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传奇 第6章 桃子

我感觉到了三爷爷的紧张和凝重。

我点了点头。

三爷爷低头点了火，他面前盆子里的冥币呼的一声就烧了起来。

三爷爷抬起头道：“上路了。”

冥币烧的都飞了起来。

那些纸人疯了一样的吸着冥币。

女人的肚子里，缓缓的站起来了一个孩子。

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家院子里的那个他。

他看了看我，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

冰冰凉凉的。

“我真的要走了。”小孩儿说道。

我已经吓的不敢说话了。

小孩儿笑了笑，走向了那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人。

当小孩儿走近他的时候，他牵起了小孩儿的手，忽然眼神变的一冷。

他眯起了眼道：“我要的人不是他。”

三爷爷道：“先生，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他伸出了手指着我道：“本该在这个孩子身上的东西，现在却在他的身上，谁做的？！谁捣的乱？！ 以为这样就能骗的了我吗？”

他指的人是我。

说的自然也是我。

三爷爷这么说。

这个人也这么说。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那个人生气了，他伸出了手，手变的很长很长，指甲也变成了黑色的，就像三爷爷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厉鬼！他就这么抓向了三爷爷。

这时候地上忽然钻出来了一个人，是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那个女人对着那个男人冷哼了一声。

男人同样冷哼了一声道：“就凭你？”

他的手调转了方向，冲向了那个穿红色嫁衣的女人。

这两个人都是鬼。

而且他们都跟阿姨有关系。

一个趴在阿姨的背上，一个是让阿姨魂牵梦绕。

如今他们两个就这么打了起来。

就在男人的手要拍向女人的时候，穿红色嫁衣的女人身上忽然出现了淡黄色的光晕。

就像是电视上那种佛陀菩萨神仙背后出现的光晕一样。

她伸出了手。

从我们的角度，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手上有什么。

不过她手上的东西，却是让这个也叫秦雁回的男人脸色一变，他猛的抽回手道：“看来你就是这老头的靠山，行，我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

他走上前来，牵着那个小男孩的手，对他说道：“走，你跟我一起回家。”

小男孩很顺从，他只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他好像很悲伤，快上马车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哭出来的是血泪。

他指着我道：“我是替你走的！”

我不明就里，三爷爷却对我说道：“他说的不对胡说八道，你不用理他。”

这时候，男人开始调转马车，纸人纸马的队伍调转方向要离去。

三爷爷对他叫道：“秦雁回。”

男人回头眯起眼道：“还有事么？”

三爷爷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阿姨道：“在陈家庄多年，没有人知道她的籍贯姓名，如今人不在了，终究要入土为安，给她留个名讳吧，也好祭奠。”

男人回过头去赶车。

“桃子。”

这是他留下她的名字。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被叫做赖头家的。

她对那个名字不反对，不抗拒，对于她来说，赖头家的这个名字就像是我给小狗取名旺财一样随意。

如今，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走了，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转过了身子看向了我。

三爷爷把我护在身后道：“老邻居，你到底想做什么？”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道：“秦福海，你再多管闲事，你一定会死。”

说完，那女人就这样缓缓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三爷爷很是疲惫，他坐回了椅子上，指着地上桃子阿姨的尸体道：“雁回，去给你桃子阿姨磕个头吧。”

我乖乖的去给桃子阿姨磕了个头。

磕完头，我问三爷爷道：“桃子阿姨到底给了我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给的。。”

三爷爷道：“福祸相依，桃子是一个天生要被老天爷带走的诅咒命格，这也给她招来了灾祸，可她这被诅咒的命格上，却有一个极其宝贝的东西，这个宝贝东西本该传给桃子的孩子，按照那个秦雁回的计划，在桃子被老天爷收走之后，他来顺理成章的把这个孩子带走，可他也没想到，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你身上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追问道。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一股气机，一股生机，你别再问了，说多了你也不会明白，就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三爷爷真的累了。”三爷爷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眼。

