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第322章 粘罕留下的手段

粘罕自己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了这洛阳城中。

赵鼎和赵伯琮在看到粘罕自尽的那一刻，两个人同时长出一口气，尤其是赵鼎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差点没了知觉。

如今终于长出一口气的赵鼎，一只手偷偷的扶着赵伯琮。

而赵伯琮也赶紧配合，不让他摔倒。

“你这小子，下次可不敢这般大胆了！”

“鼎公放心，小子此生也绝不敢再做第二次了...”此时的赵伯琮也只剩下了满脸的苦笑。

战场主将变得安静，金人已经被斩尽杀绝，刘锡一时大意直接不幸战死沙场，赵伯琮将这件事情上奏给了赵谌之后。

作为大宋的太子也表示十分的哀痛，同时追赠少师，赠庆远军节度使，其子女入官学，有朝廷奉养。

并将这件事情以及战报还有粘罕的首级全部送到前方交给他的父皇赵桓。

另外，因为刘锡的战死，张用“无奈”之下只能接任洛阳城防，调任驻兵大将，也算是给这场混乱彻底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与此同时，太子伴读赵伯琮“暴毙”于府邸之中传遍了洛阳，一时间其府邸封禁，不许任何人再行进出。

作为太子伴读，赵伯琮家中没有妻妾子女，只有一个老仆相伴左右，如今赵伯琮“暴毙”之后，老卒也被皇城司直接带走，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一名名唤“无颜氏”的铁面之人进入了朝中之人的视野，成为了继童贯，张任之后的第三个皇城司统领。

并且还有一份儿十分“豪华”的履历。

什么年不过四十五，扎根金国，挑拨西夏，打探蒙古敌情，甚至还有霍乱西辽势力。

众多不明身份的朝臣看到了这份儿战报之后一个个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但是也有嗤之以鼻的。

例如那六部尚书还有都察院的左右都，对此都是冷哼一声，甚至李光直言不讳的嘲讽起来。

“之前也没发现这个小子还有这胡吹大气的习惯，日后若是有机会，老夫定然要弹劾他！”

对于这种事情，众人也不过就是一笑而过，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在朝中当重臣的，有几个是真正的直肠子？

而无颜氏继承了皇城司统领之后就干了两件事情。

其一，秦桧暴毙于皇城司密牢之中，为此无颜氏清算皇城司上下暗探官吏将校数百人之多。

其中就包括了之前被擒拿的东城门守将林一飞，以及他名义上的兄弟林一鸣、林一鹗两人。

当然，他们三个自然不会是以秦桧“亲人”的身份出现，而是...皇城司密探。

至于秦桧的死，最终在这种清洗之中也是不了了之。

而无颜氏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将当年章献明肃皇后放在寝殿墙上的大宋关系图给撬走了。

连同墙他都给拆了。

当年真宗末年，大宋朝堂之上党争无比严重，朝堂的混乱简直无法想象。

在真宗去世之后，太后刘娥出山垂帘听政，先是加大了对朝堂官员的恩荫，极大的扩大了他们恩荫的制度，让他们得到了更多的好处。

这当然为后世的冗官造成了绝大的压力。

但是同样，刘娥也借助这件事情让众臣将亲族亲信的姓名一一呈递上来，然后她再亲自绘制成图，只做了大宋朝堂官员的人物亲族谱。

每有奏请升迁封赏，都要比对此图，以防朝中个别朋党集团权势过重，必须要保证这一个衙门之中没有两个以上的同门相出的人方可成型。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年大宋的历代皇帝也在这上面加加减减，逐渐已经铺满了正面墙壁。

如今这些事情让赵谌去做有些难为他了，而无颜氏则是直接撬走了那面墙，从今天开始这些事情由他来负责。

而这，才是一个皇城司统领应该做的事情！

洛阳城中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而另一处的战场却也进入了如火如荼的阶段。

正在朝着洛阳疾驰而来的岳飞看到了准备前去河套之地的斥候，看着那老对手粘罕的首级，他心中一度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大哥...”一旁的王贵轻声呼唤，这才将岳飞的思绪喊了回来，“那粘罕最终还是折在了洛阳城中，大哥可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没有，只是感觉有些惊讶，有些感慨罢了。”岳飞轻轻摇了摇头，“粘罕真的是天下名将，从最开始的假装病重，到之后隐藏朝歌。

然后让高庆裔假装自己去偷袭邺城，死战不退，吸引冀州兵马主力，这一切都是让老夫佩服的很。

便是如今，老夫也....也只能说占了苍天的便宜...”

