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第161章 血色长安城—伤亡

长安血战在一开始就进入了彻底的白热化之中。

金人死伤惨重，宋人死伤比之金人更是强上三分。

在此之前军中曾有一言，王庶无能，累死三军。

这个对大宋忠心耿耿，不贪赃不枉法，这辈子要么就是在上书朝廷布置对金人的防线，要么就是在陕州布置防线。

他每一次都冲杀在最前面，他每一次都抱着必死之心。

甚至在历史上无论是张浚还是秦桧都没有让他退缩半分，他的仕途乃至他的这条命都折在了抗金这两个字上面。

这个人，算是好人么？

召唤在此之前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好人，他没本事，抗金没本事，打仗没本事，甚至连调教下属都能够被曲端反制了。

就连他的麾下，什么席贡，什么刘仕忠，什么寇鱼，无名之辈，无能之人！

然后就是这么一群人，他们死在了赵桓的面前，哪怕他们最后明知道自己被曲端出卖了，成为了吸引金人的诱饵。

成为了被大宋抛弃的人，他们还是没有说过哪怕一句怨言。

杀过去，将自己投身烈火之中，哪怕尸骨无存。

这种人，被称之为普通人。

“继续攻击，不许停！”此时赵桓身边的曲端仿佛对于战场的惨烈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在他的眼中，现在战死沙场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个的数字。

他用自己极度冷静的内心在一一审视着战场，将一名名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将校派遣出去，不断的调度着战场的兵马。

将赵秉渊和韩常两个人放在了最前面，他们如今算是赵桓的亲卫。

带着的也是岳家军的嫡系，其战力要比姚平仲的关中禁军还要强大三分。

其中韩常当年在辽国就是名噪一时的勇将，便是曲端都有所耳闻。

如今的完颜斡鲁古已经被大火逼退，千余名金军几乎全部丧身火海，陕西抚谕使谢亮战死。

龙图阁制士王庶战死，都统制席贡战死，统制官庞世才战死，别将王宗尹战死。

陕西节制司将官贺师范，偏将军刘仕忠和寇鱼及其麾下全部战死。

而正中间金人派出来的是勇武丝毫不下于完颜斡鲁古的另一员猛将完颜阇母。

此时的完颜阇母正值壮年，本就是金人之中的万人敌，他麾下兵马也是跟随金军南征北战的悍勇之辈。

最开始攻打城池的时候被王庶带着麾下将他的副将打了下去，可等到王庶等人一去支援谢亮，那完颜阇母就亲自登上了城头。

面对蜂拥而至的宋军，他大吼一声，手持两根短矛左右拼杀。

连杀转运判官张彬和属官鱼涛，前去厮杀的不少皇室宗亲更是被斩杀了个凄惨无比。

单单是赵桓看到的就有赵桓的六弟景王赵杞，老七济王赵栩，老十四徐王赵棣。

还有他的九叔赵佖，十二叔赵俣，十四叔赵偲。

至于堂兄弟和堂叔伯那更是死了不知凡几。

吓得不少人再次忘记了赵桓的命令想要逃跑，直接就在阵前被童贯带着皇城司的执法队斩杀当场。

无一幸免。

靠着这种血腥这正面城墙才勉强坚持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当赵秉渊和韩常赶到的时候，这里也已经趋近于失守的状态。

赵秉渊来不及多说什么，立刻就带着麾下胜捷军冲了上去，将千余名金人拦在了城墙之上。

而韩常则是不断的弯弓搭箭，将一名名跳出来的金人将校射杀当场。

两人都曾在辽国为将，在岳家军之中两人的关系也是极为要好，如今更是被调入赵桓身边，更是配合默契。

在他们两个人的拼死厮杀之下，完颜阇母也慢慢的被挡了下来。

但如今同样报了赴死之心的完颜阇母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局面就这么被抢了回去。

他奋力的嘶吼，带着麾下的亲卫朝着赵秉渊就冲杀而去，要将赵秉渊这个如今的宋军大将斩杀在此。

两杆短矛撞上了赵秉渊的长枪，两人同样是一声大吼最后猛地撞向了对方，但是完颜阇母在一撞之后虽然难受却也是抗住了力道。

可赵秉渊却是差了半筹被撞得连连后退，脸色也变得有些潮红起来。

身边的胜捷军虽然勇猛非凡，但金人也同样悍不畏死，双方厮杀在一起竟然谁也奈何不得谁。

看着完颜阇母再次斩杀数名士卒，赵秉渊不顾自己如今被打得气血不畅再次冲了上去将其拦住，而后面的韩常也见到了自家兄弟的弱势，将自己的目标立刻换成了那完颜阇母。

只不过完颜阇母不但身披重甲，本人更是骁勇，数支箭矢被他闪过之外，更是给麾下亲卫打开了一个缺口让身后的亲卫朝着韩常就冲杀出去。

此时韩常看着冲杀过来的金人仍然是不慌不忙，摸向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支箭矢，然后朝着赵秉渊就是来了一声大吼。

