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妾归 第167章 人生几度秋凉（陆）

多铎刚要回自己的房中，阮怀风却拉着他的手不放，似有话要与他说。

“又怎么了？”他面露不解。

阮怀风垂眸道：“多谢将军替我姐妹安葬。”

多铎挑了挑眉：“小事一桩。”

阮怀风忍着恶心，继续道：“对您来说是小事一桩，于我而言却是大恩大德。那姑娘跟了我数年，如今走了，若只是草席一裹委实可怜。”

“为报此恩，今夜……就让我来侍奉您吧。”

少年将军有些出乎意料，自从得了这前明名妓怀风娘子，连日来都是霸王硬上弓，仿佛与一具尸体睡在一处。

今日莫非她是开窍了？如此也好，听闻南明女子都柔情似水，这下真是可以享受一番了。

多铎露出笑容：“那我等你。”

阮怀风点点头，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屋中。

她只留了一名婢子伺候自己沐浴，待房中只剩她们俩人时，她轻轻开口对婢子道：“我洗好后，你将你的内衣裤拿来给我穿上。”

婢子闻言大惊，跪倒在浴桶旁，此时她的肩膀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疮。

“娘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阮怀风坐在浴桶中伸出右手紧紧握了握她的肩膀：“帮帮我。”

婢子眼圈中蓄着泪水：“娘子，一定还有其他法子，这病……是治不好的啊……”

阮怀风眼圈亦是发红，动容道：“所以，光靠我还不够。我要你帮我。”

婢子心下一沉，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

良久，婢子擦了擦泪水：“娘子，若不是你带着我，我早就被抓到军中。我这身病，也已经很久了，如今是拖着日子了。今日若是能为你分忧，那是我的福分。”

说罢，她朝着阮怀风甜甜一笑。

这一笑叫阮怀风直接绷不住了，伸手紧紧拥住她，两人相继闷声抽泣起来。

“可是，我这皮肉已烂的不行，如何能……？”

婢子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妨。”

沐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婢子将自己的内衣裤犹豫着递给阮怀风时，阮怀风没有丝毫犹豫如常穿上。

婢子的眼圈又一次泛红。

阮怀风穿戴整齐，披着发，携酒前去赴约。

少年将军已斜靠在酒桌前，看他的样子已喝了不少，乍见眼前的清丽佳人，不自觉脸颊有些发热：“你来了。”

阮怀风挥手屏退左右，提着酒壶，走向多铎。

她很是不拘泥礼数，俯身一口吻在他的唇间，这一吻柔情化骨。接着，她跨坐在他身上，一口又一口开始灌他酒。

多铎见过的女人不少，却从未流连过任何温柔乡。他心知阮怀风今日行事古怪，但他的自大令他放下了警惕。

不过是一伎子，又有何惧？

他索性彻底放下了戒备，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阮怀风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自觉主动的褪下一件又一件衣裳，以示自己并未携带任何武器。

少年将军见怀中温香软玉确实身无长物，便开始认真欣赏起眼前美妙的酮体。

前明美人果然温香软玉，名不虚传。

“将军好酒量，再喝些吧。”

阮怀风继续劝道，可多铎却不满足于这些皮毛，粗鲁的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往床榻前去。

“酒多喝，甚无趣。”

此时，阮怀风红唇微启：“将军，仅我一人可招架不住您。不如我先伺候着，若是我挨不住了，便请我的姐妹过来，可好？”

这些青楼玩法，多铎自然是熟悉的很，他挥手拒绝：“不必，我只要你一人。”

阮怀风也不便再坚持，只得暂时应下，心中快速想着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多铎精明得很，他立刻察觉怀中美娇娘有心事，他暂停了接下来的动作，单手撑着手臂俯视着她：“你在想什么？”

“我有些怕。”

这句话令少年将军有些误解，他以为是前几日的霸王硬上弓为美娇娘留下了阴影。

“不怕，今日都听你的。”

他的脸上带着微醺的颜色，眼神逐渐开始迷离。

他挥手扯下纱帐，落下一室旖旎风光。

只剩红烛微颤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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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山。

