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妾归 第198章 不坠青云之志（柒）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眼睁睁看着重兵冲入顾府拿人，顾星灿还是有种不言而喻的酸涩。

顾云霆早已被人拿下，府中下人们慌乱不堪，灵堂中的客人尽数遣散。

当我们回到顾府时正逢大厦将倾的时刻。

顾星灿大步向我走来，顺势牵住我的手：“皇上的人来了。”

以免顾云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前来拿人的御林军早已在他口中塞了布块，他死活没想到今日怎么会突如其来就被拿下。

只是奇怪的是，搜遍整个顾府也没找到顾大人，于是风水轮流转，这次换他上了通缉令。

符玺和萧商羽自然也跟着御林军一道回来了。

“顾星灿，皇上对你特赦，日后你就跟我一道重振符惕山。”

符玺伸手拍拍顾星灿的肩膀安慰道：“整个顾府这次唯有你和贵妃娘娘被特赦，已是格外开恩，只是未来你非召不得入京城……”

此时的顾星灿记忆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才不在意这些人间琐事，现如今能让他在意的唯有两件事，顾府无论如何都排不上号。

“走之前，我还想去见一眼贵妃娘娘，向她道别。”

顾星灿深受贵妃娘娘大恩，这一走恐怕今生不会再见。

符玺点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待我禀明圣上。”

萧商羽的目光，死死的锁定着顾星灿与我牵着的手，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顾星灿心中一阵冷笑，故意与我十指相扣，叹息道：“还好有忘曦陪我一道走，否则我孤家寡人，日后可如何是好？”

萧商羽感到额角青筋暴起，但转念一想，你曾经如此伤害青懿，她还能跟你在一块那是有鬼了，便压下心中怒意，不再看向他们。

我无奈的微微摇头，问道：“我们何时离京？离京之前住在哪儿？”

众人随着这个问题都看向符玺，符玺神采飞扬道：“当然是住在我京中的府邸上。”

忽然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等兰裕行刑后，我们便可离京。”

我一阵恶寒，皇帝这是什么恶趣味。

当天我们就搬入了符玺在京城中的府邸。

只是刚到门口，我们全都震惊了，奢华到我差点以为回到了天宫。

符玺得意洋洋扇着折扇：“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就当自己家，随意一些。”

顾星灿咬牙道：“那你当时还非要住我家？”

符玺狡诈一笑：“这不是为了尽快破案么……”

砚云见司情一脸艳羡，将她一把搂在怀中：“我们青鸾一族可有钱了，你喜欢这样的，未来我和你的婚房就造这样的……”

司情立刻羞红了脸。

我见他们恩爱非常，也露出了姨母笑。

萧商羽便凑近在我耳边低语：“萧某也有的是钱……”

谁成想，顾星灿一把拉开萧商羽，讨好的眼巴巴望着我：“烛龙一族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也就是你的……”

最后吵吵闹闹，终于搬进了符玺的府邸。

当夜，顾星灿与萧商羽又像两块牛皮糖一般的黏了上来。

我实在忍无可忍，好在我还不至于色令智昏，想了想还是要把话摊开来说清楚才好，于是义正严辞道。

“大仇未报之前，我没有心思去想男女之情，更何况司情犹如我亲妹，我怎么可能在她面前与你们无媒苟合？”

我顿了顿，继续补充：“我很感激你们为我付出的一切，若没有你们，我绝对不会活下来。但是……”

眸光一闪，冷眼一抬：“若我没有遇见你们，我也不用吃这么多苦。”

顾星灿：……我就知道，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

萧商羽：……理亏啊理亏……

深吸一口气，我继续道：“你们俩不要再一见我就对我动手动脚，从今日起，若你们还是这般小人行为，我的鞭子不会再留情。”

俩人对视一眼。

顾星灿面目又开始狰狞起来：“你敢对青儿动手动脚？！”

萧商羽周身透出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根本压不住火气：“你哪只手碰的她？！”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起来，他俩索性也不演了，摊牌了，恨不得杀个你死我活。

见状我立刻说：“也不要再问我，究竟爱你们哪个，要跟谁在一起。坦白说，你们两个我都曾爱过。”

我的眼神闪烁，饱含秋水：“虽然我还爱着商羽，可我暂时也不会同你在一处。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番话说的顾星灿心惊胆颤，暗叹还好，还有机会……曾爱过，也可以变成又爱上……

萧商羽面色如常但心中则犹如坠入冰窖，我就知道，媳妇不肯与我同房就是要跟人跑了的节奏呀！不行，我得想办法……

他阴沉着脸，不愧是审问过许多犯人的主审，他的谈判技巧可不是盖的。

“好。我会永远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说罢，萧商羽按下心中悸动，面无表情的径直扭头走了，他知道此时应该以退为进。

顾星灿直觉这个对手真是不简单，他压住眼底的偏执，咬牙切齿狞笑着对我道：“我也是。你好好休息，青儿。我已经不一样了，我能忍的住。”

