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一语乱人心 第176章 眼中唯一的繁华

“不是，玖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本还有些落寞讷讷的玄榕，在听完月玖这番话后，急声解释。

他侧过身子，双目紧紧噙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月玖：“是我心胸狭隘了，玖儿，你别生气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玄榕神情紧张地望着，因为看不清月玖的神情，心里更慌了，就在他踌躇挣扎时，便听月华下的人“噗嗤”一笑。

但他却没因这笑心里松下半分，反倒是秀眉蹙的更紧了。

明明二人相隔如此近，玄榕心头却忽的漫过一股若得若失的空茫感，于是，他来不及多加思量，抬手朝着屋内一挥，伴着阵阵如流萤般的澄澈灵力，原本熄灭的灯火来回跳动几下后便重新燃了起来。

待屋内亮如白昼后，玄榕方才得机会看清月玖的脸。

那张娇俏容颜在灯火骤亮之时讶然了一瞬，随即又改换成了此时的盈盈笑意。

“怎么亮了灯，却又不说话了？”

玄榕抿了抿唇，有些愧疚的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月玖抬手轻轻刮了一下玄榕的鼻子：“傻瓜，我是那种听不出好赖话的人吗？我知道你的担心和顾忌，可是相比这些，我更愿意和你携手与共。因为，我还想和你一起回西铭城，回我们的家。”

她在‘回我们的家’这几个字上，加重了些音调。

玄榕眸光倏而一亮，神色动容地望了月玖一会儿，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带你回我们的家。”

临了，他又补充：“玖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笨蛋。”

月玖又刮了下玄榕的鼻子：“他们哪里还能伤的到我，我最担心的反而是你。毕竟啊，世人往往对一件事情明明只听得三分，却能足足传出十二分的面目全非。”

“寸舌无骨，却可以杀人不见血，他们妄图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决定别人的福祸生死，即便你曾于他们有恩，但当立场有所冲突时，他们未必会站在你这边。”

“我不在乎的。”

玄榕伸手握住月玖放在被子上的手，淡笑道：“在我神格缺失时，早便看过了冷暖世情，世间事本就甘苦悲欢同在，有得必有失。更何况，而今我眼中唯一的繁华就在眼前，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对于玄榕的这番真挚言语，月玖心里很是感动，可她的心绪却有些复杂难言。

从最初相识开始，她的心对他也曾不真过，甚至利用他的名誉身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但他对自己，却从无怨怼，甚至能够理解自己在乱世面前的身不由己。

玄榕的心如川如山，宽容到可以接纳世间污浊，他总是以慈眼之心去看待这个世界，当别人考虑站何立场才对自己有利之时，他考虑的却是别人纵恶的因由。

她敬他，但打从心底，却又自私的不想叫他这般。

于是，月玖望向他喃喃的道：“玄榕，其实西铭城也可以不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只要你我都在，随处皆是人间烟火。”

四目相接时，玄榕迟凝了片刻，不知在想何，他只是悄然将掌心中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些。

月玖便在此时打了个哈欠，她有些用力地眨巴了两下眼，几滴温热的泪珠随之流了下来，她刚想用袖口去擦，玄榕却早她一步伸出了手。

指腹轻轻摩挲在眼睑下，竟比她用衣袖擦的还要轻柔，明明随意横杠两下便可以解决的事情，落到玄榕手上，堪堪成了对待珍宝般的严谨。

待他擦完了，月玖只觉自己的眼皮更重了，如同灌了铅般。

玄榕问：“困了？”

月玖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然，就在她唇角还未阖上时，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了。

玄榕将月玖的手放回被中，又为她掖好被角，才轻声说了句：“睡吧。”

月玖困得连头都懒得点了，迷迷糊糊中就听玄榕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后面的因为太困，没能入耳，但却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月玖也不知这动作何时停下的，但她这一觉却睡得格外安稳香甜。

她梦见自己回了古神巫山，梦见了那群热情可爱的脸，那里有正宗的糟鱼，有她最爱喝的洛神花茶，有灿若晚霞般的枫林，有调皮鬼们给她留的甜糯柿饼......

梦中的一切太过美好，以至于月玖甜甜的笑出了声。

玄榕不知月玖为何笑，却因为她笑，自己也跟着弯起了唇角，他手中轻拍的动作未停，伴着月玖清浅的呼吸，就听见她梦呓般的喃喃开了口。

“谢谢你们......”

“我会去古神巫山看你们的......”

翌日清晨，阳光掠窗而入。

月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手在床上随意一搭，却发现榻上空出了大半。

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坐起身子看去时，就见昨夜玄榕睡过的被子已经叠好归置到了一旁，而在他睡过的位置，放着一身如枫叶浸染般的红色裙衫。

月玖知道那是玄榕为自己准备的，毕竟他们二人的衣服皆入了水，虽是用火烤干了，但却隐隐散着咸腥气味。

穿好衣裳下了楼，没寻到玄榕，却瞧见了两个鬼祟的脑袋。

月玖轻步走了上去，凑到那二人中间压了些嗓音开口道：“二位看什么呢？”

许是掌柜的和三狗子望的过于出了神，以至于如此寻常的一句话，竟激的他们头皮一麻，蹦跳着来回嗷嗷了几嗓子。

那鬼嚎声破了音，刺的月玖拧眉捂起了耳朵。

鸡飞狗跳时，玄榕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两盘菜，目光扫见月玖时，眸光骤然一亮。

一袭红衣，虽不妩媚，却娇俏动人，不经意间扬动的裙摆如同一方烈焰直直烧进玄榕心里，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眼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