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二十章 涅盘凤凰

唐文静手里拿着弯刀，看到萧逸飞已经弯腰割起草来，咽了口口水，迟疑着道：“如果是要抗议你师父爽约，相比割草，我们是不是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方法。”萧逸飞指着身后百米远的一条大河道：“看到那条河了吗？”

唐文静点点头，可她实在不明白割草算是一个什么好方法。

“我们就以那条河的百米长度为直径，割出一个半圆，割下的那些草都放到这个圆的边上。”萧逸飞道，“你先割草，我先搞定那几颗树就过来帮你。”说完便拿着长剑往其中一颗树走去。

唐文静叹了口气，只能弯腰割起草来。她什么时候做过农活，不一会就累得腰酸背痛，手都不小心被草叶子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但是看到萧逸飞一只小手拖着砍下的树木走过，再一甩手将树木十几米长的树丢了出去，也就只能埋头继续割草了。

本领已经不如别人了，如果再失去勤奋和勤劳，那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这么一来，这片区域不知道几岁几枯荣的草和树就倒了八辈子霉了，纷纷被割下放在了萧逸飞划定的“半圆线”上。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将百米内的绿色清理干净时，同时弯腰对着天空吐出一口气，璀璨星空彷佛是镶满了宝石的蓝绸布般美丽的让人不忍注视。

萧逸飞看着那道有将近一米高的草墙，再看脚下光秃秃彷佛刚被拆迁队光顾过的土地，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唐文静捶着腰有气无力地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这道半圆的草墙对我们来说是大工程，却似乎并不是大动静啊！”

萧逸飞用略带玩味的语气对着唐文静道：“天黑了，还有点起风，要不要来点火暖暖身体。”

“好啊。那我去拿柴。”

萧逸飞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说着又拿出扩音石喊道：“师父，我完成试炼了，请您出来吧。”

如此喊了三遍，还是接收不到任何回应。萧逸飞收起扩音石，从空间晶石里拿出火石来，注入了一丝精神力，黝黑的火石顿时变成了纯红色，再被丢进了草墙里。

约莫过了三秒钟，一道火焰从草墙里窜起，迅速从两边和圆外蔓延开来。

唐文静愣了一下后一蹦三尺高，从地上捡起石块就往燃烧着草墙丢去，看看没有效果，又用双手去捧土盖火，一边手忙脚乱的灭火一边对着站立不动的萧逸飞大吼道：“你疯啦？整片森林都会被你烧掉的！许许多多的动物都会被你烧死！现在还来得及，快和我一起来灭火啊！咳咳咳……”

萧逸飞轻描淡写地道：“没事的，这里没有可燃的东西，烧不到我们这里的。”

“烧不到我们，咳咳，那这些树木和动物，咳咳，怎么办？它们多可怜啊！荒原，这里能烧的东西太多，绝不能起火的。”

“照你这么说，如果两个火系法师在荒原决斗，那是不是整个荒原都会被烧掉？我相信几百年来这里的树木肯定也被闪电劈中起火过无数次，为什么还是这样郁郁葱葱？”

唐文静愕然，萧逸飞摆手道：“别白费力气了，单凭你一个人是救不了火的。你既然没办法解释，那就相信一句话吧‘存在即合理’，不如舒舒心，坐下来和我一起看烟火。”

咬了咬牙，唐文静从火堆里抽出一条粗大的树枝不停地拍打起火堆来，一边喘息着一边道：“我说不过你，你说的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可是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呼呼，大火烧毁这片森林，烧死那些无辜的动物，我办不到。我知道我一个人救不了火，但是我一定要试试，也许就会出现奇迹！”

萧逸飞默然，看着奋力拍打着火焰的唐文静，他清晰地看到唐文静的脸色变得通红，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逐渐都被热浪烤的卷曲发黄，汗水从她灵巧而秀气鼻尖滴落在火堆里，瞬间化成一丝青烟蒸发。

外表温和内心刚强，她多像是前世的我啊！萧逸飞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滋味，可是现在的我变得好冷血，痛苦已经改变了我这么多了吗？

