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155章 书信

“将军严重了，谈何劳烦，哎，只是将军的腿……”

右腿处虽隐隐作痛，但还好不似上次那般严重，并无断裂的痕迹。

“军医但说无妨。”

军医在一旁坐下，语重心长道：“将军有所不知，此次外伤虽不致命，但坏就坏在将军上次断骨之伤并未痊愈。”

“旧伤愈合正在关键时刻，此时又添新伤，恐怕将军这条腿即使日后痊愈，也会遗留其他症状。”

柴君牧伸开手掌放在腰间，坦然问道：“不知可会影响行军打仗？”

“医者当知无不言，老夫也知晓眼下战情紧张，萧将军又余毒未清，整个豫州城全仰仗着将军。”

一声叹息。

“但是将军这腿若是此时静养或许还有转机，若是执意战前迎敌，日后不仅伤处难以恢复原位，影响日常走路，每逢阴雨交加时更是会疼痛难忍。”

少年躺在榻上，淡然一笑：“还劳烦军医开些止疼药物，待这几日缓和之后，再另行打算。”

那拉烁成坠马受伤，短时日内不会再行强攻之举，但事后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将军，您才十四啊！”军医转过身去，不禁动容。

“将军这几日万不可再走动，一生如此长，若将军的瘸了一条腿，将军的往后余生该如何处之！”

“军医，你说的我都知晓，可那拉烁成招招攻向我的弱处，明显知晓我受伤一事，我伤势如何只有宫内人知晓。他的手既能伸到宫中，又谈何不会伸到豫州城内。”

“此时，萧兄正是解毒的关键时期，万不能告诉他我受伤一事，今日战前击退西戎兵，士气正盛。若明日城墙之上没有巡城的主将，不仅会惹起敌人的猜测，更会淡了将士们一鼓作气的决心。”

军医跪在地上，深深感慨道：“将军虽年少，却能如此洞察人心知晓大义，老夫替豫州城百姓谢过将军！”

“老夫有一良药可暂时缓解痛楚，但是将军巡城之后必须立刻返回衙门，让老夫为您诊治。”

“好。”柴君牧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切便交给军医了。”

“老夫告退，将军好生歇息。”

烛火熄灭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少年放下右手，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四周，周遭陷入黑暗之中，屋外的光亮被窗子挡住，仅漏进几道缝隙。

这条腿，日后会瘸吗？

不知苏汐禾还会不会要一个瘸了的新郎，他自嘲着，脑海之中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为何要管他人的死活，这天下谁当皇帝与你何干，不论赢输，你永远都可以快意江湖之中。若是瘸了一条腿，与废人有何异！”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齐国内万千的百姓，不过是折了一条腿，却可以保下众人性命，值得！”

“不要吵了！”

柴君牧脱口而出，他不喜欢这般意志不坚的自己，他生来便是王爷，享尽荣华享尽自由，他便理应承担着荣耀所带来的责任。

他不会弃众人于不顾，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让西戎兵踏入天齐境内一步。

梦中，那个男子再次出现，依旧面容模糊。

“真是愚不可及，众生本就没有平等可言，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短短一生，谈何可惜。”

“你是谁？”

柴君牧听到那个同自己一般无二的声音，在梦里响起。

“我便是你。”

一晃已经过去了半月，苏汐禾在苏宅里百无聊赖，若没有时雨陪着，日子许是会变得更加漫长。

“父亲，父亲，宫里可传来了前线的消息。”

苏儒士如今每每下朝，便会被自家女儿缠着询问，从来也不见女儿这般围着自己，不禁感慨女大不中留。

“好好好，为父讲与你听。”

苏儒士谈起今日早朝传来的战报：“战报上说，逍遥王击退了敌军，重伤那拉烁成，此时双方军队正处于休整期间。”

“击退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他肯定很快便能凯旋而归的。”

“小禾，小禾，你去哪儿，慢点跑。”

“我去给他写信。”

苏汐禾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看来他真没骗自己，他的腿伤应是好了。

此时送信去豫州，他应该能收得到吧。

提起笔，却又不知写些什么，千言万语又太多的话想要同他说，短短几页纸该如何装下。

“柴君牧亲启，你走后已过去了大半月，可我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好久好久，今日听到父亲说战前击退西戎的消息，我总算能放下心来，就知晓柴大将军英勇无敌，定能击退敌军。时雨从家中回来了，时不时的会在府里小住，我们也常会聊起你来，她时常调侃我是块望夫石，最近我开始同府里的厨子学起了做菜，若你早些回来，我便做给你吃。”

信纸在手心折了两下，小心翼翼的放入信封之中，苏汐禾闻着信纸的气味，巴不得这封信可以快些送到柴君牧的手中。

“瞧你笑得一口牙全在外边了，还不收敛一些。”

时雨走了进来，好奇地看向女子手里的信件：“给他写了信？”

“嗯，走，时雨，陪我去趟驿站。”

“诶诶……我才刚刚坐下，一封信而已，叫个丫鬟去送不就行了。”

时雨被苏汐禾拉出了苏府，向驿站走去，身边的女子开心笑道：“我想亲自去送，也好叮嘱送信的驿使，让他快些。”

“我看啊，你不如多给些银子，人家送的更卖命一些。”

“有道理……”

路过大理寺处，时雨摸着下巴，喃喃开口：“听闻宋大人一行人运送粮草的路上，遇到了山匪，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宋大人？宋大人也去了前线？”

时雨摇了摇头，手指戳了戳苏汐禾的脑门：“所以说你见色忘友啊，宋大人护送粮草去了北狄，你如今的眼中除了你的小情人，还有别人嘛！”

宋大人几次相救，自己确实不该如此忘义。

“那等到了驿站，我也这封信去北狄，问问宋大人境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