待他们双双离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的表情渐渐冷凝。

敖钦，在杀你之前，这些都不是我该考虑的。唯有杀了你，我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了下来。

如今的我虽历劫归来，可骨子里被你培养的冷血嗜杀依旧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搅得我日夜不得安宁。

杀了你，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

符府的隔音更是差到极点，其他住在附近的朋友不想听也已经被迫听完了这出闹剧。

隔壁一号房的司情默默拉上被子：青懿这么有原则，那我也绝不能与砚云无媒苟合，他也别想再与我亲亲抱抱了……

隔壁二号房的砚云一脸苦涩：完了完了，司情的爹根本看不上我，我该怎么办……我们现在算不算无媒苟合啊……

隔壁三号房的符玺瞪着一双眼睛：你们别烦了。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也可以，不如就做“平夫”好了，天天吵得本公子睡不着，有完没完了……

顾府和祁王府便就这般轰轰烈烈的退出了政治舞台，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直系子弟以同罪论处，妻女编入罪籍。

一时间，与两府走的近的官员人人自危，京城中一度风声鹤唳。

坊间还谣传，祁王被御林军围捕之前已四肢皆断，还被割舌，形容凄惨，像是被仇家寻上门了。

只是令耐人寻味的是，无论顾府如何，贵妃娘娘依旧稳坐钓鱼台，丝毫不受影响，还是椒房专宠。

-----

这段日子，我高调至极，就想着继续把仇人钓出来，也省的我一个个上门去找。

可是日子很平静，压根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

我都一度怀疑，难道我的灵力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程度吗？那个斗笠男和寄生灵呢？怎么还不来找我寻仇？还有那些曾经觊觎我的魑魅魍魉呢？

我不过就收拾了泉瑶和鹤灵，怎么其他人就不敢来了？

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到了我的替身兰裕处刑之日，同时也是顾星灿回皇宫与贵妃娘娘告别之日。

符玺被皇帝要求必须去菜市口观刑，如此他便带着萧商羽、砚云和司情一同出发，顺便在京城游玩一番。

而我则陪着顾星灿一同入宫，去见贵妃娘娘最后一面。

为免多生事端，我便还是扮作眼盲。

此刻顾星灿正与我一同立在殿内。

殿内横着一架屏风，我一眼便看出皇帝坐在后面观礼。

不多久，贵妃娘娘缓缓从侧殿走来，她面露平静之色。

“星灿，忘曦，坐。”

她与顾星灿一模一样的眼眸中闪着泪光：“顾府的事情，没有连累到你们吧？”

顾星灿今生最在意、最放不下的亲人就是贵妃娘娘了，他立刻伸手抚在贵妃的肩头。

“姑母别担心，皇上没有为难我们。是顾府自作自受。”

他冰冷的口吻令贵妃娘娘心惊胆战，怎么与她记忆中的星灿像变了一个人呢？

“那就好。星灿，姑母给你们准备了些盘缠，出京城后能用的上……”

她命婢女端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里头装的全是金银珠宝、大面额银票和铺子地契。

顾星灿根本不愿意收，但是见姑母情绪不对，还是点点头乖顺的接了过来。

如此，贵妃娘娘才露出一丝笑意：“这就对了，这些都是姑母多年为你置办的，你拿着日后花销。”

“还有，忘曦是本宫考虑不周，你就是星灿的夫人，不是什么侍妾……”

她恨不得帮顾星灿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紧紧攥着顾星灿的手，一点舍不得放开。

顾星灿这一世获得的母爱全部来自贵妃娘娘，他自然也心有不舍，只是恢复记忆后，这点不舍在漫长的岁月中显得不值一提。

“我们会随符公子一道重建符惕山，也会追回从青城山上逃脱的那些妖物。我本来就是入道之人，俗世早已与我无关。姑母，您要振作起来，多保重身体。”

此番话与诀别也没多大区别了，贵妃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顶着空洞的双眼，适时的开口：“娘娘，无论是妻还是妾，我都会照顾好二少爷的。”

贵妃娘娘伸手握住我的手：“忘曦，你要记住你说的话。绝不能负星灿。”

一时间，我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执着的盯着我：“你要答应我。”

顾星灿在一旁不出声，我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是。”

我不会负他，我会把整个南海还给他。

再恋恋不舍，最后一面也到了时间。

临走时，顾星灿在院中与我一同跪拜了贵妃娘娘，而她早已哭成了泪人。

想起前不久，贵妃娘娘才刚救了我的性命，世事真是瞬息万变，实在无常。

待我们走后，皇帝从屏风后走出来，靠近贵妃：“令章，我没有食言。有符玺在，顾星灿就会安稳一世，如今他还得到了心爱的女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贵妃娘娘像下了什么决心，决绝的擦去眼泪：“是，我也不会再对你食言。”

刚出宫，我们便准备去寻符玺他们一道。

却没想到他们那边竟会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