城隍大人与我对峙片刻后，面对杀气腾腾的我，她仍是苦口婆心劝道：“我今日便是劝不住也要劝你，那旱魁子献不是普通的神只，你绝不可对她善用私刑。”

我步步紧逼：“有何不同？”

忽然我心下一转，立刻意识到：“你早就知道她已进了大同府，你一直都在演戏。”

“我与你非亲非故，亦非仇敌。我既不会帮你，也不会存心来害你。子献进了我的辖区，我自然有所感应，可是……我又为何非要透露她的行踪给你呢？”

“你嗜杀的名号已传遍四海，你以为，如今还有谁会真心对你？”

我假装不在意，继续往前一步：“让开。”

就在此时，山下又是一记巨响，这声音不同凡响，我们俩不约而同的被吸引了注意。

数丈高的烈焰席卷而来，火墙在夜色中升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城隍大人再不与我纠缠，转身往那处跃去，而我此刻也失了子献的踪迹，在浓烟中我的嗅觉和感官都失了准头。

当我旋手要幻化出冰刃时，却失败了。这一刻，术法已全然泯灭。

我咬牙，不得已只能跟上城隍大人的脚步。

我知道，此刻落单，不要说取子献的项上人头，若是等她恢复些许，我恐怕就要交代在此。

我们俩人在火海中迅速穿越，避水珠在我周身形成一道浅蓝色的光圈。

我伸手将城隍大人也拉至圈中，她有些诧异的望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跟上她。

“我们一起，先找到大家再说。”我开口对她说道。

城隍大人点点头，没有拒绝。

下山的路此刻已被烈焰阻隔，偶尔见到几个疯魔的凡人不顾一切闯入火海再也没出来。

城隍大人脸上一片哀伤。

“已经下不了山了，去山顶。”我当机立断对她说道。

她缓慢的点头，忽然对我说：“你可知，此地注定被屠。早些时候，西王母大人已命人下凡散播瘟疫与大阵，我拼尽全力希望修改命簿，可还是逆不过这个天意。如今我在此城中顽强抵抗，也是在逆天而为。尽管我拼命至此，可凡人的生命还是流逝的那么快。”

我眸色渐深：“我从不想这些，做了便是做了。”

说罢，我不再等她的回应转身就往山顶跑去。

逆天而行。

我认识的人当中就没几个顺天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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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

司情气喘吁吁的迈出最后一步，双腿酸的直打颤。她一手搀扶着老道长，一手紧紧抓着青鸾神鸟。

这次若是有命回去，我一定要练就一身武艺！再也不能吃没有武艺傍身的苦了！

青鸾神鸟仿佛听到她心中所想，虽然被她抓上了山顶，嘴里还是不饶人道：“就你？你算了吧，仙考都不行的小仙女还妄想练什么功夫。”

老道长闻言忽然又灵台清明了些，双目炯炯有神对司情说道：“砚云呢，砚云是不是来了？”

司情弯着腰喘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了些，回答道：“老道长，你又说胡话了。砚云是谁？此处没有叫砚云的人啊。”

老道长这一下神智仿佛清明的很，急不可待的脱口而出：“砚云就是一只青鸾鸟，他是我的随从。我乃大蟒蛇神君转世，自未来他方世界而来，分的一缕神魂等候在此。就因为算到来日砚云会来此处。他命中有一大劫。司情，你若遇见他，务必转告他。”

“唯有青懿能保他的性命，千万一定要保青懿活。”

司情听得云里雾里，大蟒蛇神君是谁？他为何又知晓自己的名字？

同一番话直接在青鸾神鸟的脑海中平地一声响，炸了他个猝不及防，信息量大的简直不留一丝余地给他。

大蟒蛇神君，不就是北极武曲星君常常自称的称谓么，除了亲近之人，还有谁会知道。

青鸾神鸟此刻再也不作伪装，只见他肉眼可见的由小变大，从一只乌漆八黑的小胖鸟变大化作一人高的翠绿色青鸾神鸟。周身萦绕着璀璨星点。

他瞪着一对凤眼，盯着老道士：“你究竟是谁？怎会知星君的自称？”

