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死抉择

“我还没死，六卫帅那些混蛋就已经急着去找新主子了吗？”武王眼中精芒爆射，但很快就熄灭，最后竟然呵呵笑了起来，“报应啊报应，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我现在终于明白我逼迫父王的时候，父王当时的心情了。不过父王比我好点，他至少知道是谁抢了他的王位。但是我，却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大儿子，还是二儿子，抑或是什么其他的某些什么人。看样子我们这些萧家的王族流传的血脉，当真都没有寿终正寝的命。我如此，父王如此，父亲的父亲如此，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还是如此……哎！”

“大哥，你不是说，要获得多少利益，就要付出多大代价，这是您成为大陆至尊之后，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啊！”

武王一愣，转头冷冷地道：“你竟然敢讥讽我？”

“今天没有君王和臣子，只有相互扶持的朋友。如果您把我当朋友，就知道我完全没有任何讥讽的含义。”

两人一阵沉默，阿三推着武王在花丛中慢慢地往前走。

良久，武王才叹了口气，道：“确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今天的局面，都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既然我要享受权力，自然就要承担她所带来的副作用。不过说实话，权利真的有一种令人上瘾的魔力，让我只想一直牢牢地抓在手里，对于任何一个想要上来分享她的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击退。”

“就像对待老六那样？”

“不错。不过老六实在是一个聪明人，你忘记在三十年前那一次的七星城流血夜了吗？”

“我怎么能忘记。多少豪门在大火中崩灭坍塌，多少树大根深的贵族在短短一天之内被连根拔起，那一天死的贵族，比武国二十年里死的加起来都多。”

“不错，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挺狠的。阿三，你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后世的人会怎么评价我？”

阿三沉默了一会，才字斟句酌的道：“你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一个好君王。”

武王开心的笑了，道：“杀父、杀兄、杀弟，杀死所有敢不顺从我的大臣，我确实不是一个好人；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是一个好君王。”

“首先，您勤于政事，宵衣旰食，几乎每天都是六点起床，一直工作到十点才休息；其次，您大力提拔有才能的人，提倡节俭，关心民众疾苦，这三十年来，武国国力蒸蒸日上；最后，你开疆拓土，现在武国的疆土，几乎比您刚刚即位前扩大了一倍。所以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您都是君王之中最顶尖的。”

“前面都还好，不过开疆拓土，倒真是有很大的一部分功劳要归于老六的三儿子。哎，其实如果我真的能放心的把军权交给老六，说不定大陆就早已没有四个人类国家了。”

“其实如果老六真的想当王，七星城流血夜那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武王眼中流露出一丝懊恼，随即隐去：“或许当时老六不想当王，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人是会变的，或许野心已经在老六的心中滋生。”

“大哥，你已经多久没有和老六一起真心的聊天了？”

武王眼中掠过一丝警惕，道：“萧天找过你？”

“没有，是我找的他。”

“你找他，你找他做什么？”武王转头盯着阿三，目光逐渐变得无比锐利，彷佛两把绝世好剑般要刺破人心。

阿三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淡淡地道：“我去问他知不知道是谁杀了杀了老五。”

武王收回了目光，整个人缩进了轮椅，嘟哝着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他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我明明知道他有野心。”

“我不知道。”

“哼。”武王发出了一声冷哼，“他现在在做什么？还是在种花吗？”

彷佛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决定许许多多人的生命，所以阿三停顿了很久，才回答道：“他最近花在种花的时间上已经少了，更多的精力都花在了家人身上，他说他现在已经知道，一个人怎么样才能获得幸福，那就是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武王又陷入了沉默，最后才叹了口气，道：“我们都老了。”

阿三没有回应。

武王苦笑道：“确实，你们还有很长时间，可是我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我感觉非但我的身体正在不停的垮下去，甚至连精神力和记忆力都已经不行了。李自然说我的身体中的叫什么毒来着？”

“‘时间’，这是亡灵大魔导师制作出的毒药，中毒之人的生命力会飞快的流逝，整个人会极快的衰老，一般中毒者过一天，等于平常人过一年。”

武王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时间啊时间，不是说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吗？老天为什么偏偏要作弄我？”

“时间公平，是有些人心怀不轨。”

“是，是的。谁下毒这件事你还没有头绪吗？”

“没有。”

“是真没有，还是不敢说？”

“这个真没有。”

“好吧好吧。哎，你说，按照这样算来，我也已经是一百多岁了，死了也不算短命。皇图霸业，转眼成空，最后我自己还不是要孤零零地走上黄泉路。”

“您不会一个人走，因为我一定会陪着你。”

“呵呵。我知道你会。不过我希望在我死后，你能继续活下去，因为你必须要在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把消息带来告诉我。这是我的命令，你一定要答应。”

阿三良久才道：“是。”

“不过一个走，实在是太过寂寞。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不喜欢孤单。你说让老六和我一起走，怎么样？”

阿三沉默了良久，才艰难地道：“可以，但是我下不了手。”

