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设防 第110章 离不开你

所谓失眠，是指无法入睡或无法保持睡眠状态，导致睡眠不足，又称入睡和维持睡眠障碍(dims)，为各种原因引起入睡困难、睡眠深度或频度过短、早醒及睡眠时间不足或质量差等，是一种常见病。

合上字典，流川终于为自己无法入睡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原来是他生病了啊。

流川本就是个随性的人，也不会想太多复杂的事情，既然已经找到了原因，便也没有再去纠结为什么今夜会突然失眠的事情了。

反正怎样都睡不着，流川索性推开房门到院中散步。

此刻已是半夜两点，除了路边几盏昏黄的路灯外，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黑暗之中，这对流川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原来深夜的世界是这样的，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呢。

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薰曾经告诉过他，这预示着明天可能会是阴天。

阴天啊……流川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在晴朗的天气下比赛。想到明天的选拔赛，流川又不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虽然这件事是莉卡一手促成的，但他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想到德林高中的迪恩，想到篮球王国美国，想到各式各样的强敌，想到他和柊共同的梦想……流川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热血澎湃。

流川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但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会有着一丝抹不开的焦躁和恐惧呢？

望向对面三楼那扇紧闭着的窗户，流川知道那里的主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但他却总觉得她会突然推开窗户，然后笑容灿烂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听母亲说，薰明天就要和她表哥一起回意大利了，她不能来看选拔赛了吗……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流川就立刻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自私，从前都是薰在帮助他，如今薰的堂哥既然要带她去意大利接受治疗，他应该支持她才对！

等薰恢复了，她一定会回来找他的，她……会回来的吧……

流川突然又不确定了起来。

第二日，告别了欲言又止的母亲后，流川便顶着一双熊猫眼出发前往选拔赛的会馆了。

这次的选拔赛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全国各地前来参赛的选手共有五百多名，可谓是盛况空前，就连电视台都进行了全程跟踪报道。

流川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在全国大赛上遭遇过的强敌，彼此打过招呼后便不再多言，毕竟大家现在都是竞争对手，当然，这其中也总有一些不识趣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两个……

“流川，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啊！这么大的两个熊猫眼，你是有多不自信啊？！”清田指着流川笑得前俯后仰，完全忽略了自己同样挂着的两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熊猫眼。

“你们两个就是水平太差，所以才会吓得晚上都失眠了，像本天才就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啊哈哈哈~~~”樱木仰天大笑，完全是一副舍我其谁的骄傲模样，不过眼下的一大片阴影却可耻地出卖了他。

“红毛猴子，你这种重在参与的精神我还是挺佩服的，虽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但是像这种大型的选拔赛，总归也是需要几个人来抛钻引玉的。”清田一脸感慨地拍了拍樱木的肩膀。

樱木毫不客气地挥开了清田的爪子，不屑道，“区区手下败将，哼~~~”

一提到这事，清田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我们海南今年输给了你们湘北，但我可不承认有输给你这个草包！”

“你说谁是草包啊，野猴子？！”

“这里还有比你水平更菜的人吗？”

……

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形的话，流川总会毒舌地吐槽两人几句，但不知道怎么的，今天他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径直去领了号码牌后，流川便独自开始热身了起来，但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又是一球没有投中，流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今天是怎么了……

“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呢。”

流川一愣，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仙道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坐在了场边，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出现在这里，你很惊讶吗？”仙道晃了晃手中的号码牌，其意不言而喻。

他果然也来参加选拔赛了吗？

不同于樱木和清田，对于仙道这个劲敌，流川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两人一时无言，沉默了片刻之后，仙道突然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你知道的吧，我其实一直都喜欢着薰。”

