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台作为宗门学院,可谓建筑、艺术与人文的杰作,这里的弟子也与外面的不同,来往身着精装,出入则是简装,即便简装,也必有配饰,或是手杖、玉笛,或是布包、器帽....但有个共同的特点,每个人都显得很忙,好像时间给所有人标注了相同的位点,在什么时间,就要做什么事,否则,耽搁一个点,就要落下一截事。
不久后,便有人来引领宫七儿和望乡,还给两人各发了各胸牌,牌子为木质,雕刻精美的花边,上书两人名字,而望乡的名字正是“帝念七”,而跟在望乡脚边巢巢鼬,居然被定义为宠物,带上了狗链,有狗链,代表此物有主,巢巢鼬极其不满,但迫于望乡的威严,不敢发作。
那人的胸前也有牌子,但没有名字,他介绍自己叫王端,先领着二人去逛逛空山谷,了解一下主要的建筑,并为二人准备好了房舍。
可望乡和宫七儿又不是来度假的,望乡再次表明自己的来意,说是受人之托,来帮忙解决煞墟的事,可王端如此回应道:“今日不急,我们得按着流程走,有关你们二人的资料,我们得收集好经过‘外操处’审核后,再递交上去,傍晚二位用完餐后,会有人给你们两张单子,麻烦你们将自己的来历、境界水准,所来目的以及期望得到的回报等等,仔细地填写到单子上,戌时会有人找二位收单子,明日若能通过审核,便能报到‘统办部’,两三日后,一般就能得到回应,二位好好休息,这几日在空山台的花销皆可被报销,来,我们现在看到建筑,叫‘晗厅’,是用餐的地方,外宾可直上七楼.....”
两人顿觉荒唐,这算什么事?一路上惹来不少目光,许多人会匆匆而过,扫他们一眼,但并不停留,这让他们有了种猴子进村的强烈不适感,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压得他们心头痒痒,令他们卑微,又勾起了欲火,而当年笔作也在此做客,他也是很久才融入,融入后便沉溺其中,他明白那种感觉来源于一个词——阶级,天阙境下,是人族阶级划分最复杂也最明显的地方,一入其中,便无法自拔,笔作曾有一言,若能在天阙境下混入中等阶层之上,那天阙境下就是人间天堂。
但天阙境下,处处是天堂,无人不乐,只是乐得千模千样。
来到了人家的地盘,又因为这里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行事”,望乡和宫七儿想发作都力不从心,只好听话走流程。
他们转完了几个空山台的主要建筑,但大部分都不曾进去观望,只是被告知是做什么用的,这一点他们很理解,毕竟是宗门势力,私密重地岂能由外人进入。
傍晚,二人进入晗厅七楼用餐,而他们对食物的世界观也刷新了,原来饭菜,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可惜他俩只有一个肚子,纵然是撑的肚圆,也没有吃多少。
回到了空山台西南侧的一处宅楼,这就是这几日的住所,果然有人送来了单子,并在宅楼外等候,二人草草写了些东西,就立即交了上去。
第二天无事发生,第三天一早,单子被送了回来,原来是二人资料写得不详细,没有通过审核,到这时候,望乡和宫七儿已经有了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了,那宅楼挺大,可临人睡了也就那一张床,外面的风景也好,可人们行也匆匆、走也急切并无心观赏,他们一入此地,仿佛没了所有的能力,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人,他们想发泄,可无形的一堵墙,永远挡住了他们的向前的路,二人对这个人族领地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但闹脾气归闹,还是得老老实实走流程,这一回,两人认认真真地填写资料,再将单子送了出去,然后就是漫长的令人心塞的等待过程。
第二天的时候,二人跑出了空山台,决定前去桀渊探探情况,往西直飞百里,便见到了桀渊,桀渊就像是一道疤痕,豁开在天阙境下、人之“国”中,纵横约五十里,但深不见底,而桀渊两侧十里外,设有围栏和盾墙,并禁止任何人进出,且有大量修行者在此不防。
二人见此情形,只得落下来,刚落地,便立即被上百名修行者包围,他们不听解释,先呵斥二人跪在地上,双手向上举起,宫七儿着急了,一个劲地说明来意,可修行者们不理会,且态度非常强硬,眼看就要出手伤人。
望乡终于忍不了了,能力展开,锁定了所有人的生机,只需要一个念头,身边上百修行者皆会被吸干成白骨。
正是这关键时候,他们胸前的牌子却替其解了围,有修行者认出了那是空山台的外宾牌,这下好了,他们终于能听那二人讲话了。
宫七儿只好再次说明自己的来意,可修行者为首者告诉她,必须要有统权的赋权证、空山台的合格证明、边防的报备单才能越过边防接近桀渊,三者缺一不可。
毫不客气地讲,望乡此时已经想要杀人了,而且有了退却的念头,莫说他了,宫七儿也对他说道:“咱走吧,不趟这浑水了,他们爱死不死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老头儿想救他们,让他自己来好了。”
由十名修行者“护送”,一路飞回了空山台,并将两人交给了空山台的“外操处”,他俩又见到了王端,王端非常生气,责令二人不得再次逾越,必须要按流程办事,而且话里话外,他似乎在隐晦地告诉二人,他们惹了麻烦,审核肯定通不过,待够了日子,他们就可以走了,或者识趣点,现在就应该走。
二人果断离开了空山台,并立即前往沧溟境。岂料在这个“国”里,消息可是共享的,他们的名字和事迹早就公开,所以连沧溟境的大门都没有进去。
大道上走的是公平和正义,小路上走的是人间,一边是人在走,另一边也是人在走。
二人既迷茫又疑惑,这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秩序,是规则世界中的小规则世界?这样的世界,笔作竟然能待够百年?
