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监牢 第135章 他与她（1）

地面。

刻画着一个个图案。

样式不算复杂，寥寥几笔，简单的将其勾勒，却又能看出大概的故事。

故事背景依旧是这个小村庄。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坐在家门口，有些呆傻。

不时有其他孩子们成群路过，站在他面前，嬉戏，嘲讽着什么。

面对他们的嘲讽，稚童似是有些不太理解，起身想要和他们在一起玩，却又被他们无情抛弃，最终只能重新孤独的坐回到地上。

类似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

渐渐地...

稚童看起来更痴傻了些，眼神中的灵光越来越少。

不觉间，他已经十三四岁。

可心智依旧如稚童一般。

原本嘲笑他的那群孩子们已经长大，去种地，劳务，但时间仿若轮回，又是新的一群孩子，跑到他面前，嘲笑着他。

而他也一如当年，只知道对着他们傻笑。

直到有一天...

村庄里，来了一个戏班子。

各种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第一次清晰的，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尤其是...

那个身穿红衣，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十指缠绕着丝线，操控着一个个玩偶，在戏台上，将那些玩偶演绎的，如同真人。

这天...

应该是村长的八十大寿吧...

那一天，稚童呆了。

哪怕是回到家里，那女孩的身影，依旧挥之不去，牢牢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难得的，他央求着母亲，换了一身新衣服。

而且，这一次，面对稚童们的嘲笑，他第一次愤怒，反击，赶跑了他们！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总是穿着那身新衣服，坐在临时搭建的戏台下面。

可惜...

戏台还在。

但戏班子却早已经走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遇见那个女孩时，那天回家的夜里，他却在村长家的门口，发现了她。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那女孩从最初的灵动，活泼，变得疯癫，痴傻。

原本整洁，鲜亮的红衣，也被撕扯的破碎，脏乱。

她坐在村长家门口，痴痴的笑着，片刻过后，却又哭了。

那嚎哭的声音，在黑夜中，是那般凄惨，却又充满哀怨。

可换来的...

却是村长孙子，打开大门，对她拳打脚踢。

眼神中，满是嫌弃与厌恶。

这一刻，那女孩儿倒在地上，鼻青脸肿，衣不蔽体。

她...

彻底疯了。

半晌过后，她才狼狈的爬起来，出于本能的，想要遮掩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

但那破旧的衣衫，却只会显得其十分可笑。

黑暗中...

几名村庄里的年轻混混们走了出来，贪婪的看着女孩儿。

哪怕已经变成了痴傻的疯子...

但他们却依旧没有嫌弃，反而蜂拥而上，拖拽着女孩儿的头发，向黑暗中扯去。

女孩儿也不挣扎，宛如死尸，平倒在地，双眼涣散，失神，看着没有星辰的夜空，嘿嘿傻笑，仿佛在那里，有着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看着这一幕，他的心，没由来的刺痛了。

平日里，懦弱，无能，永远只有孩子心智的他，在此刻，却如同发狂的野兽，咆哮一声，冲了上去，拽住一名混混，趴在其身上。

他不会打人...

但他却用自己的牙，疯狂的撕咬着。

一时间，那混混血肉淋漓。

其他几人怒骂着，用脚去踹他，打他...

可他却仿佛不知疼痛。

就算被众人拽远，却依旧爬回到女孩身边，用身体护着她。

那件崭新的衣服，变的脏了...

许是累了。

也或许是面对发狂的他，有些怕了。

最终，这几人气喘吁吁的，对着他吐了口口水，这才纷纷转身，离去。

许久...

他才挣扎着起身，捂着身上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但却依旧傻乐。

只不过那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牙，在这黑夜里，看起来有些瘆人。

女孩儿坐起，表情呆滞，像是失了魂一样。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他就这么傻笑的看着女孩，一动不动，仿佛哪怕只是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微微低头，第一次...

应该是第一次吧...

真正意义上的，只看他一个人...

并且...

笑了。

依旧是那种疯癫的笑。

但在这一刻，他的世界里，花开了。

她笑着，他也笑着...

一个疯癫，一个痴傻...

可他们的笑容，却成为了这夜晚最美的风景。

最终，他脱下自己那件脏兮兮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拉着她的手，向家里走去，笑容中，满是幸福。

她也不反抗。

眼神浑浑噩噩的，偶尔还自言自语些什么。

直至他们俩，站在家门口，迎接他们的，是父母那嫌弃，甚至恶心的目光。

“养你一个废物，已经够累了，还要再带一个废物？”

“就是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冰冷的脸，漠然的眼神...

最终，那扇让他一度感受到温暖的家门，就这样...缓缓关闭。

在瑟瑟冷风中，将两人拒之门外。

她依旧在笑着！

但他却笑不出来了！

两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行走在黑夜里，一前一后。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在村庄的边缘，找到一间破烂的小土房。

这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里面满是灰尘。

但他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打扫着房间，把仅有的一张床，让给了她。

房间甚至没有窗，不断漏风。

她倒在床上，瑟瑟发抖。

包括那张土窗，同样没有任何的被褥。

他站在门口，看着...

转身消失在深夜里。

不知不觉间，下起了雨。

电闪雷鸣！

听到轰鸣的雷声，女孩蜷缩在土床的边缘，眼中满是恐惧。

仿佛这声音触碰到了她内心中，最隐秘的位置。

她哭了...

在房间里哀嚎着，哭着...

声音中，满是绝望。

然而...

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房门口的位置，手中还拎着不知道在哪儿捡来的破布，胡乱的遮挡在窗口位置。

破布被风吹的直响，但好在，房间内的风，终于小了。

也不会再有雨漏进来。

看着傻傻站在窗口，用手拼命按着破布的那道身影，女孩渐渐止住了哭声，身体也不再颤抖。

再次笑了起来。

笑容依旧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