不理会脸色明显不愉了起来的流川，仙道似是陷入回忆般地自顾自说道，“第一次和薰的见面，我记得那是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那时我正趴在床上看着漫画，屋外突然传来的嘈杂声让我好奇地走到了窗口，当我看到搬家公司的人把家具一件一件往隔壁的房子里搬运的时候，我知道是我们的新邻居到了。我本来打算回去继续看我的漫画，但一个小女孩的出现却吸引了我的注意，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吧，小女孩突然仰头望向我，然后我见到了一个宛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仙道说着，忍不住微笑着比划了一个高度，“那时候的薰才这么高，整个人小小的，特别特别可爱，就像摆在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一样，那时我就想啊，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妹妹该多好，那我一定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不过，后来我稍微长大了些就开始后悔了，这么可爱的女孩果然还是应该留着做妻子才好的。”如果一开始，他选择的不是做兄妹，那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仙道有时也会这么反问自己，不过这都是如果，所以这个答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刚开始听到仙道突然宣布喜欢薰的时候，流川心里简直不爽到了极点，但慢慢听着仙道的叙述，流川的内心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仙道突然笑着对流川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始打篮球吗？”

“……”流川闻言，不由得满头黑线，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里知道这些啊。

仙道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流川的回答，兀自讲述了起来，“认识薰以前，我参加的其实是棒球社，和周围的很多男生一样，都幻想着有一天能站在甲子园的舞台上。直到有一天，薰突然对我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很适合打篮球耶，要不要试试？’……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就是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的，她总是有那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会跟着她的想法走，而我的篮球生涯就是这么开始的，回过来想想那时还真是随便啊，呵呵~~”

“你很了解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流川知道仙道其实是最了解薰的人了。

仙道莞尔一笑，反问道，“那你呢？”

“我……不知道。”流川本想说自己当然了解薰，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确定了起来，他真的完全了解薰吗？

仙道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道，“薰的样子其实很具有欺骗性，一般人第一眼见到她，都会觉得她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但深入接触后，就会发现那丫头完全就是个小恶魔，然后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和她保持距离。我和薰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下来，真正走在薰身边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真正走入她内心的，或许只有……”仙道睨了流川一眼，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很多人都羡慕身为天才而无往不利的薰，但我却觉得她很可怜，我有时常常会害怕，害怕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感兴趣的时候，她是不是就会选择一种方式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

“薰她……”想起那个总是在他身边笑得一脸灿烂，似乎永远没有烦恼的女孩，流川的心仿佛被被人紧紧揪住一般，疼得厉害。

“呵，你当然不会知道，她在你面前，永远展现的都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仙道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在流川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凌厉，“说实话，你的出现让我嫉妒的同时也让我安心了不少，我以为你可以代替我守护薰，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我真为薰感到不值，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这样的仙道，流川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话就像一根钢钉狠狠地插进了流川本已流血不止的心脏，流川想开口反驳，但他的咽喉仿佛被人死死扼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这样的，不是！他也能好好守护好薰，不！薰只能由他来守护！薰对他来说，对他来说是……

见流川依旧沉默不语，仙道对他已然是失望透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无条件等你的，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说完，仙道便转身离开了，那是他默默呵护了十年的心爱女孩啊，他不忍见到她的眉眼染上丝毫的忧色，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那样的话，他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可他终究不是薰心里的那个人。

呐，薰，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最后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啊……

请108号的流川枫同学尽快入场！请108号的流川枫同学尽快入场！

啊……在叫他的名字了，该他上场了，流川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篮球，却始终没有迈开脚步，前往篮球王国美国深造，这是他实现梦想至关重要的一步，他还在犹豫什么呢？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一旁的看台，今天来了不少观众却独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觉得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呢？

流川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好希望薰就在他的身边，然后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就像以前一样，但薰不在，所以这个难题只能靠他自己去解决。

心里好乱好难受，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他明明只要有篮球就够了，为什么薰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如果没有她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体会到这种痛苦了？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流川就发现他的心痛得更厉害了，原来……比起现在的痛苦，他更不能接受他的生命里没有七濑薰这件事啊！

手中的篮球滚落到地板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但流川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广播里的声音似乎也在渐渐离他远去，他的世界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与薰见面的那天……

“我叫七濑薰，流川枫，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就那样霸道地闯入了他的人生，然后又霸道地住进了他的心里，真是有她的风格啊！

“喂，流川，你在笑什么啊？没听到广播里正在叫你的名字吗？你怎么还不过去啊！”樱木找到流川的时候就看到他独自站在场上，那明朗的笑容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流川侧头看向樱木，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樱木，你加油吧。”

