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长老的一意孤行,意在先斩后奏,只要杀了白亦,方岩有一百种方法能证明白亦就是杀人凶手。
只要白亦成了死人,再将他惯上个诛杀同‘门’的罪行,就算宗主询问,方岩也丝毫不怕。
他今天就要是将白亦斩杀在执法殿。
一剑没有杀掉对方,方岩也有些意外,这时才注意到白亦手中的长剑,不过筑基初期的修真者,就算手持法宝,也无法抵御金丹强者的全力出手。
冷笑了一声,方岩掐出剑诀,对着白亦用出了杀招,‘阴’冷地喝道:“五剑归一,斩!”
以金丹境界的灵力施展出七绝剑的第五层,绝非筑基弟子能抵挡,就算白亦也能施展五剑归一,也挡不住对方这一击。
剑法的高低之分,在同阶之中尤为明显,谁的剑法高绝,谁就有绝对的压制力,可一旦超越了一个大境界,这种差距将被逐渐缩小,白亦能以第四层剑诀‘逼’得钱家业狼狈不堪,却很难挡住金丹强者施展的第一层剑诀。
何况如今方岩动用的,是七绝剑第五层剑诀。
这就是大境界之间的差距,也是筑基灵力与金丹灵力之间的巨大区别。
五道剑光,在方岩身前合拢为一体,形成一条恐怖的剑龙,这一招白亦见南宫儒雅施展过,不过却没有方岩这种凌厉的气势与庞大的威压。
一个筑基,一个金丹,同样施展第五层剑诀的话,筑基必败。
强忍住‘胸’口翻涌的‘精’血,白亦长身而起,体内灵力毫不保留地灌注到九曲玲珑剑中,准备硬抗对方的剑龙。
白亦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就算他心智如妖,一时也没有了丝毫办法。
方岩这个金丹强者一旦全力出手,白亦根本就走不出执法殿,就算他想硬逃出去,身边左右还围满了执法殿的弟子‘门’人。
就在白亦准备硬接方岩的剑龙之际,从执法殿外飞奔来一道苗条的身影,闯进大殿后,闪身挡在了白亦身前。
“执法长老,我能证明白亦是无辜的!”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匆匆赶来的钱紫盈。
听说了白亦被传唤执法殿,钱紫盈的处境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猜测到白亦一定会怀疑自己向执法殿通风报信,钱紫盈这才不顾一切地赶来。
在这种时候,她是唯一的目击者,也是唯一能证明白亦出手杀人,有着特殊的原因。
不管白亦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救自己,钱紫盈对于白亦的感觉早已渐渐改变,被对方两次从险境中救出,她哪能现在见死不救。
毫不犹豫地挡在白亦身前,钱紫盈对着执法长老断喝:“白亦是为了救我,才迫不得已出手,钱家业在摩罗‘洞’里想要强夺我的元‘阴’,他死不足惜……”
“住口!”方岩听到钱紫盈的话语后,神‘色’微微一变,狰狞着喝道:“白亦罪名已定,包庇者,死!”
一个死字出口,方岩身前的剑龙呼啸而起,扑向白亦与钱紫盈,竟是打算将两人同时击杀在这执法殿。
钱紫盈还没等把话说完,就惊恐地发觉剑龙扑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竟是存了与白亦同死之意。
看到钱紫盈的这番举动,白亦将心中的怀疑散去。
能挡在他身前,为他辩解,为他挡剑,证明了通风报信的,并非是钱紫盈,而是另有他人。
脸上的神‘色’越发坚毅,白亦一掌击中了钱紫盈的肩膀,将‘女’子崩飞了出去。
“连山城外,今生无缘……”
侧飞而出的钱紫盈,没有丝毫躲过剑龙的喜悦,耳中那句堪称无情的话语,将她仅存的一丝幻想熄灭。
娇弱的‘女’子,在空中留下一滴清泪,虽然逃过了死劫,却已然心碎,望着那离她越来越远的身影,伸出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
手中,却空空如也。
击飞了钱紫盈,白亦倒持九曲玲珑剑,全力挥斩,迎向了狰狞的剑龙,心中已然存了死意,不过就算死,那副笔直的腰背,也不曾弯下半分!
轰!!!
剑龙瞬息而至,拍开了钱紫盈后,白亦没有了御剑的时间,只能以注满灵力的法宝,用尽全力地挥出。
这一斩绝对抵御不住金丹强者的剑龙,然而白亦的身影也没有被击退半步。
在九曲玲珑剑与方岩攻出的剑龙即将‘交’错之际,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者之间,仅仅是挥了挥单手,方岩那道全力施展的第五层剑诀,竟然灰飞烟灭!
狰狞的剑龙,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震开,哀嚎着分崩离析。
单纯的灵力!
仅仅以单纯的灵力,就震开了金丹强者的全力一剑!