“老赵，看箭！”

赵秉渊听到这声音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扑向了完颜阇母，硬拼着自己的手臂被短矛捅穿也挡住了那完颜阇母的视线。

然后在听到韩常一声呼啸之后立刻一个懒驴打滚闪了出去。

此时一只箭矢就这么从他的身后出现，直挺挺的射入了那完颜阇母的心口之中，只不过在重甲的阻挡之下并未能立刻要了他的性命。

感受着心口的疼痛，完颜阇母的脸上的血色开始快速的褪去，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有些摇摇欲坠。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的完颜阇母并没有退下，反倒是再次挥舞两根短矛朝着宋军厮杀而去，想要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尽头尽可能的打开这里的局面。

韩常射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箭矢之后，也来不及看那完颜阇母有没有被自己杀死，直接抽出腰间朴刀就冲了过去。

韩常善射，但是他的勇武同样不可小觑，那些金人士卒确实是颇有几分勇武，但是在韩常面前却是被接二连三的斩杀。

甚至可以说若非是韩常之前已经射光了三壶箭矢体力损失不小，这些人可能还真不够看的。

即便如此，这些人也奈何不得韩常。

而这一幕也被正在和赵秉渊纠缠的完颜阇母看了一个正着，他看着奋勇的韩常再看看面前和自己纠缠不已的赵秉渊突然生出来了一个决绝的想法。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收回自己的力道，让赵秉渊彻底的占据上风，但是却又不能快速的斩杀自己。

而他则是不断的朝着后方撤离，似乎想要撤出城墙，回转大军一般。

赵秉渊看到这一幕之后自然是不能允许，不断的嘶吼着想要斩杀这个已经虚弱不已的完颜阇母。

但是再次冲上来的金人士卒却让他屡屡不能得手。

就在赵秉渊即将放弃的时候，已经解决了对手的韩常也冲了过来，他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不知道自己这一箭到底将那完颜阇母伤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他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松的离开。

斩杀一名金人大将，这对于他们的士气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当那完颜阇母看到了韩常果然冲杀过来之后心中也是大定，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是仍然保持着最后的力气。

他已经示弱到让两个人都放松了警惕，再又一次进攻之后他看着那赵秉渊冲过来的长枪不闪不躲任凭那长枪刺入了自己的下腹。

然后两根短矛直接刺穿他们身边两名冲过来的胜捷军士卒。

看着失去了兵器，下腹还受到重伤的完颜阇母，韩常果然放松了自己最后的警惕想要直接冲到他的面前将他的首级砍下。

可就在这一刻，那已经虚弱不堪的完颜阇母突然大吼一声硬挺着长枪同样冲了过去。

任凭长枪将自己的胸腹洞穿，然后伸手将刚刚射入自己胸口的箭矢拔了出去，面对砍过来的那一刀也是不闪不避，直接将箭矢插向了韩常的眼睛。

“啊~”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战场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一颗首级冲天而起，那是带着满脸狞笑的完颜阇母，而造成这一切的韩常也被那完颜阇母临死反扑直接戳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那锋利的箭矢几乎贯穿了他的后脑，让他整个人疯狂的嘶吼起来。

一旁的赵秉渊都被这惨烈的一幕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甚至就连远处的赵桓都忍不住的颤抖。

疯狂，彻底的疯狂。

数百名宋军冲杀上去，拼死从金人士卒手中将韩常保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他的一只眼睛也彻底的报废。

整个眼眶在箭矢被拔出来的那一刻都变得空洞狰狞，金人士卒在完颜阇母战死的那一刻并没有被打击到他们的士气。

反倒是被完颜阇母临死的疯狂所震撼，变得和他一样的疯狂起来。

而宋军看到了完颜阇母人头飞起的那一刻也同样爆发出来了剧烈的欢呼和嘶吼。

“杀啊！”

“杀！”

两支兵马在此交手，双方都是必死之心，都是疯狂到了极致，伤亡陡然在此增加。

“西城城门破了，金人杀进来了！”

突然一声大吼将赵桓和曲端的心就给提了起来。

而紧跟着又有战报传来。

“西城守将高中立战死！”

“永兴军帅范致虚战死！”

“西道总管王襄战死！”

“右武大夫马昌祐被金将赤盏晖斩杀！”

“金将赤盏晖被我军将士斩杀！”

“叛徒泾原路将领张中彦被我军斩杀！”

“粘罕攻入城中，陕西节制钱盖大人战死！”

“李纲大人带着文武官员冲杀了过去，正在阻挡粘罕，如今死伤惨重！”

“李光大人带着伤兵冲了上去！”

“曾几大人带着城中各家仆从冲了上去。”

短短时间里风云变幻，而此时赵桓只是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一旁的张用和赶回来保护他的姚平仲。

“尔等随朕前去西门，死战！”

“曲端，点燃狼烟，告诉吴玠和李彦仙，可以动手了，这一次朕若战死，太子登基。

朕若活着，定要让金人彻底折戟关中！”

“众将士，随朕死战！”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