我知道他的疲惫。

这些天他的精神一直都是高度的紧绷。

我便没有再问，想让他暂时的休息休息。

于是就站在旁边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众人满脸疑惑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跟三爷爷。

在问了二叔之后我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其他人都没有看到。

在他们的眼里，我跟三爷爷都是在自言自语手舞足蹈。

这一老一少，像是神经病犯了一样。

不过看到三爷爷疲惫不堪的睡着的样子。

他们也都没有追问什么，而是默默的离开。

我跟二叔陪在三爷爷的身边。

我把刚才看到的讲给了二叔听。

当二叔听到那个秦雁回来的时候。

二叔明显有些激动。

“他这么害他，就是为了最后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二叔道。

“三爷爷说的就是这样，不过很奇怪的是，桃子阿姨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那个人想要的东西转在了我的身上，可是什么时候给的，怎么给的我不知道，难道是给我起了秦雁回这个名字，就这么给我了？”我道。

“桃子？”二叔问道。

“他临走的时候，告诉三爷爷的，他说阿姨叫桃子。”我道。

“桃子，桃子。。”二叔看着地上的尸体，陷入了无尽的伤感当中，他伤感了一会儿之后道：“所以，是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拦住了他，救了你？”

“嗯。”我道。

“她先是趴在桃子的背上，又给你下跪，现在又救你，她是谁，她想干什么？”二叔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爷爷叫她老邻居。”我道。

这时候，三爷爷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三爷爷说道：“那个女人，的确是我的老邻居，只是你们一直看不到她而已。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她跪雁回，或者救雁回，十有**是因为桃子给雁回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嘛！”我道，我抓耳挠腮，不知道三爷爷为什么卖关子。

三爷爷这次仍旧没有回答我，他摇头道：“那是一个人人都想要的好东西。”

说罢，三爷爷道：“你们叔侄俩，跟我走一趟吧。”

二叔点了点头道：“去哪里？”

三爷爷道：“去刘瘸子那里。”

刘瘸子我认识。

他就住在我们隔壁的刘庄村。

他有名是因为他是一个打棺材的老光棍。

三爷爷和刘瘸子的关系不错，因为他们两个的“业务”需要经常碰面——谁家里有白事了，都会请三爷爷过去掐算日子主持各种仪式，而他们也都需要刘瘸子做的棺材，当到了祭祀的时候，也会请三爷爷扎纸人。

因为关系好，三爷爷所扎的纸人也会放在刘瘸子的店里去寄卖。

在去刘瘸子的棺材铺路上。

二叔问三爷爷道：“三伯，雁回是传说中的阴阳眼吗？”

三爷爷摇头道：“不是。”

“不是阴阳眼的话，为何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些鬼怪？”二叔问道。

“他若是阴阳眼，除了这些之外，可曾看到过别的鬼吗？ 他之所以能看到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想让他看到而已，如果他们想让你看见，你同样能看见他们。”三爷爷道。

“那为什么他们要让雁回看到？”二叔追问。

“因为雁回身上，有桃子给他的东西。”三爷爷回答道。

二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肯定是想问桃子阿姨给了我什么东西。

他知道三爷爷不愿意说。

也不好再多问。

毕竟三爷爷的疲惫是个人都看的到。

如果不是他求着三爷爷。

三爷爷是绝对不会管这件事让自己如此狼狈的。

到了刘瘸子的店里，刘瘸子慌忙张罗茶水道：“秦三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要有事，托人来叫我一声就行，吃罢饭了没？”

三爷爷道：“饭吃过了，今天来找你，是想打两口棺材。”

刘瘸子皱眉道：“两口？”

三爷爷点头道：“村子里有个苦命的女子不幸遭了雷人去了，死之前还怀有身孕，一尸两命。”

刘瘸子脸色一变道：“冤孽，大的招的祸还是小的招的祸？”

三爷爷摇头道：“这谁能知道呢？”

刘瘸子喝了一口水道：“大的小的分开葬？”