“大哥何必如此，纵然那粘罕狡诈，大哥不仍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粘罕攻打邺城是假，攻打洛阳才是真？”

王贵的安抚最后只是换来了岳飞的一声叹息，不过最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给了那信使几匹快马让他轮换，以方便官家用最快的速度知道这件事情。

之后便带着大军直接掉头冲向邺城。

“大哥不去拜见殿下？”

“我等乃是前方大将，如何需要回洛阳拜见殿下？”

说完之后大军再次加速，用最快的速度调转了方向，重新安排好了阵型朝着朝歌邺城方向而去。

数日之后，一路疾驰的岳飞终于渡过了那仍然有着些许血红的河水，进入了邺城之地。

随着他们的前进，邺城之下的惨叫和怒喝之声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王贵听到了这些动静之后，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高庆裔倒是有种，说实话如今某家还真有些佩服他了！”

高庆裔虽然听着很像是汉人，但真的要说出来的话，他是渤海高氏之人，原是辽朝降臣，因通晓汉语还有女真语，在那粘罕军中做通事。

之后在金国也是有了诸多功劳，册封刘豫，杜充乃至赵佶等人，改定官制，升任尚书左丞，从此成为了金国的顶尖儿官员之一。

也算是在朝堂之中颇有几分位置了。

完颜宗磐当年想要清理朝堂，结果粘罕和宗望两人直接抄了他的底儿，将他彻底的赶出了朝堂，成为了一介废人，被囚禁甚至毒杀。

他如今已经算是一个彻底的文臣，在粘罕的军中也不过是做些文士的工作。

可就是因为如此，没人想到这个近乎于做了一辈子文士的家伙竟然会代替粘罕领军作战，而且做的还不错。

在攻打邺城的时候，从一开始就让邺城收到了很大的压力，若非是姚平仲早就有所准备，这一次说是被那高庆裔偷袭得手有些过分了。

但好歹吃些亏是没问题的。

不过姚平仲已经和对方陷入了僵持之中，让那金人兵马猛攻不断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一次次的冲击着邺城的城墙，然后被姚平仲消磨着士气。

随着战斗的继续，慢慢的进攻也出现了问题，姚平仲不再满足于等待和防守，而是直接选择了在深夜冲杀出去，斩将杀敌，一次次的冲破敌营。

就这么冲杀之下，高庆裔已经变成了勉强的支撑，但是他仍然没有停留，不断的利用手中的一切挽回着他们的士气。

可是这邺城，他们自己心中清楚已经是攻不破了。

他打开了粘罕给他留下的密信，看着上面那“断后路”三个大字，高庆裔沉默不语。

从那一天开始，屠杀就出现了。

疯狂的屠杀，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甚至四处出击去杀戮大宋的百姓。

在这种疯狂的屠杀之中，这些金人也被高庆裔带入了绝路，就算是已经有人明白了过来，可在大势之下已经没有机会了。

双方没有了缓和的余地，双方在杀戮的战场之上，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的希望。

有的，只是屠杀，疯狂的屠杀。

岳飞和王贵两人将消息汇总之后，眼睛之中也出现了怒火。

“这粘罕，还真是....”王贵冷哼一声，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粘罕再用最后的手段给那完颜亶传递消息，在用最后的手段为那金国续命。”岳飞冷哼一声，他当然明白这是想要干什么。

“粘罕连续两次用屠杀百姓这种办法来断绝金人和我大宋之间缓和的可能，让双方结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局面。

一旦造成这种局面，那完颜宗望麾下的最后十万大军就算是有不少临时征召上来的青壮，但是在这种绝境之下也不会逊色于那些老卒。

这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而这里面的消息，也绝对不会被阻断。

毕竟这可是屠杀，谁也无法掐断这种消息，这会让我大宋军心不稳的。

金人得到了消息之后，以完颜亶和完颜宗望的能力，定然会明白粘罕的目的，顺势而为他们就有了最后一战之力。

这家伙....还真是半分都不能小觑！”

岳飞说完之后也是冷哼一声，看着那隐隐露出来的邺城轮廓忍不住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色。

“先平了邺城之下的高庆裔，让他走得快一些，这才方便追上那粘罕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