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霄自然听得出顾元清言外之意,他本不是话多之人,但其身为顾元清所杀,今日一切的根源皆源于顾元清,在镇渊冥敕中所经历的一切生不如死之苦难皆拜顾元清所赐。
对他来讲,杀了顾元清难泄其愤,定要让其感受一下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方可以。
哪怕在此的只是分身。
叶玄霄神情渐变狰狞:“你就笑吧,期望你到了最后还能笑得出来!”
他一挥手,这些冥气凝聚的人影纷纷死死的盯着顾元清,最后蜂拥而上,似要将之吞噬一般。
各种术法神通将顾元清淹没,只是这些神通皆是冥气所化,似是而非。
列山印镇压头顶,诸般术法尚未及身,便纷纷消散。
伏魔剑纵横四方,冥气所化之人影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斩杀。
只是在此空间之中,这些人皆凭规则神器力量而生,伏魔剑也无法将其真正斩杀,转瞬间,又在界域之中重生。
叶玄霄冷冷说道:“你们都是废物吗?难怪当年都死在了镇渊冥敕之中,如果杀不了他,那我就送你们进终焉炼狱之中去吧!”
这些神情麻木的身影听闻这个词语,仿佛心生恐惧,发出凄厉的叫声纷纷再次扑向顾元清。
顾元清感觉压力倍增,但这一切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畴。
这些人的力量仅仅至多在玲珑界的混天层次而已,比之顾元清当初在古界之中碰到的太古神宗修士略胜一筹罢了。
或许难缠的只是悍不畏死,难以斩杀,凭借镇渊冥敕力量而存,超乎常理。
顾元清神情平静,叶玄霄自以为凭借规则神器,隔绝一切,稳操胜券,却不知天钓加持超乎常理,顾元清之所以还未曾出手,只是想要多探知一下规则神器的底细而已。
对方不知道自己底细,轻敌之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他能看得出眼前的叶玄霄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某些方面发生了改变。
也不足为奇,任何力量的获取,都会有代价。
叶玄霄能从阴阳层次的残魂在短短数百年成为混天层次的修士,自也不会分毫不损。
在顾元清看来,此时的他与当年他第三次见到天魔剑主分身之时有些相似。
看似理智冷静的背后隐藏着难以捉摸的疯狂和偏执。
叶玄霄眼见着顾元清从容应对着葬渊冥域中往日残魂之攻击,似乎并不着急,低笑道:“果然是有些本事,这便是当年镇杀十方烟雨楼的那件道器吧,这一把剑也是道器,好殷实的身家,都是好东西,比之当初的我这个神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急,不急,慢慢玩,我有的是时间,这些以后都是我的。”
在叶玄霄看来,在此方世界之中,他便是主宰,即便这些残魂一时半会奈何不了顾元清,但借神器之力,不死不灭,而顾元清却在不断消耗。
此消彼长,结果不言而喻,他倒想看上一看,顾元清从战斗中慢慢绝望的样子。
“可真是够自信的!”顾元清摇头一笑,但他同样未曾马上让本尊出手。
而是神魂一寸寸搜索着这方空间,在与这些残魂交战中仔细分析着其力量的本源。
在顾元清看来,这些神魂不死,从某些层面上讲,其实便与混天不死有着某些相似之处。
若能从中看到某些应对混天不死境的方法那便赚大了。
只是过了片刻,顾元清就微微皱眉,神器之力太过隐晦,以分身难以感触其根源。
“规则神器力量,其实就如修行界之大道,就算力量展现在我眼前,也难以洞察根本,若是能将之拿入北泉洞天之中,或能窥其中一二。”
叶玄霄看到顾元清皱眉,以为其终于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妙,大笑道:“此时才发觉吗?已经晚了,若是最初坠入这葬渊冥域之时,凭你手中道器,倾你全身之力,或能将打破,虽说终究难逃一死,但至少可回归世间,但现在,诸道隔绝,界域已成,就算真正的混天不死大修来到这里,也休想逃走,是龙是虎到了这里都得给我跪下说话!”