二人没有商议,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放弃,也许桀渊会出现妖魔鬼怪,但瞧瞧这个世界的人,他们不慌也不急,一切都安宁,他们既然相信自己强大的秩序,那么就由他们自己的信仰来救赎他们吧。
可巢巢鼬却开口讲话了,当然,只有望乡能听得懂,巢巢鼬是由女巫变异进化成的妖,它什么都见识过了,并不对这里的秩序感到奇怪,它告诉望乡,人可以拥有不同的身份、见识、地位和秩序,但无一例外,只要是人,就拥有着同样的人性。
巢巢鼬说道:“望乡大爷,小的明白你要做什么了,嘻嘻,这群低级人畜以秩序作为统治手段,但秩序一定不会适用于统治者自己,你按照下层人畜的方式顺着秩序办事是不行的,得从秩序高层穿插进去。”
望乡本不想理会,可这一方面他的确欠缺,望了眼宫七儿,只是与其同行了一段路,又同待了几天,他竟然觉得不恨了,杀她的念头也少了,反而有些乐意站在她身边,这种感觉再次令望乡恐惧和厌恶,他不明白这是感情,是爱情,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风筝的信仰才是爱,所以他又坚定了自己必须要杀掉宫七儿的想法。
其实到这个时候,望乡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不可能杀掉宫七儿了,因为只要他真的想杀,现在轻易就可以杀,他只不过是用这个“被迫”接受的任务,来为自己潜意识里的**找一个借口罢了,朱老让宫七儿同行的意义,也在于让望乡看清自己的内心。
望乡选择继续任务,让巢巢鼬有屁快放,巢巢鼬让两人立即去普通人族区域打听这个“国”的“名人”,最好是手握大权的那种,并告诉望乡,人类虽然讨厌,但却是它见过的最会奴役生灵的存在,最下层的人畜是不可能接触到任何层面上的真相的,朱老既然让他们立刻赶到这个地方,说明桀渊的情况一定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可纵观天阙境下人间,还是一片祥和,说明消息闭塞了,也说明不明真相者,是被抛弃的。
宫七儿太年轻,听到望乡的转述后,摇着头表示不理解,巢巢鼬却强调自己从来没有看错人性,不妨去验证一下。
二人立即前往普通人的方域,一番打听下,了解了几个“名人”,皆是大人物,或手握重权,或在其它领域颇有造诣,亦或者为修行大家,战功赫赫。
巢巢鼬让二人不要选重权者,也不要选修行大家,就选当中的人,既接触些许权力,又有些知名度。
当晚,三人秘密闯入了那人的家,虽然其内有近十名修行者看守,但那些修行者多是珑人,只有一位达到了钟黎之境,望乡只是一个念头,就解决了所有人。
目标是一个中年男人,本人居然不修行,宫七儿和望乡至今都无法认可,一个凡人,居然可以凭着权力来驱使修行者做事,这简直是离天下之大谱。
所有看守都被扔到了男人面前,且个个都苍老似耄耋之年,望乡还没有说话,那男人就跪了。
望乡开门见山问了桀渊的情况,男人口不遮掩,当即跪趴回道:“已经拦不住了,煞墟就要跑出来了,其实已经跑出来许多次了,死了不少人,都压下去了....”
那人嘴快,望乡和宫七儿的脑子都没跟上,望乡令他住嘴,接着命他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