武王慢悠悠地道：“如果他真如你说的那般没有野心，我要杀他，只要一杯毒酒就够了。毕竟杀能臣难，杀忠臣就很容易。说实话，我真的不放心把老六留下，我担心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都不是他的对手。”

阿三没有回应。

武王又叹了口气：“虽然老六是我的胞兄弟，就算真是他当王，流传下去的依然是萧家王族的血脉。但是阿三，你能理解一颗当父亲的心吗？”

“我没有当过父亲，但是我能理解。”阿三道，“可是对于大王子和二王子之争，你准备怎么办？”

“哎，我还以为这件事还能拖个五六十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我做决断。说说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不知道。事关国家基本，你应该去问那些学识渊博的大臣才是。”

“他们都只是为自己阵营的利益服务，只有你才真正是我的人，我信任你。”

阿三思考半晌，最后还是摇头道：“两位王子都有各自的特点，大王子果断、霸气十足，二王子聪敏，宽厚待人，都有成为优秀君王的潜质，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你说的很有道理。老大和老二都不错。可我的时间不多了。”武王略带苦恼地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我死后，只怕七星城就会大乱，甚至武国分裂也不是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良久，武王道：“你说如果让老大和老二来一场光明正大的生死决斗，赢家获得一切，你认为如何？”

“我认为很好，但是大臣们决不会同意，而且你在历史上的名声只怕也不会好听。”

武王一愣，笑道：“确实，逼迫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自相残杀，只怕我在历史上确实会留下骂名，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馊主意。可是我一时之间，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老大和老二都在王宫，或许你可以再仔细地考察他们一次。”

“他们都在王宫里做什么？”武卫微微一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怒道，“他们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阿三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悔，但是武王自己平静了下来，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记得我们王宫的库藏里还有一份‘时间’剧毒。”

“是。”

“把它拿来，顺便带上一壶酒。去。”

“是。”

无论是大王子还是二王子，在刚刚被召见的那一刻，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欣喜，因为在现在的重要时刻被召见，很有可能就是宣布王位继承的大事。

可惜他们虽然猜到了结果，却是没有人猜到过程。

看到对方时，两人的面色同时一变，但瞬间都是恢复了正常。

两人同时向武王行礼后，二王子又向大王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大哥。”

大王子也是以长兄的标准微笑回应：“免礼。”

虽然两人都是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但是面子上的功夫，却是做的很足。

武王冷冷地声音传来：“论起虚伪，你们和当时的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你们就不用再说什么虚的了，因为下一会就是见生死的时候。”

两人都是一惊，但是依然很镇定。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都想当王。我现在可以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们，这把椅子绝不好坐。因为一旦你做到这里，权力就会把你牢牢的控制，什么亲情、爱情、友情，统统一扫而空。”

大王子肯定地道：“我想做这个位置。”

二王子也微笑着道：“我也不想放弃。”

“很好。我们从来都不是崇尚繁文缛节的明国，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经过这几十年，尤其是这几个月的考验，你们表现的都非常优秀，无论谁坐上这个位置，我都能放心的离开。但如果两个人都留下，我反倒是怕你们两虎相争，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两人的脸上虽然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知道定生死的时刻已经到来，眼中满满都是戒备和警惕。

武王道：“一个人能否成大事，不但需要智慧，手段，技巧等等，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现在，你们三叔的托盘上放着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毒药名字就是‘时间’，不错，那就是我现在中的毒。既然连我都分辨不了而不知不觉中了毒，我也不相信你们有那么好的本事。”

“或许你们认为我这么做太过于草率，但一来我没有时间，二来我实在不希望武国的国力消耗在内斗之中。不过你们还有选择，如果一方选择退出王位竞争，可以取消这次选择。现在想退出的告诉我。”

即使现在退出，等兄弟登上王位，只怕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不如拼一把。

“既然你们都不想退出，那就来选一杯吧。谁先来？”

“我先。”这次是两人同时发生。

武王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不到最后一刻，总是想把选择权抓在手里。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五分钟的观察时间，五分钟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来到了那个托盘前，速度之快，几乎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

可是不管他们是用看的，还是用闻的，都无法察觉出两杯酒有什么不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额头都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们不是没想到过最坏的结果，但至少自己还能够轰轰烈烈的拼一场，现在就是这样选择一杯毒酒，实在是让他们感觉太过于草率。

如果自己真的选择的是毒酒，就真的这样认命了吗？不甘心啊，不过已经没有选择了！

“五分钟时间到了。老大，还是你先选吧。”

大王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一把抓住了左边的酒杯，但是他端起时，却感觉这个酒杯足有千斤之重。

如果选错，那自己可真是万劫不复。可自己还真的有选择吗？

那边阿三的声音传来：“二王子喝酒完毕。”

看到风度不在，眼中散发出恶狼光芒的二王子，以及盯着自己的武王，大王子眼睛一闭，一口将杯中酒喝尽，再将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托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