被震飞剑龙的方岩,只觉得‘胸’口一闷,体内气血翻涌,灵力‘乱’窜,竟是受了轻伤,这位执法长老惊怒‘交’加地望向突然出现在大殿上的身影,失声喝道:“什么人!”
白亦举剑的手,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再也无法挥出半分,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量,正束缚着他的身体,片刻后,这股力量又无声无息地消散。
望着眼前出现的身影,白亦一时也是愣在了原地。
背对着方岩的身影,显得有些瘦小枯干,此时缓缓转过了身来,‘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脸上竟长着一只比常人大出许多的塌鼻子。
“太上长老!”
惊怒中的方岩,一看清来人,立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躬身施礼。
这位太上长老的辈分比宗主都高,而且神秘异常,几乎从来不在宗‘门’里出现,常年闭关在后山摩罗‘洞’,修为深不可测,如今居然出现在执法殿,方岩一时可‘摸’不清头脑,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白亦此时也认出了出手挡下剑龙的老者,正是当初宗‘门’大战时口吐古剑的太上长老,脸‘色’微微一变,并没有说什么,决定静观其变。
苍老的太上长老,冷冷地扫了眼方岩,嘶哑说道:“从今天起,白亦就是我的真传弟子,在古剑宗里,谁要是敢动我徒儿一根手指,我就要他的命。”
嘶!
太上长老的一番话,险些没把方岩吓死,倒‘抽’着冷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太上长老从来没收过任何的真传‘门’人,如今收白亦为徒,白亦岂不就是太上长老的开山大弟子,这身份立刻就变得骇人了起来,别说一众宗‘门’长老,就连宗主都得让他三分!
辈分比宗主还高的太上长老,一直是古剑宗里一位最为神秘与强大的存在,而且太上长老刚刚的话语,分明就是给白亦披上了一道护身符。
古剑宗内,谁敢动白亦,谁就死!
“太上长老,白亦在摩罗‘洞’击杀三个同‘门’,他、他这罪大恶极之辈,怎能拜入您老的‘门’下!”
方岩震惊之中,急急说道,意在抹黑白亦,让太上长老如同持剑长老一般,对白亦心生厌烦。
望着方岩,太上长老嗤笑着说道:“你那三个好徒弟,设下陷阱想要暗害白亦,他不还手,难道还得等死不成,别说是你的‘门’人出手在先,就是无冤无仇,白亦杀你几个弟子,也不算大事。”
眼中冷意渐浓,苍老的老者,‘阴’沉而霸道地说道:“刚才老夫已经说过,古剑宗内,谁敢动我徒儿,我就要谁的命,你去告诉宗主,白亦,我带走了。”
说罢,老者转回身来,带着慈祥的目光,望着他看中的青年。
“多谢太上长老!”白亦急忙躬身一拜,要不是太上长老解围,他今天可就没命离开执法殿了。
“嗯?”太上长老若有深意地说道。
“白亦拜见师尊!”白亦立刻醒悟过来,以大礼参拜。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太上长老手捋须髯大笑着当先离去:“走吧,随为师回后山。”
白亦站起身来,冷冷地望了眼呆若木‘鸡’的方岩,转身随着太上长老离去。
看着白亦与老者信步离去的身影,方岩早已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既然太上长老点出了是他执法殿的人出手在先,白亦诛杀同‘门’的罪责,立刻变成了自卫反击,变成了合情合理。
然而令方岩心神巨震的,并非是太上长老发现了执法殿弟子的卑鄙,也不是收白亦为真传‘门’人,而是那接连两句强调出的谁动白亦谁死!
哪怕多年闭关不出的太上长老收徒,虽然稀奇,但也合乎常情,谁不想自己的一身修为有个合适的衣钵传人,可是如此狠辣霸决的护短,就连宗主也不敢啊。
谁动白亦谁死,岂不是白亦从今以后,可以在宗‘门’里横着走!
执法殿的一番风‘波’,至此宣告结束,很多关注着执法殿的长老们,全都听说了白亦拜入太上长老‘门’下这个惊人的消息,古剑宗内,白亦之名再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北峰剑阁。
大殿下的剑冢里,宗主南宫文枫望着面前的无数柄残剑,面沉如水,在他身旁的黑暗中,静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这一次,他真的要收徒了么。”南宫文枫仿佛自语般的说道,探手,从剑冢里‘抽’出一柄最为残破的断剑,一股灵力散发而出,将断剑表面的锈迹融开,‘露’出剑刃上镶嵌的一颗奇异水晶。
“段兄,这块离火晶,应该是剑洲最后的一块,我们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南宫文枫将断剑递向黑影中的神秘人,低声说道。
“只差这块离火晶,千晶剑即可成型,十九年了,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隐在‘阴’影中的神秘人,接过断剑,仿佛‘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身影却渐渐消失在这处剑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