“犟驴！”萧逸飞喊道。

“对~~我就是。”唐文静气喘吁吁地回答。

“傻妞！”萧逸飞继续喊道。

“我就是傻妞，问心无愧的傻妞。”唐文静喊的比萧逸飞更大声。

萧逸飞内心泛起一股奇异的感受，既像是温情又像是感动，让他的鼻子微微发酸，身后光翼张开，飞上前将唐文静拉离了火圈旁。

唐文静在半空中还不停地挥舞着树枝，道：“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你再不放开我就咬你了！”

“想灭火光靠树枝拍是不行了，看到远方那个狭小些的山谷了吗？我们可以趁火势还没有蔓延到那里，抢先在那里建起一个防火隔离带来。”

唐文静看那山谷还远在千米之外，道：“那这里的树和动物怎么办？”

“没办法，如果我们不赶紧行动，等火势蔓延开就真的没办法了。为了大局，我们必须舍弃掉一部分。”

唐文静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道：“不，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放我下去，也许会出现奇迹，也许我就能灭掉那里的火。”

“理智些吧，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你如果真那么做，非但救不了火，甚至还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不管，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萧逸飞大怒：“有个屁办法……”脑海中灵光一闪，一边将唐文静放了下来，一边将空间晶石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用快速而决然的语气道：“你给我乖乖的呆在这里看着这些东西，少了一件就是把你卖个十次八次的都不够的。那儿也不许去，灭火的事情交给我。”

唐文静没看身旁的东西一眼，只是对萧逸飞焦急地道：“你小心。”

一下子将空间晶石全部物品拿出，萧逸飞精神力使用过大，脸色有点发白，却是无所谓地道：“我会注意的，就这点火可别想杀死我。”说完便欲后飞去，突然又从珍宝堆里将流云火凤玉佩放入怀里，这是武国王族的标志，他现在还不想让唐文静知道自己的身份。

唐文静看着那道百米长并不断向外延伸的熊熊火墙，双手合什祈祷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身穿白色长裙的她圣洁有如天使。

“众神啊，请帮助萧逸飞消除这场火灾，拯救这里无辜的生灵！纵火的罪孽，我愿意一身承担……”

萧逸飞越过火墙，直接飞到了小河上，左手放入河水里，储存浩浩荡荡的河水明显比一件件具体的物品更费精神力，可是萧逸飞却是义无反顾，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就是连金色的光翼都隐隐的黯淡了下来，可是他还是在不停地咬牙坚持着。

终于萧逸飞离开河流，缓慢而忽高忽下地飞到火墙上，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再咬牙感受着空间晶石里浩瀚如湖的河水。

“哗”的一声，一道巨大的水柱在萧逸飞的左手掌出现直直落在了燃烧的火墙上，被河水浇到的地方火势顿时就迅速减小并熄灭了。

萧逸飞这时的脸又憋的通红，只是控制着水量慢慢地往火墙上移动着，这样一圈下来，总的火势顿时减小了许多。

远处的唐文静欢呼起来，萧逸飞却是皱紧了眉头，要完全熄灭大火还至少需要两次这样的浇水，可是他的头又隐隐有了疼痛的迹象，想到以前那个再也不将精神力用尽的誓言，萧逸飞咬了咬牙，连说了两次“mlgbd”，便义无反顾地飞向了河流。

将手探入了河水，萧逸飞感到了一阵清凉，可是等他再次运用起精神力的时候，脑海中便同时出现了好几把来回锯的锯子，幸好萧天挂在他脖子的项链却是散发出一股暖流流入了他的脑海里，缓解了燃眉之急，但这注入的精神力明显比不上流失的速度，虽然疼痛程度稍微减缓了，但也仅仅从被人用快刀砍变成了慢刀割肉而已，疼痛感却是更清晰了。

有本事你直接把我痛死！萧逸飞大吼一声，眼睛变得血红，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血贯瞳仁。

等萧逸飞再次飞到了火墙上空时，发现和刚才离去时相比火势又蔓延开了许多，可现在没有另外更好的方法，萧逸飞只能继续如法炮制。

在兜头的凉水浇灌下，火势终于又小了下来，萧逸飞咬咬牙，又在大火前十米处浇了些水。

再飞到河边时，萧逸飞差点一头栽进了河里，最后只能坐在纳凉的河马背上用空间晶石吸水，将大河挤得满满当当的动物彷佛知道萧逸飞是在帮助他们，竟然都没有过来打扰。

不理会身边游过的蟒蛇，也看不见旁边浮浮沉沉的鳄鱼，萧逸飞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吸尽可能多的水，在自己还没被疼痛折磨的发疯之前将那该死的火灭掉。

