什么，睨着她那脸上洋溢出来的温和笑容，像极了七年前他们交往时她所笑着的模样，不像今天白天她那浮现出来的冷笑，那么虚假。

但这样的岁月静好并未维持到半分钟，猫咪一看到他，就又‘喵’了几声，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陆时疏发觉它的目光，便抬眸看过去，正好扎入一双熟悉而又深邃的黑瞳中，陆时疏一愣，诧异的表情瞬间在俏容上散开，瞳孔也微微睁大，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好巧，又见面了。”南迦衍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由的笑出了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时疏站起身来，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但看他又站在那家门口，疑惑的觑起了眉头，试探性的问：“你不会就是……那个……前段时间新搬过来的人吧！”

南迦衍往外走了两步，点了点头，依旧笑道：“嗯，之前房子的陈设和几处装修我不太喜欢，就让人换了，昨天才正式搬进来住的。”

陆时疏抿唇，冷漠的双眼里充满着敌意和不悦。

“刚刚看到你，我也蛮惊讶的。”南迦衍明白她那双眸子里在表达着什么，所以笑了笑，还是解释道：“这房子我是托朋友给我找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住在这里，纯属巧合，我之前也没来看过房子，还是半个月前，我回来后才过来看了一眼，这装修风格我不太喜欢就给换了。”

陆时疏抿唇，显然对他说的这番话是半信半疑，面上的温柔早已不见，只剩下冷漠。

南迦衍知道，此时的她对他有着很大的敌意很大，所以也没勉强她去相信，只是笑了笑，看着趴在她脚边的小家伙，轻声唤道：“不夏，回来了。”

“喵~”

南迦衍这么轻轻一唤，她脚边的那个小家伙就起身叫了一声，又撑了个懒腰，十分悠闲的跑到他身边，在他脚边蹭了蹭。

“这是……你的猫？”陆时疏看着猫咪对他如此亲昵，便好奇的问。

“嗯，刚刚我在做饭，门也没落锁，这小家伙就自己开门跑出来了，刚刚要不是看到门忽然开了，我都不知道她跑出来了。”南迦衍笑着点头，说完，便弯身想把它抱起来。

却不想，这小家伙敏捷得很，在他准备抱的时候，她一溜烟的功夫就直接跑进了陆时疏的家里。

“不夏……”南迦衍惊讶的喊着，但话音还没落下，小家伙就已经跑没影了。

陆时疏也愣了，她家的门刚刚一直都是开着的，她也没关，没想到那小家伙就直接跑进去了。

“额……不好意思，这小家伙一向自来熟，比较粘人，所以……”南迦衍朝她讪讪一笑，手指着她屋子里面。

陆时疏不悦的觑起了眉头，她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便转身直接回了屋子：“在外面等着，不许进来。”

“好。”

陆时疏进去时，并未把门关上，在门口换了鞋之后，就开始满屋子找猫了。

但在客厅找了一圈，她都没有找到，又在厨房看了下，还是没有看到，最后不得不喊道：“猫咪，你在哪里呀？”

“喵~”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见猫咪回应了她，陆时疏愣了下，目光落在自己的卧室，随即快步走到自己的卧室，左右看了看，发现她也不知道怎么爬的，居然爬到了她柜子的顶层去了，特别高。

“你是怎么爬上去的，快点下来，危险得很。”陆时疏看着她那无辜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招手喊道，语气温柔得不行。

“喵~”

小家伙又叫了一声以作回应，但就是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还顺便抬起她那只粉嫩嫩的jio板开始舔，给自己洗了个脸。

陆时疏是想把她哄下来的，奈何那小家伙就是不听，就算动了，也是在柜子上面挪动了下位置继续趴着。

就这样僵持了大约五六分钟左右的时间，南迦衍也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在门外，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但毕竟这是他的猫，他是相当了解的，这个点都没看到她把猫抱出来，看来是那小家伙又调皮了，嘴角不禁扬起抹腹黑的弧度。

果不其然，又过了两分多钟左右，陆时疏被那小家伙彻底打败了，冷着脸走了出来，不悦道：“我弄她不下来，你自己来弄。”

南迦衍听言，再次失笑了起来，挑了挑眉头，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她屋子里的格局，倒是和他家差不多，就是装修不同，倒也挺有艺术风格，又简单，就是感觉有点清清冷冷。

“在哪？”

“我房间的柜子上。”陆时疏用眼神示意了下，淡淡的回道。

根据她的目光看过去，南迦衍眉眼一深，便笑着走进她的房间里，目光简单梭巡了一圈，就在门口旁边专门用来放艺术摆件和相框的立体柜上看到了那小家伙悠哉的身影，仿佛把这个柜子当成了她的猫爬架，在最顶上蹦跶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迦衍看着它那神采奕奕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无奈，无声的叹了口气，温声道：“不夏，快点下来，谁让你跑进来的。”

“喵~”

这小家伙叫了一声，显然是不太想下来的。

陆时疏就倚靠在房间门框上看着他和那上面的猫，面色微冷，就看着他怎么把猫弄下来。

不夏这只小猫咪虽然粘人，但也很倔强，不论南迦衍怎么说，她就是不肯下来，最后南迦衍无奈的谈了口气，语气也变得不再温柔，带着几分强硬道：“不夏，你要是再不下来，今天的小鱼干你就没有了哦！我待会全部给不秋吃。”

