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七十七章 义之所在

四人走出“济世堂”，想到那黑心医生心痛的每个毛孔都在流泪的可怜表情，又是一阵大笑。

艾薇看之前差点就杀死自己的普鲁斯的眼神里，非但没有了害怕，反而多了几分崇拜，也终于能壮起胆子和他说话了。

依附强者，原本就是灵长类生物的天性。

一路走着，萧逸飞将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普鲁斯大哥，你刚才如果真杀了那个说脏话的人类，就不怕他的家人去告你吗？”

“告我？就凭在剑兰城无权无势的人类？老子杀他全家。”普鲁斯不屑地道。

戈登略带无奈地点点头，示意普鲁斯说的是实话：“虽然帝国在三十年就前取消了等级制度，但如果是血缘正统白精灵杀死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类，最多还是陪点钱了事。死者的家人如果敢告，凶残有如普鲁斯的，大不了再杀死者家人，最多就是多赔点钱。不过听说国家要出台新的政令，准备给予外来种族中的杰出者正式的国民待遇。”

普鲁斯不屑地“切”了一声：“真有实力的外来种族还会在乎一个什么‘国民身份’？就像是龙云山这个人类，除了血缘纯正的贵族，他还会把普通的白精灵放在眼里？如果我惹上他被他搞死了，估计他也是赔点钱而已。”

说完拍拍萧逸飞的肩膀，普鲁斯以过来人的口气道：“所以这个世界上，除非你背后有深厚的大树给你提供庇护，或者自己有超强的实力，否则其他什么东西都是空的，别人要杀你，还是照样能杀你。”

戈登不满地道：“说什么呢！好像被你说的帝国法律一点用都没似的。”

“现在只有最底层的百姓才会相信法律会保护他们，因为除了这种意淫，他们也没其他办法安慰自己。可对大人物来说，法律只不是他们擦屁股的厕纸，要用的时候拿来用下，用完就可以随便丢掉。”

戈登笑道：“不是你让我少想嘛？怎么感觉你比我偏激多了。”

“因为谁都知道帝国现在已经……”

戈登咳嗽了一声，用眼睛示意了一下。

普鲁斯看了下周围，低声嘟哝道：“估计左右清道帅的特务们自己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怕什么。”话虽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停止了发牢骚。

听到两精灵沉默，一直和萧逸飞低声说着平时细节的艾薇也住口不言。t四人又默默走了一段路后便来到了一片脏、乱、差的住宅区，艾薇不好意思地对着两名精灵道：“不好意思，这里很脏，要不……”

普鲁斯大大咧咧地道：“没关系，以前当斥候的时候，大雨天泥地里也睡过，这点脏又算的上什么，走吧。”

萧逸飞摸摸身上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他进入剑兰城后已经换上了隐龙为他准备的一套普通衣服，但是和这里的环境比起来，还是有点不搭调，幸好艾薇穿着的酒楼侍女制服面料也不差，倒也不会让他的衣服显得特别刺眼。

只是旁边那些面有菜色直愣愣看着四人的儿童和妇女让他有点心虚，就怕他们突然问：“艾薇，和你牵着手的是谁呀？”但幸好那些人似乎对身上带着明显杀气的普鲁斯心怀畏惧，只是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四人正跳着脚越过一个个水坑，突然看到远方冒起了巨大的火焰以及魔法闪耀的光芒，接着听到喧哗声、房屋倒塌声和刀剑交鸣声一下涌来。

艾薇脸色发白：“那是我家的方向。”说完不顾地上的污水将她唯一的皮靴打的尽湿，拼尽全力往前跑去。刚转过弯，她愕然看到对面也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暗夜精灵急速跑来，身后则是呼喊的人群。

艾薇吃了一惊：“瓦里克大叔，你……”

普鲁斯先将萧逸飞拉在身后，再抽出横刀直直冲了上去。而戈登则是迅速从储物口袋拿出一把长弓来，右手将一把长箭插在面前的地上，连拉弓弦，只听“咻”声连响，数只长箭激射向瓦里克的咽喉、胸口、小腹和膝盖。

瓦里克身形闪越腾挪避过了箭矢，但速度却是明显慢了下来，而这时看到另外精灵的刀也已经快砍到了自己的面门，心中大吃一惊，奋起余力挡过，可惜虽然击退了普鲁斯，他自己也是踉跄退了两步，刚想冲进旁边的民居中，身后数张带有倒刺的大网丢来恰好将他罩住，越是挣扎，大网便收的越紧，很快无数倒刺便割入他的身体中，但他还是一边嘶吼着一边不停扭动着。

