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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喝下参汤，姜芙递上帕子，接过空碗，让丫头拿走，这才笑着回答道：“说老实话，我想找个人口简单，略有家底，门风清正的人家。”
好个不忸怩的姑娘，想得也通透！
老夫人暗赞一声。
她又问：“可是像你娘似的，喜欢读书做官的？”
姜芙想了想，摇头：“读不读书，做不做官，倒也无所谓。这世道太乱，人活着还是要能自保，能顶门立户。至于读书……“
她笑着叹了一口气：“老夫人，您见多识广，这读书哪是那么容易的？寻常的殷实人家，供个秀才出来就不错了。”
老夫人也跟着一道叹气：“可不是？哪有那么多的文曲星下凡！”
“老大他们认识的都是粗人，我只唯恐委屈了你。”
想到平时走动频繁的那几家，别说，还真有几个年轻的子弟，老夫人在心里扒拉了起来。
“我父母都不在了，老夫人愿意给我做主，那是我的福气。”
其实姜芙倒是不想嫁人，奈何这个时代不允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年战争，导致人口紧缺的原因，南齐有律法规定，男年满十八，女年满十六，必须成亲。
这是年龄上限，你要是愿意早结婚，朝廷不管。
不想成亲也行，每年都要缴纳一笔非常高昂的罚款，而且一年比一年高。
小爆：“卧槽，好你个单身税呀！”
对穷人来说，这罚款比娶个媳妇的钱都多！
再傻的人都会算这笔账，那当然还是娶媳妇划算！
至于富人或者权贵，他们倒是不差银子，但他们会觉得丢人，给家族丢脸。
像姜芙这个岁数，正常情况下已经应该成婚，还是因为她守孝耽搁了，才暂时没人追究而已。
毕竟，朝廷总不能没人性到不许百姓给亲爹娘守孝。
“要是没有合适的，我手里也有银子交罚款。”
姜芙开玩笑似的说道，也是想趁机探一探老夫人的口风。
果然，老夫人顿时急了：“那不行！见过娶不上媳妇的汉子，还没见过嫁不出去的姑娘！芙丫头，可不许有这种念头，那我实在没脸去地下见你娘！”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老妈妈，催个不停：“去拿我的帖子出来，往张家王家都送一送，就说我过两天去坐坐！”
这两家也是阳盛阴衰的，都生了一串小子，跟顾家似的，最缺的就是媳妇。
“趁我还能动，赶紧挑个顺眼的！”
老夫人真是被姜芙给弄怕了，唯恐她成了南邺第一个被朝廷罚钱的小娘子。
还是因为嫁不出去！
那真是太吓人了！
几天之后，顾予安收到一封家信。
他边吃饭边看，看着看着，连饭也不吃了，拍桌狂笑。
军中虽然没太多讲究，但来赟还是忍不住皱眉，看向顾予安：“不能吃完再看？”
肯定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他不至于笑得跟鬼上身一样，全身直抽抽。
顾予安递来一张信纸，示意来赟看看。
他坚持，来赟只好接过来，快速扫了一眼。
“蒋表姑娘嫁给邹平？还是她自愿的？”
来赟一脸无语。
别说两家的关系如何，就邹平那种货色，嫁给他，和进了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他就听巡城的同僚们说过，邹平白天调戏良家妇女，黑天去青楼快活，半黑不白就找暗门子，那叫一个昼夜不停歇。
“谁知道她咋想的，不管她，爱死死去。”
顾予安又递过来一张信纸：“这个有意思，我娘说了，她怕姜表姐被朝廷罚钱，正忙着带她相看婆家呢！”
他刚才就是因为看了这个，才笑得那么厉害。
从小到大，顾予安还真的没见过哪个女的因为嫁不出去而被罚钱。
至于是女的自己不想嫁人，宁可交罚款，这是大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芙：“时代的局限性罢了。”
来赟一下子懵了。
他忘了，过了这个年，姜表姑娘确实十六岁了！
他光记着自己离十八岁还有一两年，却忘了朝廷要求女子十六岁成亲！
握着信纸，来赟懊悔不已。
早知道，早知道临走前一夜，他就请老夫人出面……
与其临时找个男人嫁了，还不如嫁给他！
“那个，你回信的时候，可以问一句，这姜表姑娘对男方有什么详细要求？”
来赟把信纸还给顾予安。
顾予安已经看完家信，重新低头吃饭了。
他一边扒饭，一边疑惑道：“问这个干啥？”
“军中最不缺单身汉，你问问清楚，万一这边就有合适的呢？也省了老夫人频频出门做客，到底辛苦。”
来赟一脸认真。
顾予安恍然大悟，露出惭愧的表情：“哎呀，还是你细心！我都没想到，光顾着笑了，真是不应该！等我吃完就写，马上写！”
他拍了拍脑门。
来赟笑笑，也低头吃饭。
准备嫁妆的蒋韵灵同样听说了此事。
蒋姨妈正在开箱笼，攒了这么多年的好东西，终于能派上用场，她恨不得全给女儿带走。
蒋韵灵气愤不已：“凭什么？大姨母真是分不清里外亲疏！”
蒋姨妈并不在意这个：“她爹娘都不在了，侯府自然会管她的婚事。哎呀，反正和咱们没关系，到时候我添一份嫁妆就是了。”
她财大气粗，从不在这点小事上计较。
蒋韵灵却咽不下这口气。
趁着蒋姨妈忙着清点，她悄悄走了出去，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小丫头立刻跑出院子了。
蒋韵灵笑着勾起嘴角。
没两天，老夫人笑着出去，黑着脸回家。
姜芙亲自扶她下车，一路回了福宁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直叹气，眉间也紧紧拢着。
“这是怎么了，上一次不还说得好好的，今儿任凭我怎么往正事上扯，她就是不搭茬儿！”
她百思不得其解。
姜芙递上参茶，随口应道：“不搭就不搭，这也不是咱们一头热的事。”
老夫人喝着参茶，再看看没有任何不悦之色的姜芙，更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和满意。
真是沉得住气的好孩子啊。
换成一般的小姑娘，被人这么下脸，就算不当场失态，脸上多少也会带出来几分。
这才是一家主母该有的气派！
姜芙却知道亲事不成的原因——
蒋韵灵花钱，叫下人出去散布谣言，说她命硬克亲，从前是克父克母，以后就是克夫克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