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73章 成王败寇（三）

案上的信件最早的一封是三年前，是安王刚刚回南都不久之后，也是交易开始的时候。

但是那封信件的名单上，并没有林芳旬的名字。

宋今安仔细回想着林府那日丫鬟说的话，安王此人行事缜密，向来都是在暗地中进行。而林芳旬在灯会上失踪，观音像经过时，更是所有人聚焦之处，却与安王等人的行事不符。

如果是为了掳劫女子，为何丫鬟小玲却没有失踪？

更像是为了林芳旬而去。

“正纪，你再去一趟人市，找到之前千夜说的那个牙人，仔细询问下当时买走小玲的商人。”

“是，大人。”

如果小玲真的也参与其中，那么买走她的商人很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正言跟在千夜的身后，虽然已加快脚程，却仍旧追不上。

千夜回头，做了一个鬼脸：“你这般速度，是追不上我的。”

安王的马车停在郊外的一处空地，周围许多的树林遮掩着，待二人走近一看，竟发现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这安王竟然养了这么多的兵！”千夜惊讶不已。

“恐怕真如大人所说，安王是要反。”正言趴在高处，看向树林包围之中，那一顶主帐。

“千夜，你先回去禀告大人。”

千夜一把拉住正言的衣袖，小声说道：“我自己回去，你在这儿领功，我才不走。”

“休要胡闹，大人此番让我们前来，必然是要寻找安王的罪证。”正纪严肃的说着，“我去主帐之中，看看有什么有用的文书相册，好作为证据。”

“不行。”

底下的步兵正在操练，安王站在演武场之上，全神贯注的检查着士兵们用的兵器。

“这底下的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你一个人去，岂不危险。”千夜嘴角一歪，轻笑道：“再者，你这脚程这么慢，还不让人抓到了。”

“我的轻功比你厉害，还是我去吧。”

“千夜，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千夜一跃而下，潜入了军营之中。

身侧的侍卫在安王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安王轻笑一声：“当真，还有这回事。”

“那些女子竟在一日之内，都被买走了，看来已经有人查到了我们头上。”安王的眼神，飘向四周。

正言躲在高处，低了下身子，生怕被瞧见。

“王爷，刚才人市中的暗探来报，大理寺的人在人市查找一女子买卖的事情。”

“哦，大理寺何人？”

“回王爷，是大理寺少卿宋今安身边的正纪。”

“宋今安。”安王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去查一查他近日都做了些何事。”

“是，王爷。”

这时，营帐内冲出一名小兵，跪在地上：“不好了，王爷，刚有贼人潜入了主帐。”

安王看着那腾空跃起的黑色身影，拿起身旁的弓箭，“嗖”地一声，一支长箭径直射入了那人的后胸。

“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拖回来。”

身旁的侍卫拱手应和，随后带着几名士兵离去。

跪在地上的小兵，擦着额头的冷汗，不停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一时不察······”

“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安王柔声说道：“下去吧。”

小兵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转身向营帐处走去，一支冷箭从后方射来，瞬间毙命。

安王放下弓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这样无用的人，还留着作何。”

“你，过来。”

为首的将军立马走了过去，拱手跪在地上：“王爷，有何吩咐？”

安王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件：“去，派个人将此信送到醉月阁，交给红娘。”

“是，王爷。”

男子看向身后的军队，目光阴鸷，知道又如何，此番不论成败他皆会是赢家。

侍卫带着几名侍卫归来，手上拿着一支断箭。

“回王爷，那人夺了马······跑了。”

“无妨，由他去吧。”

“吩咐下去，今夜子时动手。”

“是，王爷。”

大理寺外，一声马鸣戛然而止，正言扶着马背上的另一人，急忙走了进去。

“快，快去叫仵作来。”

大理寺内的仵作通晓医理，更胜于城中任何一位看诊的大夫。

正言扶着千夜走进内堂，宋今安急忙扶了过去，正言顺势跪在了地上。

“都怪我，都怪我。”正言捶了自己一拳。

“大人，属下一路跟着安王，到了城郊的一处野林，果然发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千夜他，他非要代属下前去寻找罪证，被······被安王射中。”

周仵作带着药箱，匆忙赶来，伸手探了探千夜的脉搏，不曾打开药箱，只是叹了口气。

“哎，一箭穿心，神仙也难救啊！”

“噗！”

千夜一口血涌了出来，笑着怀中的账册交到宋今安的手中：“大人······大人，这是属下在营帐之中，找到的罪证。”

“我······我是不是很厉害，这回立了功，定能······定能进大理寺了。”

“能，本官答应你。”

宋今安接过那本染血的账册，点着头。

“这回······可是，我······赢了？”

正言伸手用衣袖擦着眼泪，哽咽着回道：“你赢了。”

“太好了，我······终于进了······大理寺了。”

千夜的手从身上滑落，下一瞬便没了气息。

正纪从外回来复命，正撞上这一幕，他不敢相信，那个一向斗嘴惯了的人，如今就这样死了。

“怪我，都怪我！”

正言伏在地面上，拳头一下一下，捶向地面。

宋今安放下千夜的尸体，紧紧地抓住手中的账册：“正言，正纪，随本官入宫，切不可让千夜白白丢失性命。”

入夜，苏汐禾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披上外袍驻足院中。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从小歆的尸体到王如儿，幕后之人贩卖女子、走私军火，件件都超出了自己以往的认知。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人的性命，为了登上至尊之位，就可以踩踏他人的尸体，步步高升。

权势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可以让这些人前仆后继，站在高位，就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快乐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