荒原的草木虽然都是易燃之物，但萧逸飞的优势在于扑火时间早，另外他空间晶石能储存的水量实在够大，往返几次便将火势比较旺盛的区域浇了个透心凉。按照这样的灭火速度，最多再有一次就可以将所有的火苗全部扑灭，可是萧逸飞明白自己已经完全到底极限了，因为项链精神力的补充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的消耗，而他的“六识”眼耳口鼻感觉心则一齐向他发出了严重警告。

努力抬头，萧逸飞发现大地正不停地抖动着，望去都是层层叠叠的不知增加和放大了多少倍的植物和火苗；脑海中则是不停地打着雷，除了轰轰的巨响声他什么也听不见；嘴巴干涩的彷佛一说话就会撕裂咽喉，一咳就会出血；鼻子早已闻不到任何焦香味；皮肤的感觉也迟钝了无数倍，只是缓慢而坚定的重复着让他痛苦万分的动作吸水，不停地吸水。

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劝说着：“放弃吧！你之所以这么痛苦，就因为你现在还在坚持，只要你放弃了，那就真正解脱了。这里的大火即使烧穿了整个古兰山，会对你造成一毛钱的损失吗？你这样自己为难自己，值得吗？”

值得吗？萧逸飞问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彷佛又听到了那个如一道清泉般注入自己心田的喊声：“我就是傻妞，问心无愧的傻妞！”

既然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就让我也当一次傻瓜吧。

萧逸飞仰天虎啸，其实说是“虎啸”，其实倒用“惨嚎”确切一些，并努力地扇动着翅膀往大火处飞去，只是金色的光翼早已变的黯淡无光，他整个人都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下垂着，彷佛翅膀和身体分属于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一边看守着地上珍宝，一边喜气洋洋地给萧逸飞加油打气的唐文静终于发现了不对，她在萧逸飞诡异而颓废的飞行姿势中看到了一种惊天动地的勇敢与决绝，彷佛是一名伤痕累累的战士在身边的战友全部英勇战死之后，用燃烧生命力为代价，以一种毅然决然地姿势向千军万马的敌阵冲去。

再也顾不得地上的珍宝，唐文静全力往萧逸飞跑去，但是刚才萧逸飞带着她飞了足有五百米，一下子哪里能跑得到。

距离两人还有一百米的时候，萧逸飞却是抢先将所有的火苗扑灭了，地面是只留下了焦黑的一大片土地和袅袅的青烟，而萧逸飞的身形则是静静地保持在半空中。

不知为何，唐文静的心突然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却不敢高喊出声，只是用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嘴唇破了，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她的胸口再滑落在草地上，她却恍然未决。

萧逸飞的头终于动了，茫然地打量了周围一圈，眼神最后终于聚焦在远方呆呆站立的唐文静脸上，脸上刚展露出一丝笑容，便一头栽了下来。

“不！”唐文静的声音有如杜鹃啼血，撕破寂静的夜空，整个人化成一道银箭，飞快地朝着萧逸飞的下落之地跑来。

但即使她现在的速度突破了以往的极限，可萧逸飞还是在距她近十米远的地方落到了地上，只听“轰”的一声，刚才所有着过火的地点又燃起了比刚才猛烈十倍的火焰。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了吧。这时唐文静心中万念俱灰，面临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倒也并不是十分害怕。

可让唐文静敢到万分惊讶地是这些火焰彷佛是有生命的，虽然剧烈燃烧着，她却只感受到了如水的温柔。

化火为水？化火为水！想到古老的传说，唐文静心神剧震。

火焰猛地往外一扬后，再以萧逸飞掉落的地点为圆心迅速收缩，满场火焰到漆黑一片也许只花了一秒钟时间，随着声达于天的清亮唳声，一只极尽华丽、高贵典雅的火红色神鸟直冲天际。

神鸟凤凰，果真是神鸟凤凰！唐文静用手盖着嘴，眼中的泪水却是再也阻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