说完，流川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会场，留下了一脸惊恐状的樱木，我擦！他一定是见鬼了，那家伙真的是流川吗？！

机场候机大厅——

“小薰，我们差不多该登机了。”凛瞥了眼薰脚边的行李，眼中意味不明。

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候机大厅的门口，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哦……”

“你在等谁吗？”凛觉得自己再装聋作哑下去就显得太假了一些，他从来不知道他家这个向来无所不能的小堂妹居然还有这么呆萌的一面，如果被家里的那些长辈知道了的话，估计得笑上好几年。

“没有啊！”薰急忙收回视线，努力做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凛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早该知道的，在篮球和你之间，他永远选择的都只会是篮球。你做的这些最后只是让你自己更加难堪而已，这样狼狈，一点也不像你啊。”

听到凛毫不客气地将残酷的事实真相讲了出来，薰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机票，不像她吗……在认识枫的那一刻，她早就不像自己了啊。

她死皮赖脸地待在他的身边，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忧而忧，哪怕是他最微小的一个眼神关注，都能让她高兴上好几天，最后甚至将错就错，借由车祸假装失忆来证明枫对她不仅仅只是习惯而已……薰觉得自己很卑鄙，不光欺骗了枫，还强迫枫接受了她，她这么阴暗的人，真的值得拥有那么美好的枫吗？

她七濑薰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个词，但是这一次，她已决定不再用自己的意识去逼迫枫了，她要放他自由，让他从自己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不过，觉悟虽然是有了，但她的心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

“凛，我们走吧。”薰仰起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扬起笑容毅然抬步朝检票口走去。

笑得比哭还难看，在他面前何必还要故作坚强呢？凛眼神复杂地看着薰的背影，看来他这次真的是低估了小薰对流川小子的感情，能让小薰做出这样的让步，绝对是爱惨他了啊，居然宁愿自己忍受割心之痛，也不愿让他有丝毫的勉强。

请您出示您的机票。

“薰！！！”

就在薰准备递出机票的时候，一个熟悉到让她有些战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不是她的幻觉吗……

薰用力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将已经凝聚到眼眶周围的眼泪都收了回去，然后努力练习了一下单纯的笑容，这才缓缓转过了头去。

只见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气喘吁吁地站在离她三十步远的地方，眼中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焦虑。

薰的双脚不受控制地朝流川走了过去，她还能有所期待吗……“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参加选拔赛吗？难道已经结……”

“别走！”

“……你说什么？”薰觉得自己似乎幻听了。

流川上前一把握住了薰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留下来，和我一起。”

这样的流川，薰从来没有见过，她突然害怕自己又不小心会错了意，于是别开视线低声说道，“我也想留下来，但我父母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意大利那边的学校，不去似乎不太好，而且在这边，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你没有，我有。”

在薰惊讶的目光中，流川突然伸手捧起她的脸，然后第一次主动在她的唇上落下来了炙热的吻。

“因为，流川枫不能没有七濑薰。”说完，流川便将薰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动作熟练到仿佛早已在他的心里模拟了千百回。

“枫……”薰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是决堤了，没有说喜欢，更没有说爱，但这却是薰这辈子听过最棒的告白。

薰用力地回抱住了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少年，“枫，你要做好准备哦，你这辈子别想再甩掉我了。”之前她已经放他自由了，谁知道他居然又傻傻地送上门来，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流川闻言，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求之不得。”

她一直以为是他栽在了她的手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其实早已深陷其中……

回去的路上，流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薰的手，前方的路已不再彷徨。

“枫，选拔赛呢？”

“唔，翘掉了。”

“那去美国怎么办？”

“嘛，总有办法的。”

“枫……”

“嗯？”

“你为什么不问我失忆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为什么要问？好了就好了呗。”

“枫，我发现你超帅的耶！”

“……”o(*/▽/*)o

“好像感觉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错觉吧。”

“我想也是。”

……

被遗忘在机场角落的凛此刻已无语问苍天，他以后要是再为那对白痴情侣操半点心，他就不姓七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