叶玄霄站立而起,在其身后,一个巨大敕字充斥了整个世界。
此方世界中的所有幽魂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顾元清能感觉到此方世界对他的敌意,仿佛天地之力随着叶玄霄之念头尽数压在了自己身上。
又仿佛是当初在灵枢界中,一印镇杀十方烟雨楼时,被天罚之力所盯上的感觉。
叶玄霄仿佛此方世界之神灵,俯瞰而下:“顾元清!就算你掌握了太初天炉之力又如何?还不是栽在我手中?即便是这具躯体只是分身,但我会将镇渊冥敕的力量侵蚀进你这具分身的道则印记之内,要让你自己的本尊硬生生将自己分身道行磨灭,而且,这只是第一步而已,你早晚都会真正死在我手中!”
顾元清能感觉到这方天地还在变化,一缕缕符文将他周围缠绕包裹起来,诡秘的气息在不断消磨伏魔剑和列山印的力量。
这些力量来自这方空间本身,仿佛无穷无尽,即便分身中蕴藏力量不弱,但长此以往,终究难以支撑住这份消耗。
顾元清也驱使伏魔剑和列山印轰击此方世界本身,但其韧性十足,神器之力交织的空间之弦坚韧无比,以分身之力难以撼动。
叶玄霄大笑着:“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很后悔刚才未曾离开,也后悔小看了我,而未曾动用全力,但现在都晚了,现在仅仅只是开始,拜你所赐,我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会让你也经历一遍!如此,方泄心中之愤!”
顾元清神情平静的说道:“笑完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两百多年,我从来未曾如今日这般开心。顾元清,你只能怪你自己,若是当年你臣服于我太古神宗,何至于此?”叶玄霄指着顾元清厉喝道。
顾元清轻笑:“臣服?是指给你太古神宗做界卫吗?”
叶玄霄道:“界卫又如何?你生于浮游界,长于玲珑界,得玲珑界之资源而成如今修为,难道不该将玲珑界之安危视为己任?这本就该是你应付出的东西!”
顾元清冷笑道:“真是笑话,强词夺理,为何你太古神宗之人不去做界卫?尔等假借大义,排除异己,此等行径,还有脸面此等话语挂于口中,简直是无耻之尤!”
叶玄霄冷哼道:“我太古神宗护持玲珑界亿万载,若无我们,玲珑界早已覆没,尔等小界之人,鼠目寸光,徒营蝼蚁之穴;胸无丘壑,焉负世界之重?”
顾元清淡淡道:“太古神宗对玲珑界域或许有功,此点顾某未知因果,不作评论,但就算如此,不是尔等如此做的理由!其他之人要如何顾某管不了,但要想将这一套用在我顾元清的身上,那就打错了主意,你落得今日下场,也不过是你叶玄霄咎由自取罢了!”
“咎由自取?我叶玄霄好得很!”
“是吗?人不人,鬼不鬼,我只问一句,叶玄霄,你还是你自己吗?”顾元清忽然轻悠悠的一句话语,但这一句却用上了逆转神意析灵诀上的手法。
神意析灵诀是搜魂之术,感应他人所想、所思考、所忆。
可此时之法,却是将类同天问之术,拷问道心。
寻常之问,即便是同样之话,叶玄霄未必能有多大反应,即便有反应,也会立马被其自身意志所镇压。
可天问之术,却是直接道心层次的拷问,却立马落在了叶玄霄的薄弱之处。
叶玄霄只是残魂罢了,短短两百年以阴阳万寿硬生生跨入到混天不死层次,这其中必有破绽。
而这破绽便是叶玄霄本身!
就如顾元清自己,哪怕神魂完整,借北泉洞天诸般加持,得无数奇遇,而成今日道行,可其神魂意志依旧是自身薄弱之在,以己度人,叶玄霄或许也是如此。
而在之前的交谈和观察之后,顾元清本也就发现了其不妥之处。
两相印证,自是觅得玄机。
果然,叶玄霄听闻此言,就微微发愣,似乎有封锁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顾元清再次说道:“你言自己为令主,其实何尝不是一个不自知的傀儡罢了!你早已丢失本心,与这些幽魂又有何异?”
