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监牢 第18章 一山之隔

月上星空。

万籁俱寂的深山中，只有那瘦弱的少年，还在为了某位已经死去之人的承诺，依旧孤零零守在那扇门前，退去一波又一波的袭击。

四个时辰...

五个时辰...

甚至就连霸王英魂有时候自己都不理解，这个家伙明明已经耗空了最后一丝力气，为何却总能再一次顽强的站起来！

打不死，磨不灭！

仿佛只要他的精神还在，他...就永远都在！

“究竟谁才是活死人...”

“谁才是...”

“门徒啊...”

霸王英魂看了看池秋，又看了看门内冲出来，造型各异的‘门徒’们，忍不住喃喃自语。

随着时间流逝，此时的黄铜闸门上，那裂痕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最后一丝，便可以彻底修复。

届时，黄铜闸门关闭，一切...

重新归于太平！

原本对此丝毫不抱有希望的他，不知为何，在此刻却莫名添了几分信心。

“小子...”

“最后半个时辰，我需要全神贯注！”

“门外...”

“靠你了！”

说完，霸王英魂抬起右手，竖着剑指，点向黄铜闸门！

自身这道‘念’似是不断融入到黄铜闸门内，起到愈合的作用。

此刻的池秋衣衫尽碎，裸露着上半身，皮肤上充斥着一道又一道伤痕，整个人仿佛刚刚从血池中捞出来般。

就连那根铁棍，都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手中抓着一截某位骸骨的大腿腿骨，勉强支撑着。

他似是听见了霸王英魂的话，又似是没有听见，眼皮微微动了动，十分疲惫的拄着那根骨棒，站在黄铜门前。

一击...

两击...

仿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全部都依靠本能的战斗经验来运转这具身体。

甚至...

到最后时，池秋已经没有了对时间的概念。

他模糊的记忆里，只知道四周的‘门徒’越来越少，压力越来越轻，直至...

偌大的空地...

空无一人！

只剩下堆满的尸体。

“你...”

“真的做到了...”

黄铜闸门上的裂纹，彻底修复。

原本打开的那道缝隙，也在此刻，缓缓关闭。

霸王英魂的虚影此时已经黯淡到了极致，在高空中，看向池秋，眼神中充满了惊诧。

“不对...”

“肉身仍在，但精神之火...”

“要灭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霸王英魂眉头深蹙，操控着自己仅存的念，悄然落地，注视着池秋。

此时的池秋，就这么背对着黄铜闸门，坐在尸山上，双手拄着骨棒，睁着双眼。

但那双眼中，却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麻木，呆滞！

哪怕靠近的是霸王英魂，他依旧第一时间攥紧骨棒，想要支撑着起身。

杀...

杀掉所有靠近这扇门的人，仿佛已经成为了他脑海中，仅有的执念！

“孩子...”

“你累了...”

看着眼前池秋这疯魔的状态，霸王英魂那一向冷漠的脸，都不禁柔和些许，叹息一声，伸出手，轻轻搭在池秋的头顶。

“以往圣之名，以先贤之荣...”

“修汝之魂...”

“魂...”

“归来兮！”

伴随阵阵呓语，霸王英魂仅存的虚影化作点点光斑，随风四散。

但池秋那麻木的双眼中，却再次恢复些许灵动。

“有趣的小家伙，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霸王英魂仅剩的些许魂念再次冲上夜空，转过身，看向远方！

一山之隔...

万家灯火！

那些百姓们甚至完全不知道，就在刚刚，那平平无奇的六个时辰里，他们的生命，全然系于池秋一身。

甚至...

他们都不知道，池秋是谁。

更不知道，有那么一群狱卒，为了他们，付出怎样的代价。

或许，正如他们加入守门人时的宣誓...

风...

是无形的。

无形，方无欲。

无欲，却有求！

求山河大地，安然，无恙。

……

夜幕之下，繁星点点。

只有池秋一人，坐在门前。

给人一种孤寂感。

而他脚下的尸山，又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发寒。

直至初光乍现。

一缕朝阳刺破云端，越过尸山，映照在池秋的脸上。

脚下，是累累白骨，尸山血海。

脸上，是无欲无求，平静淡然。

唯有那血...

坏了些许气氛。

‘铛——’

铜锣的声响划破天际！

远方！

一道道身穿狱卒服饰的身影自树林中穿梭而出，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冲入第六所的废墟之中。

为首者，是一名中年。

面带英气。

不怒自威。

他站在废墟中心，目光巡视下，第一时间锁定在尸山之中，尤其是...

坐在尸山上那名少年！

若不是感知到少年还有微弱的呼吸，看他的状态，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哪怕活着，依旧令人震撼！

不说那满身的鲜血，伤痕。

一根枯树枝，几乎贯穿了池秋的胸口！

右腿小腿处，那骸骨手掌，依旧刺在他的肉里！

甚至...

就连他的手臂上，依旧挂着一只老鼠的尸体。

这老鼠，哪怕是死，仍然紧紧咬着他。

虽无声...

却是那般壮烈。

震撼。

“典狱大人...”

“第六关押所的结界...破灭了。”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间，站在中年身后，轻声开口。

中年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更郑重了些，抬起手，指了指尸山上的池秋：“我需要知道他的名字，资料，一切！”

人影轻轻点头，仔细观摩着池秋的面容，默默退去，片刻后，重新回返。

“典狱大人，他...”

“不在我们第四监牢的档案库里。”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就连中年都略微有些讶然：“不是我们的人？”

“嗯。”

人影应声。

中年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无论如何...”

“先救活他，不惜一切代价。”

数秒钟后，中年回过神来，沉声开口。

几名背着药箱的狱卒，第一时间冲到池秋身边，忙碌起来。

而中年则是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诸天见证，日月为眼...”

“弟子樊星...”

“以六爻继承者之名，请天地...”

“回溯！”

声音落下，他面前的虚空中，莫名出现六枚铜钱，于虚空中跳跃。

中年面容微微泛白，所站之处，一道道曾经发生过的画面，不断浮现自其脑海之中。

许久过后，铜钱消散。

中年轻舒了口气，再看向尸山上的池秋时，眼中已经带着些许复杂之色。

“第四监牢时隔百年，又出了一位传承者...”

“是福...”

“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