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不算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吧?无论是工人,农民,群众,干部,大家通过自己的劳动,住得舒服一点,这不也是人民向往的美好生活吗?”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争取一下。
但姜芙也很明白,连耀和她不一样。
他不仅是完完全全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而且又是常年生活在部队的职业军人。
军人就要有纪律性,衣食住行,都要遵循统一标准。
刚才进门的时候,姜芙也飞快地瞄了两眼。
隔壁孙团长家,和连耀住的这个小院,乍一看上去其实差不了多少。
唯一的区别就是因为孩子多,东西也多,所以显得乱。
而这里则太空。
幸好,连耀走失的自制力又回家了。
他先想了想她刚才都说了什么,然后尴尬地看着地面,终于点点头。
姜芙大喜过望。
她激动地喊道:“你同意了?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你挨批评!”
再说了,住的环境改善了,他不也跟着受益吗?
她没用连耀帮忙,自己提着皮箱进屋去了。
不过,进的不是正屋。
“这是你家,当然不能把主人给撵走。我住旁边这屋,采光好,我看书也方便。”
姜芙主动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连耀也没勉强。
大不了,等冬天快到了的时候再换过来。
“那啥,你先收拾,我得把车还回去,那是部队的车,就借来开开,不归我个人。”
他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姜芙看来,带着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但她也没多想,转了一圈,先去打水。
好在院子里已经打好了一口井,不用去河边挑水。
姜芙围着井口走一圈,发现是那种老式轱辘井,下面吊着一个木桶,用的时候要胳膊一阵使劲儿,把木桶摇上来。
老实说,姜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东西。
但架不住咱写小说之前,也看了很多小说不是?
她回忆着小说里的相关描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上手试。
试了几次,还别说,摇摇晃晃的,积少成多,真让姜芙弄上来了大半盆水。
只不过井边也洒了很多水,好在过一会儿就干了,看不出什么。
拧了帕子,姜芙到处擦拭起来。
她发现屋里其实不脏,估计连耀之前也打扫过。
但这种土坯房就是即便一天擦好几次,也显不出亮堂干净来,要不大家怎么都鼓足劲儿想给自己家盖上几间青砖大瓦房呢!
把水端出去泼了,姜芙打开皮箱。
伸手摸了摸那隔层,她心里有数了,然后开始往外拿衣服,一件件放到木箱子里。
这屋没有炕,自然也就没有炕柜,不过有一口木箱子。
姜芙凑近嗅了嗅,发现这居然是一口樟木箱子,当即笑开了花。
姜母当初嫁给姜父的时候,家里就陪嫁了一对雕花樟木箱子,这东西防潮防虫,虽然有一股味儿吧,但绝对实用。
考虑到东北的气候,吴妈在收拾衣服的时候,尽量以厚实保暖为主,拿的大多是秋冬装。
至于原主以前特别喜欢的那些蕾丝连衣裙,欧式小洋装啥的,太扎眼,也太不耐穿了,吴妈只象征性地放了两三件。
姜芙一边收拾着,一边心口涨涨的,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哽在胸腔里。
尤其当她看见压在下面的几件新做的,还没上身的旗袍的时候。
连旗袍上的盘扣都是盛阳城里最有名的大师傅亲手做的,料子也是当初原主亲自去铺子里挑的,绯粉,樱草绿,杏子黄,从杭城千里迢迢运过来。
“哎!”
姜芙纯粹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欣赏够了,再把它们都收起来。
还特地都压在箱子最下面。
樟木箱子很深,万一真有人打开了,最多也就是扒拉扒拉最上面,不至于把整个身子都探进去。
要是那样,就是故意找茬儿了。
姜芙觉得以目前的形势来说,还不至于。
至于十多年之后,说不定她早就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了呢!
只是现在还舍不得扔而已,多好的料子,多好的颜色,多好的剪裁啊!
大不了等晚上关了门,偷偷在屋里穿,能臭美十分钟也是好的。
别看姜芙东想西想一大堆,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等连耀送车回来,姜芙都已经把自己那间屋给整理好了,正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你要打个电话吗?”
忽然想到她之前安抚吴妈的话,连耀主动问道。
一听说真的能打电话,姜芙果然眼前一亮。
但她很快又摇头:“今天先不打了,过几天再说,说不定那时候就有好消息了。”
连耀觉得有道理,也没多劝。
看了一圈屋里,他诧异地发现姜芙压根没用自己帮忙,就把东西都归置好了。
瞧,门框上还有淡淡的水渍,应该是刚擦过。
怪不得井边是湿的,难为她居然能把水给弄上来。
连耀回来的路上甚至都想过了,大不了就帮她干了,反正对于自己来说,这点活不算什么。
就当还姜家的情,连耀暗道。
正想着,他肚子里响起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饿了。
像连耀这种单身汉,自己不开火,都是去食堂吃。
所谓的食堂,就是前面路口再一路往西走,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排土坯房。
连耀的目光落在姜芙精致白皙的脸上,总觉得她和周围格格不入。
他想了想:“我把饭菜打回来,你就别出去了。”
姜芙放下手里的笔,一脸跃跃欲试:“是去食堂打饭吗?我能去吗?今天就当认认路,总不能以后天天让你给我打饭吧?”
现在还没有粮票这种东西,也就是说,国家还没有全面进入计划经济,按人头分配资源的时代。
至于公社大锅饭,那就更是在好久之后了,距离现在还有五六年。
所以,姜芙是真的好奇,不是假的好奇。
见连耀没有拒绝,她飞快地把纸笔收起来,起身就走,几步就走到前面去了。
“倒是麻利。”
连耀在后面跟着,小声嘀咕一句。
他当年跟着老首长打进沪市,没少听说那些公子小姐的逸闻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