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造反史 175清醒

“殿下。”远远的听见人的呼喊声，声音里偷着着急。接着能看到有人从密道里匆忙赶来，人数众多，都是魔族中人。

范煷见状，知道事情不好，今日杀了莫问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收获了，他眼下也受了伤，再留下去也只能是得不偿失。就算现在想抓紧时间一举将苏潇若也除掉，但如今连苏潇若的身都近不了，若是再多来几人自己就未必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亏本买卖他自然是不会做的。

于是看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苏潇若，此刻她的全身被一股淡淡的紫气笼罩着，好像已经与外界隔绝了一般。也罢，今日就当是放她一马，但自己今日受的伤来日必会从这丫头要回来。想到这里，范煷眼中的杀意渐浓。

他本就自视甚高，如今却连一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小妖族都敢伤他，自然是绝对不会轻饶苏潇若的。只是如今确实不是时候，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在魔族赶来之前就带着被控制的青蓉一起御风而去。

纯白的雪地上腥红点点，宛如一朵朵妖异的花，触目惊心。而腥红的中央，黑衣男子的头靠在一个紫衣女子的膝上。黑衣男子本是睁着眼，似乎说了一些什么，接着双眼渐渐阖上，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紫衣女子一开始还用力摇着他的双肩，但是力气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是愣愣的抱着他，表情痴痴的，只是看着男子，双手渐渐握成拳头，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众人走近她都似乎没有察觉到。身上有紫气围绕，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琴瑟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轻声喊了一句：“殿下。”好像声音大一些苏潇若就会在他们面前碎掉一样。

苏潇若大概是听到了，慢慢抬起头，接着又木然的转过去看她，整个动作都十分僵硬，就像是一个毫无生命被人控制着的木偶一般。才刚启口，还没拉得及说些什么，整个人就向后倒去，身上的紫气瞬间消失，而她，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琴瑟等人见了。更是心急，所以立刻急急忙忙地将两人一起送回了清寒山。只是看着这样的情况，众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次是真的事态严重了。

***

琴瑟这几日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苏潇若。只是，每每看到她，总是止不住的想要叹气。却又不愿在她的面前如此，所以最后，什么样的情绪都只能隐藏在心里。不曾表现出来。

今日才端了苏潇若梳洗用过的水出门，回到屋中就见到歌默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苏潇若的床边，依旧是冷冷的样子。不觉有些尴尬，刚想退出去，却正好被歌默看见了，忽然有些进退两难的感觉。但就这样离开又的确有些失礼，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却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歌默原本就是少言寡语，如今自然更加不会说话。屋子里静静地，只听得风声。琴瑟这才想起因为看见他，居然连房门都忘记关上了，虽然他们不是妖就是魔，即使不关门也不会因为这点小风就如何。但如今站在屋里，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才对。便又转身去关门，哪知还没走出内室，就听到歌默问道：“她怎么样了？”

琴瑟原本是一心一意想着要去关门，所以根本没有停下来，关了门之后才反应过来歌默这是在与她说话，果真是失礼得厉害，连忙走回去回答道：“殿下这几日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只是梦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三个字。大夫说这都是受惊过度所致，并没有什么大碍，估摸着这两日就应该能醒过来了。殿下请放心。”

说完之后琴瑟也皱起眉，虽是让歌默放心，但她也是一副忧心的模样。如今不论清醒还是睡着，对苏潇若而言似乎都不好，特别是醒来之后所要面对的事实，只想想就觉得难受，所以琴瑟其实不太愿意让苏潇若醒来的。她怕醒来之后，伤害反而更深了，如果这样，一直睡下去或许会好一些。

“我没有不放心。只是她不醒，这烂摊子谁收拾？”歌默立刻否认道，只是这么急于否认，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吧？不过就算看穿了这一点，琴瑟也不会多说什么，低头听着就是了。

可这个样子似乎更像是早就已经了然，只是不说出来。歌默看出这点，不愿再久留下去，于是转身就打算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了动静。