叶玄霄身躯颤抖,脸色越发苍白,双眼中道纹混乱,仿佛想起了什么最为恐怖的事情。
与之同时,跪在地上的一众幽魂们也痛苦地嚎叫起来,难以维持形体,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直接魂飞魄散,化为冥气。
整个天地也在颤抖,空间之弦在波动起来。
“就是此时!”
顾元清双眼中精光一闪,伏魔剑呼啸而出,直袭叶玄霄。
叶玄霄似乎陡然清醒,冥气凝聚,一个巨大敕令飞出,意图将伏魔剑困在中央,并要将之降服。
镇渊冥敕的最大力量,便是可以敕令万物,供其驱使。
叶玄霄神色狰狞的看向顾元清,道:“意图乱我道心?痴心妄想!以腐草之萤光,妄夺皓月之辉?不过是自不量力罢了,我今日便先夺了你的道器,破了你的道心,让你跪在我面前!”
伴随话语,天地陡变,无穷无尽的敕令符文飞出,将顾元清包裹。
而当这力量变化,顾元清又忽然发现了一点东西,那就是这里的每一缕冥气都是由细微到极点的冥敕符文所化,仿佛符文力量已经细微到气息本身。
“这或许便是规则神器,或者说不死境的奥秘之一?”
他能感觉到这些气息在不断的侵入到列山印的界域范围之内,列山印难以将之彻底磨灭,只能不断驱逐,可这些气息细微至极,能寻觅到界域之中的缝隙和破绽,每驱逐一分力量,就要消耗其数倍的力量。
但叶玄霄显然小看了伏魔剑,或者说这些东西本就超过了他意识框架。
镇渊冥敕为规则神器,在这葬渊冥域之中,可以压制诸道,说白了就是可以将其他规则神器力量隔绝在外!
这也是叶玄霄为何如此嚣张之故。
而在他看来,即便是太初天炉的力量来到这里,也敌不过镇渊冥敕!
不论顾元清手中这两件道器,是借用的哪一件规则神器力量,来到这里,不可能掀起风浪。
只是,他根本不可能想到的是,这两件道器级别的法宝皆不是玲珑界或者古界之宝,列山印或许与镇渊冥敕有所关联,受了些许影响。
但伏魔剑作为天剑老人留下的四剑之一,此道器与玲珑界法宝有本质上的区别。
再说明白一点,就是玲珑界大道有缺,借规则神器之力而成混天,那么不论道器还是修士,其力量根源皆是规则神器。
隔绝天地之后,便会大失神效。
而伏魔剑却是修行界之宝,其中道则印记乃道法自然而成,力量源头是其本身。
天地隔绝,却不会有太大影响。
所以叶玄霄当伏魔剑破开敕令而出之时,他有些意外,但并未惊慌,即便来不及闪躲,也毫不在意。
因为在这里,他是不死的!
伏魔剑破开他的眉心而入,有鲜血四溅,有剑气循其身躯破入其天人世界,有剑意斩其神魂。
但面对这一切,叶玄霄神情淡然,甚至说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的笑容说道:“就算你瞒过了我,暗中蓄积力量又如何?”
伏魔剑呼啸而过。
叶玄霄化为血雾,但下一刻,血雾倒转,瞬息间就恢复原样。
他继续说道:“是了,你虽得了神器之力,却还未入不死境,又怎知此境界之奥秘?”
顾元清轻叹:“你对镇渊冥敕的掌控已至第四重,就如混天不死之修为,确实难杀,所以,也就唯有请阁下走上一趟,以供我研究了!”
叶玄霄察觉不对,瞳孔缩小,但已是来不及了,他感觉到一根钓线从自己眉心处虚空破出,钩在了神魂之上。
下一秒,无形之力禁锢一切,他想挣扎,想借用镇渊冥敕驱逐一切,但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忘记挣扎,感觉自己被拉出葬渊冥域,眼睛一花,已是天地变幻,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不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