“喵~”

小家伙叫了声，似是听懂了南迦衍的话，又动了下，作势要跳下来，寻找好着力点之后，小家伙四条腿张开，奋力一条，直接从柜子上往不远处的大床上跳了过去。

陆时疏还吓了一跳，但看它稳稳当当的跳在了床上，没有摔到也就放心了下来。

南迦衍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她跳到床上之后，南迦衍就走过去弯身将它抱了起来，轻轻敲了下它的脑瓜子，用责备的口吻道：“调皮，谁让你瞎跑瞎跳的，扣你的小鱼干。”

“喵~”

小家伙听言，撒娇的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双可怜巴巴的蓝色大眼睛就那样水汪汪的盯着她。

看得陆时疏都有些不忍心了。

“抱歉啊！它太调皮了，居然跑你房间来了，你那被子……”南迦衍朝陆时疏歉意的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床上的淡雅蓝的被子，与利器透着几分试探。

“无妨。”陆时疏收起脸上的那些温柔和担忧，冷漠的回了两个字，又多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家伙，转身就出了自己的卧室。

南迦衍自然是跟了上去，经过客厅的时候，陆时疏就停下了脚步，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临近门口玄关时，他便停下了脚步，侧头问：“你吃晚饭了吗？我正好在做晚餐，你要是不嫌弃，以表歉意，我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多谢南馆长的好意，心领了，我没有吃晚餐的习惯。”陆时疏并不想给自己和他半点机会，自然是冷漠拒绝，她的心门早在七年前就关上了，现在若想打开，她连她自己的说服不了。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一旦受到伤害，她就会选择自我保护，而且，她虽然现在外表冷漠，可若说一点也不恨他，那肯定是假的，她自己说出去都不会相信的。

可这种恨又有什么用呢？

她能做到的只是克制自己，远离他，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如若说，原谅，那一年的痛，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还会隐隐作痛，她释怀不了，也没那么大度的一笑而过。

“你不吃晚餐？”南迦衍听言，不悦的觑起了眉头，面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不吃晚餐对胃不好，多多少少吃点，我做了沙拉，要不要尝尝？”

“不用。”

南迦衍看着她态度这么坚决，不由的笑了起来，故意挑眉道：“你不会是……在怕我吧？”

陆时疏闻言，投去匪夷所思的目光，冷笑了声：“南馆长这么多年，还学会了激将法，挺让人意外的。”

“是吗？多谢夸奖。”

陆时疏收回视线，不留情面的赶人：“出去。”

“真的不打算尝尝吗？”

“不打算。”陆时疏深呼吸一口气，明显有些恼怒：“南迦衍，我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牵扯，所以，请你立刻从我家离开。”

听着她冷漠的逐客令，南迦衍低头笑了笑，抚摸着怀里的小家伙，轻喃道：“这声‘南迦衍’可比之前那几声‘南馆长’听着要顺耳很多了。”

“出去。”陆时疏别开目光，不再看他，重复道。

“时疏，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南迦衍睨着她的侧颜，发自真心的问道。

他这句听似‘哀求’的话飘入她的耳蜗之中，让陆时疏有些诧异，也让她有些晃神，但是她又觉得特别虚假。

“一个机会？”陆时疏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说得倒是挺轻描淡写的，不知道的，以为我要是不给你一个机会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迦衍抿唇，想要解释：“当初，不辞而别，是我不对，对不起，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知道，我让你承受了很多，你可以恨我，骂我，甚至打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是……我求你，别对我视若无睹好吗？”

“苦衷？”陆时疏再次轻笑了声，眼底有着特别明显怒意和痛意：“就算是分手，你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就真的那么难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会一直纠缠着你不放呢？”

当初他杳无音信的时候，她有多担心，多害怕，可那个暑假过完，回到学校之后，他问了教务处那边才得知，他从南恒美院这边退学了，至于退学原因，校方说不愿意透露，至此，他断了所有人的联络，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能联系到他，后来，她甚至还特意请了假，要了他家的住址去找他，可早已人去楼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明明他消失的前一晚，她们还在视频通话，有说有笑的。

他让她爱上他，又这样无情的离开，对她来说，这是痛苦的打击，她消极了一段时间，性格也慢慢在改变，对爱情的观点也逐渐变化，但在这件事情的两个多月后，又发生了一件让她变得尤为冷漠，尝尽离别的痛苦。

那便是陆父的忽然离世，死于工作劳累心肌梗塞，抢救不及时而死，一时之间，失去了挚爱和至亲，让她的精神状态几近奔溃，那段时间，她无不是整天以泪洗面，却又不得不假装坚强，陪伴着此时比她还要脆弱的纪雅伶，而撑起这个陆家的只剩下她哥哥陆时绎。

那一年，对于她来说，都是沉痛的，她的性情也因为受到磨炼，渐渐褪去了往日的开朗和天真，学会了伪装，将自己的外表装的十分冷漠，让人不敢靠近，在她那张漂亮的厌世脸上，已经再也见不到那种纯真灿烂又肆无忌惮的甜蜜幸福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