“莫问！”两人只见苏潇若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喊着莫问的名字，双手紧紧的拽着被褥，不过片刻，居然已经是满头大汗。

琴瑟连忙上前安抚她，歌默却只在一旁静默不语。苏潇若大口喘气，倒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喝过琴瑟递上来的茶，好半日才渐渐恢复过来，却只是看着身旁的琴瑟问道：“莫问呢？”

“殿下，您千万别伤心，”琴瑟见苏潇若好不容易恢复镇定，有些不忍再说出那些刺激她的话，但事实就是事实，不论是什么时候，总是要告诉她的，所以在苏潇若的再三逼问之下还是终于说出了口，“陛下于三日前殡天了。”

这几个字却让琴瑟感觉到异常的沉重，说完之后立马去注意苏潇若的表情，就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又昏过去。可是苏潇若听后先是一愣，接着就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之中，又有垂下来的长发挡着，所以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的表情。

这下子琴瑟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这个时候，大概不论说些什么都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整个屋子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之中，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其实琴瑟原本还以为苏潇若得知莫问死去的消息之后，不是大吵着说自己不相信，就是伤心地哭出来，总之都是很激动的情况。她也想过这些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能让苏潇若平静下来。实在不行，大不了两人一起哭，只要能让苏潇若好受一些就行了。

可是现在苏潇若什么都没做，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甚至连呼吸都不曾乱过。就好像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一般。所以看着这样的苏潇若，琴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了，这样很显然是将所有的感情都压在心里，比起大哭大闹，更加让人担心，所以琴瑟只能无可奈何的站在一旁，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到。

“你要哭就哭，做出这个样子打算给谁看？”歌默的话传来，严厉的声音，不留一点情面的表情，接着居然还一手抓住苏潇若的手腕，想要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琴瑟见歌默就如同吃了火药一样，更是担心苏潇若，于是连忙去阻止：“殿下不要这样，若殿下还病着呢。”不论如何，也要稍微体谅一下病人吧。只是后面的话在歌默的冷空气里说不出来了。

她自然是拦不住的，否则之前在面对歌默的时候也不可能有些无措了。而苏潇若原本病了几日，如今才刚刚醒来，根本就一点力气都没有，被歌默着猛的一拉，还真的就摔下床来，直接重重的跌在地上。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说疼，只是依旧愣愣的，看不出任何感情，好像整个人还没有从莫问的死讯中缓过神来，只是一味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表情木然。茫然的抬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接着又顺着手腕上的手看到了歌默。

“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这样？魔界一堆烂摊子等着你去收拾，结果你呢？昏迷这几日也就罢了，如今还做出这样子来，想要博同情也看看谁会吃你这一套！”歌默说着又想将苏潇若从地上拽起来，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成功。

苏潇若还没站起身就又摔了下去。

琴瑟看在眼里，明白自己是阻止不了的，但见歌默说这话的时候，苏潇若的眼角微动，显然是有了反应，不论是什么反应，都比现在这个木然的样子要好。所以也明白了歌默的用意。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让歌默继续吧，虽然这样苏潇若可能会受点小痛，但想必也不会比她此刻的心更痛，不论如何都比她一直这么麻木的坐下去要好。于是也不打扰这两姐弟，悄悄地退到外室去了。

苏潇若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具体是什么醒来之后却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有最后一幕依旧历历在目，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怎么都摆脱不掉。

她只记得，莫问躺在自己的膝上，渐渐满身都染上了血，不论自己怎么用力去擦都擦不干净，而最后莫问在她的怀里渐渐变成了一滩血水，再也抓不住了，那种深深的恐惧以及绝望让自己从梦里惊醒。

原以为，莫问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两人不过是被前世的歌若绑在一起罢了，可直到那一刻，绝望那么清晰，苏潇若才明白，根本不是不重要，只是她从来不曾发觉，不愿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