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木代去洗了澡,拿了吹风机吹头发,她倒是想早点回客栈,但后来,曹严华打电话给罗韧说,能晚点回就晚点回,这头布置现场呢,你们回来,反而碍手碍脚。
吹风机的声音嗡响,很多昨晚的画面,伴随着这声音,忽然从脑海里掠过,小臂和腿过电样颤栗,忍不住去扶洗手台,怕一个错神,会站不稳。
吹到一半时,罗韧进来,从身后搂住她。
起床之后的第一次身体接触,木代方寸大乱,手上一颤,把吹风的开关推下了。
电器音消失不见,洗手间里安静下来,浴后的香氛还没散,偶尔传来莲蓬头滴答的滴水声。
罗韧问她:“怎么了?”
木代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久才说:“有点……怪怪的。”
“不喜欢?”
她低声说:“也不是。”
罗韧笑起来,拿下她手里的吹风机放在边上,掰过她身子,说:“来,看我。”
木代不肯,她还是觉得别扭,头埋的低低,罗韧也不勉强,揽她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轻轻抚摸她半湿的头发,说了句:“小丫头。”
木代鼻子忽然发酸,过了好久才伸手环住罗韧,她从来不曾与人如此亲近,亲近到有点找不回自己。”
“这世界该有多大啊。”
“不要试图对世界摆阔、摆脸色、耀武扬威、发脾气,你去对着它逞威风,只会泄你的气。世界那么大,你朝它倾泻多少气,它就收多少,哪天还回来,防不胜防。到最后,你的气弱了,只会被它拖得跌跌撞撞的走。”
“你要内收,不慌不忙,你的气平了,这世界的气就压你不倒,你有自己的步调,对这世界谦和,它也给你回报,想要的,自然会到。”
木代轻声说:“大师兄,我一切都好。”
……
静默中,屋外的人声忽然哗动。
到时间了吗,木代抬头,炎红砂的声音已经到门口了:“木代木代,开门啦,开始啦!”
也有曹严华的:“小师父,新娘子要见人了,别躲了。”
真的开始了,明明花了一个下午专门等待,忽然到来,还是觉得猝不及防。
木代喉咙发干,站起身子,想到屋外那么多人,小腿忽然紧张到发颤。
郑明山说:“来。”
他握住木代的手,掌心厚实,温暖有力,送她到门边。
木代伸手去转门把手,很快就转到尽头处。
她抬头看郑明山。
郑明山说:“去吧。人生那么长,坎那么多,这是一道,以后还有无数道。沉住气,一道道来。”
沉住气,一道道来,过坎,也面对世界。
木代笑,然后打开门。
(全文完)
【后记】
同一时刻,凤子岭。
曹解放一个人,啊不,一只鸡,神色严肃,摒弃了平日里一同玩耍的山鸡伙伴、也摒弃了那只暗恋它、频频对它示好的小锦鸡,摇摇摆摆,走上凤子岭中央的高台。
天冷了,山头的雪越积越厚,好多日子没化了,夜色中巨大的凤子岭山头,顶着皑皑的雪,安静的凤凰白首。
脖子上,两块小牌子叮当作响。
——一只好鸡。
——曹严华的鸡。
它绕着平台崖边走了几圈,忽然停下,向着岭后初升的月亮,奋尽全身的力气,以至于翅膀上的毛都偧起来了。
叫:“呵……哆……啰!”
翻译过来就是:花好月圆百年好合干了这杯酒啊别怕喝多啰喝多啰也不怕啊大家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