三爷爷又摇了摇头。

刘瘸子不解的道：“地上葬还是地下葬？”

三爷爷看着刘瘸子道：“你觉得呢？”

刘瘸子啧了啧嘴巴道：“能分开葬不连着葬，能葬地上不葬地下，这样不容易出事，出了事也好解决。”

三爷爷摇了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女子可怜，死后留她个全尸安生点也好，至于葬地上还是葬地下，先葬地上三年，三年的时间不出事，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转地下。入土为安。”

刘瘸子点头道：“的确也是这个道理，有些东西谁也说不准，不过有些东西有秦三叔从中张罗倒也无碍。”

三爷爷道：“棺材上还需要你来费心。”

刘瘸子应和道：“三叔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头顶的棺材板，夹上半截雷击木，这木材本身便是镇邪的利器，她又死于天雷，更是多了几分惧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出来闹腾。”

三爷爷点头道：“如此甚好。”

刘瘸子又问道：“那为何要打两口？”

三爷爷叹了口气道：“我管了点不该管的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该有一劫，蝼蚁惜命，我非圣贤自然畏死，想躲进棺材里求一条活路。”

刘瘸子大惊失色道：“这么严重吗？”

三爷爷道：“不这么严重我至于半夜过来吗？”

刘瘸子思索片刻道：“秦三叔，三天后来取，赶得上吗？”

三爷爷摇头道：“等不了。”

刘瘸子咬牙道：“后天下午，我争取送到，第一口好打，这第二口需要大功夫，这个您老明白。。”

三爷爷站起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刘，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手艺和传承总不能丢了，也该找个徒弟了。”

刘瘸子挠了挠头道：“我这一门本身愿意进的人就少，更何况我本身便学艺不精，只能在这棺材铺里跟死人打交道，哎，看缘分吧。”

辞别了刘瘸子。

我跟二叔都忍不住了。

桃子阿姨已经死了。

那个秦雁回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已经把那个孩子带走了。

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为何三爷爷并未有任何的放松，反而过来要打两口棺材？

给桃子阿姨打无可厚非。

给自己打一口棺材求一条活路又是因为什么？

二叔问道：“三伯，事到如今，还有谁会找麻烦？ 那个秦雁回，还是给雁回下跪的那个女鬼？”

三爷爷道：“两者都有。 青河，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桃子是那个秦雁回种下的因，那个孩子本来是秦雁回收获的果， 可如今这个果实，到了咱们家雁回的身上，我才疏学浅，并不知道这果实是如何到雁回身上的，你说只是因为桃子给咱们家孩子起的名字就转移了果实？ 绝对不是，在这个背后，定然有高人在操作。”

二叔问道：“您的意思，是那个女鬼从中作梗？”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不是她的话，我想不到别人，她设了局想要窃取那个秦雁回的东西， 说实话，做邻居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她的存在，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厉害，她竟然敢窃取那个秦雁回的果实，这便罢了，她竟然真的当面跟秦雁回硬碰硬，并且让秦雁回妥协了。 ”

“老邻居，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邻居？”二叔问道。

“你们自然都不知道她，说是老邻居，我其实也从未见过她，只是知道她跟我的靠山是差不多的存在， 你们不会明白我的疑虑，那个秦雁回是一个盖世大魔王，当日我只不过是窥探了一下桃子身上的因果，那秦雁回便能从千里之外一巴掌打碎了我靠山的脑袋，这么多年来，我的靠山依旧没有恢复元气， 秦雁回过来要人，他甚至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早就躲了起来，可那个老邻居，竟然能让秦雁回妥协。”三爷爷道。

“这不是好事吗？她很厉害，却还是给我下跪了。说不定，她能做我的靠山。”我道。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怕的是，她是冲着 你身上的东西来的，秦雁回我们惹不起，能让秦雁回都妥协的她，我们更惹不起。”三爷爷道。

