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109章 除夕

陆川拉着她的手，向一处糕饼摊子走去：“是是是，小雨说的都是对的，你看那个糕饼刚出炉，定十分的香甜。”

“什么糕饼，我才不吃。”

一块白糯的软糕塞到嘴中，时雨开心的咀嚼着，味道还真是不错。

“我还不曾走过这般热闹的街，不如小雨陪我一起如何？”

“恩。”

苏汐禾好奇地看着柴君牧，才一眼看不见，便拿着一堆的馒头糕饼回来了，急忙上前接过一些包袱。

“王～尹木，你买的这许多吃食，都是年货？”

柴君牧笑着说道：“你且同我一起去，去了就知道了。”

很快二人便走出了南市，来到城中的一处破庙之中，一堆孩子围了上来。

“尹哥哥，尹哥哥。”

一个小女孩儿扯着尹木的袖子，开心地叫着。

苏汐禾同柴君牧一起将那些包裹放了下来，打开那些包裹才发现，不仅仅是吃食，还有一些衣裳。

“漂亮姐姐，你是尹哥哥的朋友吗？”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苏汐禾。

苏汐禾拿出怀中的帕子，帮小女孩擦着脸上的污痕：“恩。”

“那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苏汐禾从包袱中拿出一件粉红色的夹袄，穿在小女孩儿单薄的衣衫外边，这儿的孩子大多都穿的很少，不知晓他们是如何挺过这个寒冬的。

“我叫苏汐禾。”

“苏姐姐的名字真是好听。”

“那儿还有许多糕饼，快去吃吧，一会儿该没了。”

小女孩儿兴高采烈地向后跑去，柴君牧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好不容易才抽身出来，走到苏汐禾的身边。

“这些孩子都是孤儿？”苏汐禾问道。

“有些是，有些不是。”柴君牧看向那个小女孩。

“我们都叫那个女孩小莫，她只记得自己姓莫，她三岁时被父母丢在大街上，后来被破庙之中稍大一些的孩子捡了回来，这里也有一些孩子与她一样。”

“我也是这次从豫州回来之后，才发现的此处。我已向陛下奏请在都城之中置办一处孤儿所，用以收容这些无处可去的孩童，陛下已经应允，开春后便会有朝中的官员来接手。”

“尹木，你同我所想的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柴君牧笑着问道。

“说来许是你会生气，我一直觉着都城之中的王爷，都会是些纨绔子弟，只懂得吟诗作对喝酒玩乐，曾经我在街边听说书的先生讲柴将军是何等的厉害，我只觉着没有萧家的将军在，此仗或许不一定能胜。”

苏汐禾为自己曾经揣度，觉着有些抱歉：“现下我却觉着，说书先生所讲倒是真的了。我实在不该用自己的偏见去看人，了解一个人不应该太过片面。”

柴君牧慢慢靠近女子，用肩膀触碰着她的肩膀，温柔地看向她，开口说着：“所以，我可不可以，把这当做你开始愿意了解我了。”

苏汐禾愣在原地，脸上一热，向小女孩儿走去：“小莫，慢点吃，别噎着了。”

柴君牧笑着看向手足无措的苏汐禾，他们总有一日，会变成如自己父母那般恩爱的夫妻，而他，愿意等着。

除夕夜，苏府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桌上吃着年饭，祖母一如既往地包了一个特别大的红包给苏轩行，而苏轩行倒是不再向从前那般跋扈，自从去了私塾之后，性子变的乖巧了许多。

甚至今夜还同苏汐禾说了吉祥话，苏儒士异常的开心。杨氏仍旧被关在自己的院中，但也可以与苏轩行一起度过除夕夜。

苏汐禾看向周围的人，这些时日她见到了每个人的面孔，都与自己想象之中的一般无二，她也借着节日的喜气，跟着父亲饮了几杯酒。

在大家一起抬头赏着城中烟花的时候，她独自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从能够看得见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嗅觉不再似从前那般灵敏，接近花朵，不再如从前那般，能够闻得到朝露的气息。她曾闭上双眼，再次感受，但始终回不到从前。

苏汐禾晕乎乎地走回自己的院子，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她不自觉地蹲在了院中，城中的烟花还未停下，仍旧绽放在头顶之上。

她抬头看向天空，双手环抱着自己，一行清泪顺着下巴滴落下来。

她知晓院中除了自己，再无旁人。

“我的眼疾治好了，我看到了每个人的样子，大家都与我想象中的一般模样，我想你或许也会与我想象中的一样。”

“时雨说，她要去她很远很远的家中待上几日，她也有些想念她的父亲。豫州一役打赢了，圣上特意下旨除夕与百姓，共赏烟花。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烟花，真的很好看。”

“你说怎么会有一种东西，能够同时拥有那么多的颜色。”

“前日我去了南市，头一回吃到了糖葫芦，真的很好吃，酸酸甜甜的，我回头的时候见到了宋大人，他还是如以往那般在查案，虽然面色不大好，但是康复了就总有一日会好的，你说对不对。”

“我特意去小厨房里见了我最爱吃的蘑菇，原来它是圆圆的，我竟一直以为它是口中那般，是长长的。”

苏汐禾笑了笑，泪水并未停下。

“我看到了那根白玉簪子，问了府上的先生，先生说那上边的花样是昙花，我很喜欢。那次我难过的时候，你在我手心变出的花儿，也是昙花对不对。”

“先生说，昙花虽然好看，但是花期却很短，只有几瞬的时光，见过的人往往都难以忘怀。我想那些精心呵护着昙花，见过它盛开的人，眼中应是再也入不下其他繁花。”

“你说，对不对？”

“皇上赐了婚，来年春日，我便要嫁人了，柴君牧是一个很好的人······”

薛十七立在院中，这是他隔了许久之后，再次回到苏宅之中，他知晓今日是人间的除夕，是苏汐禾恢复如常之后的第一个除夕。

他，却看到了女子蹲在院中，落泪的模样。

而她，并未发觉自己在她的身边。

“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幸福，会如你想要的那般。”

他很想上前抱住她，但他知道不可以，只见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夜空中，绚烂的烟花迸发出最艳丽的色彩，在转瞬之间，消散在黑色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