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妾归 第211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拾）

话分两头。

司情当日决定携卯蛊一道回天宫时，手书一封信交给符府管家后，便毅然决然的回了天宫。

她手托着腮如今正端坐在月老殿中，如今已回来半日，整个殿中只有她与卯蛊大眼瞪小眼。

司情在等，若是再过半日还没有青懿的消息传来，恐怕她就要坐不住亲自前往虚空妄地去寻她。

卯蛊是第一次上天宫，左瞧右看，满眼均是好奇之色。

“小仙女，你这殿阁中的宝物还真不少啊。”

她没有心情与它说笑，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不知道砚云那边如何了？

此时的砚云正面色凝重，宛如死了亲母。

他被传召至西王母的桃园中，西王母娘娘神色自若与他寥寥数语，已令他心神不宁。

“苍鸾火凤出世，乃青鸾一族的幸事。天宫不日会为你封神，不知是否有机缘能获双喜临门？”

砚云将自己的心事全部隐藏在暗色的眼眸中。

“还请西王母娘娘明示。”

西王母自然晓得他的心意，只当他是小儿心性，句芒古神虽说神职不低，可向来无党派立场，亦无野心。

而那样一个女儿，连仙考都未过，如何能配得上砚云？

“我的女儿玉厄娘子，相貌端庄，为人和善，如今还未婚配……”

砚云不耐烦的打断：“砚云未有婚娶之意。”

西王母面色一僵，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她随即又笑道：“可听闻砚云对司情十分不同。”

砚云在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学着神君的面无表情，沉着道：“娘娘误会了，我对司情并无不同。”

西王母的手指有意无意的点着石桌，随意道：“司情身份过低，作夫人有些不妥。若是为人妾室取乐，那就刚好了。”

砚云心中早就想撕了西王母的嘴，可深知如今远还不到那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僵硬的笑道：“西王母娘娘真爱开玩笑，我与她仅几面之缘，并不愿在身后多议论仙女们。”

西王母的嘴角微微上扬：“噢？既如此，那看来你与玉厄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砚云心中已满怀厌恶：“娘娘，我如今还未封神，神职过低，如此对玉厄娘子并不公平。”

西王母的眼神微冷，立起身来，站于砚云身后，低沉道：“南海即将变天，凤族难道不想趁这番风云际会，独占鳌头？”

砚云闻言立时跪下，俯首听训。他知道西王母的威逼利诱又要开始了。

西王母见他这一番软硬不吃的举措，甚是来火，顿时对他渡劫成功这件事着实有些恼怒，一个两个都不安分。

“今日玉厄娘子就在瑶池海会帮忙，过会儿你替我将这盒宝珠送去给她。”

砚云不得不从，接过宝珠，拔腿就跑。

所谓瑶池，便就是西王母居所，而瑶池海会便是在瑶池上举办的天宫论道会。那玉厄娘子，是西王母的小女儿，砚云曾听说过她的名号。

捧着宝珠的砚云有些茫然。

天宫是生他长他的地方，他曾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岁月，与神君同食同寝，不分你我。

自从神君作赌下凡后，他也跟着紧接着下凡去了。没有神君，天宫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不知不觉间，脚步竟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开阳宫门口。

这，是他的家。

他的脚步一顿，怎么宫门大开？

明明他早上出门前已经关好了。

霞光摇曳着光晕，淡浅轻柔，呢喃低语，唤醒了他的宿命。

由远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

狭长的双眼，笔挺的鼻梁，微弯的嘴角。

来人不是神君，又是谁？

萧正烨身着月色锦袍，墨发束起，簪着一支蛇形玉簪，已立在开阳宫门口与他对视。

“还不快进来？”

砚云忽然哽咽起来，直接松开手，跑向他，紧紧抱住他。

宝珠撒了一地。

萧正烨将砚云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

“本君回来了。”