这就是三爷爷的担忧。

走了饿狼，来了猛虎。

猛虎驱走了饿狼。

可是猛虎不是来帮忙的。

只是为了抢夺猎物。

而且肯定无疑的是，驱走饿狼的猛虎更加的可怕。

“那个东西，我不要行吧？ 谁想要让他们拿走。”我道。

三爷爷苦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道：“孩子啊，从头到尾，我们有的选择吗？ 给你的时候都没跟你商量，要拿走的时候也不会是我们说了算的，弱肉强食，我们没的选择。”

说罢，三爷爷看着远处道：“如果他能来就好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三爷爷说的他是谁。

不过随即想到了三爷爷写的那封信。

时至今日，寄出也有七八天了。

要是他会来，也该来了。

这时候，无奈的愁云笼罩在我们三个的头顶。

二叔道：“如果桃子没有来过就好了。”

三爷爷摇头道：“没有如果，只有因果。”

二叔咬着牙道：“我想不明白，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这厄运要降临到我们头上。”

三爷爷安慰他道：“福兮祸依，否极泰来，当一个事儿，坏到了极致的时候，或许就是天大的机遇到来之时，桃子的命格是如此，对于我们也是如此。 你去给我买包烟吧， 我要最后求一次我的靠山。”

二叔点了点头去找小卖店。

这个点乡下的杂货铺多半已经关门了。

二叔只能敲开他们的门。

买到烟之后，我们回到了三爷爷的家中。

三爷爷请出了神龛。

开始了跟他之前一样的请神仪式。

烟一根一根抽着。

屋子里很快烟雾缭绕。

在这一团迷雾当中。

三爷爷忽然问道：“陈福海此生最后一次敬上，但求解惑，老邻居为何这么厉害？ 她所求的到底是何事？”

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却也没有听到回答。

这不奇怪，因为三爷爷跟他靠山的沟通，往往是一种精神交流的形式。

过了许久，三爷爷掐灭了烟道：“谢了。”

烟雾散去，三爷爷的脸，出奇意外的白。

在白色之下，还有一丝红晕。

总之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样？”二叔问道。

现在的他关切起来了请神的结果，要知道，以往他对三爷爷的这一套从来都不感兴趣。

三爷爷道：“有一个好消息是那个女人要的不是雁回身上的东西。”

我们还没来得及舒口气。

三爷爷又叹了口气道：“坏消息她想要的，不是雁回，而是桃子的尸身。”

二叔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她要那个做什么？！”

三爷爷道：“借尸还魂。”

我跟二叔都惊呆了。

借尸还魂的故事听的多了。

可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

“桃子阿姨可真可怜。为什么那么厉害的人，都在算计她。”我叹气道。

“还不是因为她那特殊的命格。”三爷爷也是跟着叹气道。

二叔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三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青河，我知道你心疼桃子，可是凭我们真的拦不住她。她的目标不是雁回，已经是万幸。”

二叔看着三爷爷道：“要是一把火把桃子的尸体烧了呢？”

三爷爷摇了摇头道：“那不等于是撕破脸了吗？ 凭她的本事，撕破脸了我们谁都跑不了。”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二叔道。

我看了看二叔。

我知道他为何这么执着。

因为他深爱着桃子阿姨。

可是三爷爷已经如此的精疲力尽，如果有办法，他早就安排了。

如果没有，何苦逼他一次又一次。

换做其他的时候，二叔不会如此，可是这件事事关桃子阿姨，他明显已经乱了分寸。

三爷爷终究是心疼二叔的。

他叹了口气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拦住她去上身，能拦几日是几日，如果能拖到那个人来一切就都好了。”

这是三爷爷第二次提到那个他。

我忍不住道：“他会来吗？”

三爷爷点头道：“他一定会来。”

第二天，三爷爷就召集了村子里的年轻人，让他们围成一个圈儿，守在桃子阿姨的灵前。

这些年轻人尽管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三爷爷发了话，他们也只能照做。

这就是三爷爷在村子里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