后面追来的一群人类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将鼻青脸肿的瓦里克抬了下去。

一个布衣打扮的中年人类朝着普鲁斯和戈登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道：“多谢两位仗义援手，青龙会上下不胜感激。”

听了“青龙会”三个字，普鲁斯明显收起了倨傲，刚想说话，突然听见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抬头看去，却见艾薇拼命挣扎着要往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的木屋里冲去，但是被铁青着脸的萧逸飞死死抱住。

将艾薇交给了旁边的邻居大婶，萧逸飞一头冲进了火堆，很快就背着一个半身着火的暗夜精灵出来。将她丢在地上滚了几圈灭了火，萧逸飞接着又查看了一番，但他很快就冷着脸站了起来，目光在人群中扫射着；而艾薇则是挣脱了大婶的怀抱，抱着地上的老年暗夜精灵失声痛哭。

中年人眼神在萧逸飞的耳朵上停留了一秒钟时间，才对这后面的人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灭火，没看见火烧的那么大了吗？”说完从怀里摸出两枚金币递过，“如果有什么误会，还请两位多多包涵，我们也是在一起帮着边军大人抓捕暗夜精灵乱党呢。”

戈登没有理中年人，只是沉着脸往萧逸飞和艾薇走去。普鲁斯却是接过金币放入储物口袋，无所谓地道：“那是绑纳校尉新招的侍卫，那女的是他女朋友，你尽量做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中年人微笑道：“我明白。大人，请。”

两人一起走回到了着火的木屋旁边，虽然救火的人多，但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加上大风，短短几分钟便蔓延开来，众人七手八脚地拆掉了两旁还没烧着的房子，才慢慢将火势控制住了。

戈登转头看着中年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先向戈登行了一礼，再俯身确认这暗夜精灵老太婆真的已经烧死了，才叹息了声站起道：“我们奉总会长的命令，协助边军抓捕暗夜精灵在剑兰城的暗探。我们得到消息，这个瓦里克就是潜伏……”

艾薇红着眼睛大喝道：“瓦里克大叔本是军队军官，被族人陷害断了一只手才迫不得已在这里做木匠，又怎么会是他们的暗探？是因为他保护我们不向你们交保护费，现在两军开战他没有了以前伙伴做靠山，你们就来公报私仇，对不对？你们……你们还烧死了我的妈妈，呜呜呜呜呜，呜……”

中年人没理艾薇，只是接着道：“潜伏在剑兰城暗探之一，我们便安排了这次行动，没想到被他察觉，躲在房子里接连砍翻了我们两个人，我们才不得已采取放火的方法想逼他出来。放火之前我们已经喊话喊了很久，本以为附近房里已经没人……真没想到，这完全是个误会！”

“误会？你单单误会两个字就了结了吗？这可是一条人命。”普鲁斯脸色阴沉地道。

艾薇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只想有一个公道，但公道具体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

中年人连忙拱手行礼道：“这件事我们做错了，愿意接受所有的惩罚。”

艾薇的眼睛更亮，对之前几乎杀死自己的普鲁斯，她的内心中充满了感激。

无论谁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获得了帮助，无疑都是刻骨铭心。但是普鲁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如坠冰窖。

“你们的行为虽可恶，总算还勇于认错，没有在我面前说谎。一个人只要肯认锗，就还有救药，我只问你，以后还敢做这种事吗？”

中年人腰弯的更深了，可是他的眼里却是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绝不敢了。”

普鲁斯的话还在传来，但是艾薇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道飘到了何处，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手心里被塞了一样东西，抬起一看却发现是一枚金币。

接着普鲁斯的声音传来：“念他是初犯，又勇于认错，这次就先赔偿你一个金币吧。如果他下次还敢再犯，我绝不轻饶他。”

艾薇看着手里的金币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哭出了眼泪，或许在这个时代，自己就是被欺负、被侮辱的命运吧！像自己这样生活在底层的卑微生物，又会有多少人在乎呢？

刚想将手里的金币朝着面前这张杀了人还若无其事的面孔投出去，但是她的手腕被抓住了，接着萧逸飞的声音轻轻传来：“把你之前的金币给我。”

艾薇一边笑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之前获得的金币，连同手里的一齐给了萧逸飞：“拿去吧，都拿去吧，拿了钱就给我走，像我这种卑微的小人物，怎么会有人会在乎我、会愿意帮助我呢？我真的是太自作多情了，呜呜呜……”

艾薇笑完又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带起了空中一片愁云惨雾。

“还有我呢，就算全世界的人看不起你，就连你都看不起你自己，可是你还有我这个在乎你的人。”萧逸飞肯定的语气让艾薇稍稍平静，一边抽泣着一边茫然地看着他将两枚金币放到了中年人的手里，用一种买卖货物的语气道：“两枚金币，我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