砚云心中有好多委屈，他奋不顾身的投入六道，又独自在凡间修行三百年，才得以与众人相聚。

彼时，大家都已忘记前尘往事，而他好不容易渡劫成功，才回忆起了前因后果。这其中的颠沛流离，又岂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清的？

萧正烨心中一样百感交集，当年他为了寻心魄，渡化所谓的浊气。那一品无名，终于在这次他放弃肉身时圆满了。他此次回来，神级亦再上了一个台阶。

“还不到哭的时候。”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神君背后透出，砚云红着眼圈难以置信的看向来人——

巴掌大的瓜子脸，白皙无暇的肤色如凝脂，墨色长发及腰，身着青色窄腰纤裙，头上簪着一支双龙金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是青懿又是谁？！

“青懿，你……”

这是龙的气息！

萧正烨假意咳嗽一声：“进殿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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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三言两语便将我们在虚空妄地与历劫化龙的故事阐述清楚，砚云听的神情专注无比，他深呼吸了几下，同样将他们的遭遇又说了个遍。

“我与青懿，待醒来便已在开阳宫。正准备去天帝那处，在门口就遇上了你。”

萧正烨又补充道：“青懿已成功历劫，恐怕这几日就要封神。封神后，神力大增，对付敖钦只会事半功倍。”

提及封神，砚云露出苦恼的神色，并全盘托出刚刚西王母嘱咐的事由。

此时，我不得不提及凡间老道长所言。

“当日在大同府，太清观老道曾说过砚云命中有一大劫，唯有我可以救他。正烨，你可知是何劫？”

萧正烨立刻点头：“自然，那老道便是我附身去传话的。那一劫，便应在当下。”

我不假思索，立刻猜道：“你是说，若是砚云不从西王母，她会对砚云下手？”

“正是。”

其中关窍，我一思便通：“后土娘娘的发簪……能救他。”

萧正烨朝我眨了眨眼，略有些俏皮：“你说呢？”

砚云一听茅塞顿开，愁绪早已飘去了九霄云外，既然如此，还怕啥？

我眯起了双眼调侃道：“砚云，你不妨去会会那个玉厄娘子，恐怕她也未必看得上你……”

萧正烨一脸看戏不嫌事大：“确实。”

砚云气鼓鼓：“我一表人才，她看不上是她没福气！”

我感到有些好笑，立刻描补：“砚云，我要先办我的事。你先拖延几日，待我处理好天宫这群蠢材……再寻个机会给司情传个讯。”

砚云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挥袖又拾起宝珠，捧着宝盒前往瑶池海会。

他走后。

我冷冷道：“走，去寻天帝。”

萧正烨的双眸同样充斥着怒意，点头不语。

我手持蛟鞭，杀气腾腾，他负手跟在我的身后，气势如虹。

路上竟一个仙人都没碰上，恐怕都出门前看了黄历吧？

真是冤家路窄，红鲤仙娥正挎着竹篮迎面而来。待她看清来人，已颤栗的迈不开脚步。

我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蛟鞭凌厉腾空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扯近我的身前。

“红鲤仙娥，别来无恙？”

她双手紧抓脖颈上的蛟鞭，眼圈已红，泪水混合着冷汗，狼狈不堪。

“是你……你竟回来了……”

我单膝跪地凑近她，扬起嘴角：“没想到我这个蛟妾……还会回来，对吗？”

她见我如见饿鬼，挣扎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西王母娘娘座下侍者！”

单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我。

“在我被押上诛仙台的前一晚，你来到我面前，将滚烫的钢水灌入我的右眼。这些，你都忘记了？”

萧正烨闻言，周身杀气四溢，竟还有这种事？！

红鲤仙娥着急忙慌道：“那是我奉命办事，与我无关啊，你有仇报仇，也不要寻我啊！”

“好一个奉命办事。”

挥袖间，我幻化出青色龙爪迅速剜去她一只右眼！

剧痛令她连喊都没喊出来，直接昏倒在地，鲜血淋漓。

我一脚踩烂了这只眼睛，喃喃道：“红鲤仙娥，这才叫……有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