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传 第403章 报复

日暮黄昏，橙红色的晚霞映入房中，夕阳的余温在空荡的屋中散开。

林初棠斜倚在屋子中央宽阔的木质阶梯之上，身子微微后仰，慵懒而不羁。修长的手指握住精致的酒壶，手臂扬起，酒壶瓶口倾斜而下，清澈透明、浓郁香气的烈酒如同银色的雨柱倾泻而出，直直灌入他张开的嘴唇里，直达喉咙之中。

他大口猛烈的吞咽液体，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誓要将痛苦和烦恼一并吞下。烈酒在体内肆虐，激起阵阵热浪，脸庞瞬间泛起红晕，他却毫不在意，继续疯狂灌着自己。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清酒的醇香浓郁，弥漫在整间屋子。

洛青鸢站在门口，晚霞从她身后穿过将她的身影照亮，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

顺着地上长长的黑影，林初棠徐徐抬眸睨她一眼，若无其事将空瓶的酒壶扔开，捡起身边另外一壶清酒，他手上发力，用劲扯开酒塞，继续将烈酒灌入口中。

洛青鸢身子微颤，脚步沉重行至林初棠身边。望着醉生梦死的他，心中充满担忧。

她在林初棠身边缓缓坐下，看着他丝毫没有收敛，她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你别喝了……”

林初棠身子摇晃着前倾一下，握着酒壶的手悬空，他冷笑侧颜看向洛青鸢，“我喝死了，你便不再为难，岂不更好……有这么多人来带你走，你还要留下来，你是想看我这个恶人的笑话……”

洛青鸢定定看着林初棠，她将手中的酒壶举起，猛然喝了几口，辛辣刺激让她咳嗽几声，她猩红着眼回望林初棠，“若是……你觉得这样好过一些，我陪你……”

林初棠冷笑出声，“已然这个地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的笑话你还没有看过瘾，青衣先生……青衣师父……”

二人相视，昔日所有如梦似幻，林初棠眼眶又开始潮湿，她如今在自己身边就是无尽的折磨。

洛青鸢说不出更多的话，她知晓如今的千言万语对于林初棠来说都是徒劳，她也只能借酒消愁，提起酒壶狂灌。

斑驳的光影交错在二人之间，明明挨着这么近，却隔着千山万水。林初棠无望的回转过身，继续拿起地上的酒，试图浇灭自己内心的苦楚。

“若是当年我听你的话，娶了玉婷……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辜负真心的人注定是得不到幸福的……可笑，多年来，你费尽心机想要我娶妻纳妾，又从不吃醋……我当你大度……原是你真的没有爱过我……这场独角戏唱得我好累……”林初棠再次仰头灌下几口酒，辛酸苦累在心中漫开。

“师父，在你心中……一直当我还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孩子，是吗？”林初棠放下手中的酒，整张脸上布满红晕，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洛青鸢垂下眸眼，沉默良久，她缓缓开口，“我只愿你一生安乐，若有良人相伴，更希望你圆满幸福，子孙满堂……”

林初棠哽咽，他无奈闭上眼睛。他始终不明白为何能和自己圆满幸福的人不能是洛青鸢，她只愿做自己的师父，宁愿欺骗自己，亦不肯与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好……我如你所愿，你便看着我如何幸福圆满，如何子孙满堂……”林初棠哽咽咬牙说出这几个字，这几个字用尽他所有力气。

眼泪在洛青鸢眼眶中灌满，终是止不住流出来，她看向窗外，内心满是荆棘。

林初棠是真的伤心，多年错付，身边人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即使，朱邪与千里闹到将军府，即使，所有人骂他不念旧情，他心中的不痛快亦是难消。

他对洛青鸢的报复没有半点收敛，她既然想看自己喜欢她人，他便成全她。

林初棠让人搜罗各方美女，他与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饮酒作乐，为了气她，他不顾任何情面让她如同婢女为他们斟酒伺候。

旁边的丫鬟不敢吭声，胆战心惊看着他们的将军夫人卑微伺候自己的夫君与她人欢好。

洛青鸢跪坐在桌沿低着头，默不作声，她心中知晓林初棠还在与自己赌气。洛青鸢双手微颤给林初棠和他一左一右的两个女子倒酒。

屋中央，曼妙身姿的舞姬们翩翩起舞，声乐管弦之声此起彼伏。

林初棠微微睁眼睨视洛青鸢，他将身旁的紫衣女子搂入怀中，女子扭捏做作看向林初棠，一只手轻轻落在林初棠肩膀，“将军……”她娇嗔地唤一声。

林初棠冷笑，粗鲁的将那个女子的腰肢揉进怀中，女子的气息扑过来，林初棠没做任何思考就朝女子的唇上吻去，目光却挑衅看向洛青鸢。

洛青鸢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紧，低着的眸眼，睫羽轻轻颤动，洛青鸢咬紧牙关，尽力保持平和。

“将军，你弄疼我了……”女子不堪入耳的声音响起，洛青鸢始终不敢抬起头看二人一眼。

她身子却微微颤抖，听着二人之间的耳鬓厮磨，靡靡之音不停折磨她，眼眶慢慢噙泪，一双手紧紧抓着酒壶。

她脑子里一阵轰鸣，只听得见那个女子的娇嗔，这些不堪的声音一点点撞击洛青鸢的心。最终，她再无法忍受，松开酒壶，跌撞着起身溃逃出去。

洛青鸢离开的瞬间，林初棠猛然推开怀中的女子，目无光华望着洛青鸢离开的方向。

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更加深刻的悲伤，他抓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都滚——”

女子们吓得落荒而逃，林初棠瘫坐下来，他一杯又一杯给自己灌酒，内心的苦闷得不到一丝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