老道士眼见神鸟，兴奋不已：“砚云，真的是你！你千万记得，定要保青懿无忧！”

话音未落，只见老道士眼中的清明再也不复存在，继而化作灰白色雾障，恢复成原来那个痴痴呆呆的样子。

再如何与他搭话，也再没有反应。

老道长身边围绕的为数不多存活的村民纷纷开始朝着青鸾神鸟叩拜起来。

“是凤凰！是神鸟凤凰！我们有救了！”

司情微微扯动着嘴角有些尴尬，这是上了杠头了，他们俩如今与凡人无异，这可如何是好。

青鸾神鸟并不理会他们，直接上脚抓着老道长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

“少跟我装疯卖傻！”

此刻，一阵飓风自九霄席卷而来。

司情不禁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那几个凡人更是被风吹到几丈后。

青鸾神鸟张开巨翅，将司情挡在身后，他感受到了——是神的气息！

他们有救了！

白磬臣坐着鹤灵转眼便降下云层，他寻着青儿的气息落到人间，所见皆是一片火海、满目疮痍。

他的心口一滞。

青儿，你在何处？

待鹤灵鸣叫后落地收翅，他一个箭步自鹤灵背上落下。

“青懿在何处？”

刚刚老道长才说青懿活，砚云生。此刻，便有神只前来寻青懿，青鸾神鸟觉得实在太巧了，他不敢作答。

司情可顾不得那许多，一把推开青鸾神鸟冲白磬臣道：“上神救我！”

白磬臣才没空去管这些人，他再次问道：“青儿在何处？！”

这一声落入我的耳中，我的眼眶一热。

“磬臣哥哥！”

我向他跑去，他的眼中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一把将我紧紧抱住。

“青儿，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亦紧抱着他：“磬臣哥哥，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我去了天宫想见你，可是脱不开身。”

白磬臣将下颚顶在我的头上，一下下轻拍我的背脊：“我很好，已经无事了。”

“咳咳咳。”

一阵咳嗽自城隍大人口中传来，她是要提醒我们此刻的举动有多么不合时宜。

我缓缓松开抱着他的手。

磬臣哥哥转而自然而然的牵住我的手：“青儿，你是不是来杀旱魁子献的？”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他见我这模样将我掰向他，焦急道：“你绝不……”

我心中不知为何感到有种隐晦窥探的目光，眼神意有所指，口中对他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磬臣很是擅长察言观色，便耐下心头焦躁的情绪，立刻住了口。

城隍大人目光所及，数了数眼前的人数，开口道：“上神，此地已沦为人间地狱。仅存我们数十人，我们需要尽快出城，可下山的路已经被山火堵了。”

白磬臣本就要带青懿走，自然而然点头：“坐鹤灵走。”

我皱眉补充：“此地设有大阵，入阵者会术法尽失。再过不久，连我都与凡人无异。”

白磬臣没有想到这层，他到底身经百战，转念一想：“先上鹤灵的背上，我们试试看从此处往外飞看看。若是不成，能飞多远飞多远，到那地方再想办法出城。”

于是众人在白磬臣的引导下，纷纷爬上了鹤灵的背脊。青鸾神鸟依旧化作小黑鸟坐在司情的肩头，刚刚那一顿操作已经将他的精气耗尽。

此刻，他困顿不已，滑落到司情的胸口，司情伸手托住他，将他藏在口袋中。

“神鸟大人，你睡吧。你这一路，也累了。”

待众人都坐上了鹤灵的背脊，鹤灵抖动了两下便站了起来，振翅往外飞去。

诸多苦难，都抵不过我身侧磬臣哥哥温暖的手。

我侧目望向他。

他对我，可真好。

莫非，我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爱人……是他？

白磬臣能感受到青儿钦羡的目光，他的心下稍安，回眸对她淡淡一笑。

你是我的，我绝不准你从我的世界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