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7章 飞升（二）

“阿篱，可是殿下回来了？”

司命星君看着刚进殿内的仙童，着急的问道，此时已然是比预计中的时间晚了些许。

“回师父，殿下已回，不过······”

“不过什么？”

“殿下还带回一名凡人。”

“凡人？”司命星君拂了拂身前的胡须，“可是入了洗髓池？”

阿篱点了点头：“回师父，已入池中。”

“那便看他自身的造化吧，一切皆是天命。”

阿篱看向殿外的远处，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凡人要平安地从那处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不劳而获，想留在仙界必要练就一副仙骨，而这洗去**凡胎的方法，并不亚于抽筋剥皮那般痛苦。

或许，明日便见不到那少年了吧。

小昙花走在锁月阁内，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儿简直比山谷美上数十倍。

且不说这空气中阵阵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所路过的每一处，都能瞧见美丽的仙子，肤若凝脂、翩若惊鸿，不愧是天界啊！就是不一样！

“仙子的原身可是一株昙花？”身前传来一句问话。

“恩，没错！”小昙花急忙回道：“可是修炼了千年，才能跟在姐姐身后呢！”

“我是负责这阁中众仙子去处的初云。”初云笑了笑，接着对她说道，“按理来说，你本是花精，应分去百花仙子的百花殿，帮着处理日常的事务。”

“不过近日，百花仙子正在闭关，你若是愿意可自行前去。或是去别处也行，桑榆殿下的殿内倒是还缺一个掌灯的仙侍。”

不等初云说完话，一个仙子便急忙拦住了她们：“初云姐姐，不是说好了让我去的嘛，怎的反悔了？”

“你一看见殿下便两眼放光，生怕别人瞧不出来么，就好好待在方寸阁铡药吧！”

“哼！”那仙子瞪了瞪小昙花，气呼呼的离开了。

“初云姐姐，你们说的桑榆殿下是谁啊？”小昙花有些疑惑，这天上莫非有好多殿下。

“桑榆殿下是天帝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储君。”初云嘴角微微上扬着，这天上谁不期望着桑榆殿下多瞧自己一眼。

“这天上就这一个殿下么？”小昙花想起在南天门遇到的那个神仙，小仙童也唤他殿下来着。

初云思考了片刻，答道：“恩。”

这天上如今，大家都只认得这一个殿下了，而另一个人，则变成了一种禁忌。

小昙花心中有些开心，原来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叫做桑榆。掌灯仙侍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仙雾笼罩着的洗髓池内，一个人影正蜷缩在角落。

密密麻麻的汗布满他的额头，眉头更是堆在了一处，他闭着双眼一动不敢动，甚至是不敢呼吸。

一呼吸便是锥心刺骨的痛楚，他将手逐渐放在自己的胸口，浑身上去似乎只有这一处还暖着。冰冷的池水将周身贯穿，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

成仙并不是他的意愿，薛十七回想着凡间的种种。

他救下的那个神仙，在两日后苏醒过来，告诉他救命之恩可换取一个愿望。他告诉神仙希望父亲的身体能够好起来，可父亲却在那日选择了自尽。

他不明白，与自己生活在一起真的那么痛苦么？

父亲甚至从来不会正眼瞧上自己一眼，也从未关心过自己。自从娘亲走了之后，更是不愿同自己说上一句话。

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同娘亲的模样相似。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顿时池中的水又冷下几分。薛十七忙吸了一口气，浑身好似万千针穿过。

那神仙说：“既然他已死，不若你便同我一同回天界，这份恩情我便还清了。至于日后你的去留，便全靠你自身的造化。”

自身的造化，便是在这池中等待着能否继续活下去么！究竟为何要成仙？

薛十七不断地问着自己，身下好似置入冰池中一般，他突然想到那个对着自己说“日后再见”的女子，她现在真的变成仙子了。

还有那个从自己手中滑过，游向河中的小蛇，他的日后又会是怎样的？

他没有本事去渡化一个连神仙都收服不了的水妖，那个被恨意、怨气包裹着的女子，已然不复存在。不过还好，至少她的孩子还活着。

一个声音传来：“一个妖罢了，有何可救？”

薛十七咬紧牙关，艰难地回道：“妖的命亦是命！”

一阵暖意从胸口蔓延开来，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但并未被池中人所察觉。

薛十七只觉着池内的水温开始有有些上升，雾气渐渐散去，竟出现另一处台阶。他颤巍巍地起身，将手扶在池边的岩石之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在休息了片刻之后，薛十七慢慢地向台阶处走去，每踏上一阶，身体便好似轻盈一些。

路的尽头，一阵光亮晃着他的双眼，先前的仙童正在不远处等着。

“自是有百年来没有凡人从这儿出来了。”阿篱将手上的衣物轻轻一挥，便套在了薛十七的身上。

薛十七摸了摸身上灰色的绸缎，问道：“不知仙童之前给我服用的是什么丹药？可是有助这洗髓？”

“不曾，只是普通的洗髓丹。”阿篱摇了摇头，“叫我阿篱就好，日后你我二人便都在司命殿内做事了。”

阿篱向前走去，薛十七回头望了一眼那消失在仙雾之中的台阶，急忙跟上。

“对了，你可有名字？”阿篱问道。

“薛十七。”

阿篱与他并肩走着：“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既然你得了仙骨，日后凡间的种种皆与你无关。日后，你便叫做十七吧！”

薛十七点了点头，想到姓氏和父亲，心中却没有了过多的波动。

“阿篱，司命殿是何处？”薛十七同阿篱一起踩在云朵上，向远处的宫殿飞去。

“天界也就是三十六天内，每个仙家都有自己的职位及住所，而像咱们这类仙阶的仙侍，不是每处都可去的，日后我再慢慢讲与你听。”

阿篱接着说道：“司命殿是司命星君的住所，也是掌管人间命薄的地方。你和我只需要遵循星君的命令，打扫宫殿以及整理命薄就可以了。”

薛十七看着眼前逐渐变大的宫殿，竟是一块块灰色的石砖垒成的，殿门外的红色大鼓十分显眼，一时间有些诧异。

阿篱笑了笑：“每个仙家的住所与其自身的喜好有关，咱们星君嘛，就喜欢这种原始的结构。至于那鼓，星君耳朵不好使，便摆了鼓在殿门处，有人来那鼓便会响起。”

“阿篱，本事越发大了，还敢说为师耳朵不好使。”

阿篱苦笑一声，可不是么。有活儿的时候都听不见，一念叨他的坏话，总能被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