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第三百零五章 花果山旧事

赵以孚正在飞快地汲取着这天地的信息，在不断充实自己的同时也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他要破的局，并非天地大局，而是囚困凡人的局。

圣人思考的角度宏大，而他则选择了渺小的角度。

如此思索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他留在天狱的本体却意外迎来了一名访客。

他停下感悟，来到外头看向站在天狱外的猴子，以及那躲在猴子肩膀上的‘苍蝇’一阵无语。

好家伙，这猴子还真是宠徒弟啊，这是带沉香来‘探监’了？

天狱大门敞开，赵以孚站在门内笑着说：“猴哥勿怪，我暂时还不能从这天狱中走出去。”

猴子一点也不在意，他说：“快快快，让俺进去参观一下这里的情况。”

看这猴子一脸心虚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他笑着说：“好吧，我们进去。”

说着让开位置让猴子往里面走。

而进入了天狱范围之后，赵以孚又说：“沉香你也恢复原形吧，在这里你就不用担心被天庭发现了。”

猴子愣了一下，心虚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倒是祂肩头的苍蝇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赵以孚面前道：“兄长，这里显形没关系吗？”

赵以孚道：“当然没关系，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你来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就好。”

沉香立刻显出了原形。

他听赵以孚这么说，心里面的确是觉得舒服了许多也安定了许多。

赵以孚见状这才说：“来，跟我去天狱七重吧，华岳神女在那边落脚。”

猴子听了奇怪地问：“七重？那里关着的不都是叛天的大妖吗？”

赵以孚颔首道：“嗯，那边的大妖都挺乖巧的，再加上下面这几层的囚徒都因为一些意外死光了，我怕华岳神女未必愿意留在下面，故而让她和这些乖巧听话的大妖们在一起。”

猴子挠了挠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此时已经来了天狱，直接去看看就是了。

他们跟着赵以孚来到了天狱第七层……然后他们看到了群魔乱舞的景象。

一群海妖在这第七重摆出了龙宫的范儿。

龙宫大太子敖甲端坐在主位，一众海妖有的做侍卫，有的做侍从，还有的女性海妖则是婀娜起舞。

而一些强大的妖族则是如同宾客一般，坐在那里一同欣赏魅惑的舞蹈，喝着美酒。

猴子抽了抽鼻子，好家伙，这是天上的玉液琼浆吧？

然后，他们在大太子下手的第一位就看到了杨婵。

她一样举杯痛饮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至于吃的是什么肉？

哦，是一大块螃蟹的腿肉。

好家伙，这根螃蟹腿肉比猴子常态的金箍棒还要粗，这是什么螃蟹啊？

他茫然地找了找，就看到了一只大螃蟹正伸着一只大钳子贴在天狱镇柱上……忽然一道天火从镇柱上升腾起来，这大钳子片刻后就红了。

那大螃蟹立刻举着自己熟透了的大钳子道：“蟹钳好了，谁要尝尝啊？”

“我要我要！”

杨婵毫无形象地举手，浑然不顾嘴里的还没咽下去。

原本清瘦的仙子模样，此时已经有了两层下巴……

真的很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吃出三高来，成为‘三高仙子’。

不对，这里这么多海鲜恐怕容易痛风吧？

希望杨婵的天帝血统足够好，不会痛风……

沉香没眼看了，心心念念的母亲此时已经在他心里形象幻灭了。

他的母亲原来不是端庄的神女啊，也不是高冷的仙女，而是个大龄精神女孩……

猴子的感触则是更深刻一些，他走入这别开生面的宴会中，对着一头老牛问：“哥哥？可是你？”

老牛看抬起头来撇了祂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做理会。

猴子尴尬地说：“哥哥，你怎的不认识我了？还在怪小弟吗？”

老牛嗤笑道：“老牛我如今妻离子散还沦为阶下囚，也是我咎由自取，怎敢怪罪斗战胜佛？”

猴子说：“俺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个样子，俺……”

老牛落魄地摆摆手说：“不怪你，就怪当年你要反天的时候老牛没来帮你吧，唉~”

一声长叹，显得自己很疲惫不想多说的样子。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赵以孚很好奇。

当年的事情在凡间也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可实际上是如何的呢？

赵以孚好奇地开始掐算了起来。

以他如今的修为，在天地间只要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都能够快速推演找到答案。

就好比现在。

他的一缕梦境化身来到了花果山，看到了当年‘围剿花果山’的战场。

这里感应了气机，结果发现这里同时期残留的妖气都很符合这花果山的灵力特征，也就是说只有本土妖怪参与了这场大战。

那么就应证了那个问题，当年猴子的结拜兄弟们都没来？

果真是如此吗？

赵以孚又想到了这场围剿的统帅可是军神李靖！

虽然从传说中来看，这场大战就是几个高端战力的舞台，但是军神怎么可能就这点指挥艺术？

赵以孚自己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将心比心，战场上面对强敌是让敌人把力量都聚在一起好打呢？还是分化敌方战力逐个击破好打呢？

不用多想，既然托塔李天王是军神，那么就必须要从军神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于是赵以孚将自己推算的范围扩大了一些。

果不其然，他发现了另一处战场。

这里位于花果山西南的方向，这里也存在着一个同时期的战场。

而残留的气息让赵以孚有些熟悉……无尽大山中牛魔国牛妖的气息。

所以牛魔王并非没有前来支援，只是援军被提前设伏挡住了而已。

他又精确推算了一下两边大战的发生、持续时间。

他发现这里的战争先于花果山那边爆发，但烈度却不高，显然是在拖延、对峙。而在花果山的战争结束后这边才爆发高烈度大战，牛魔国和天兵都是死伤不少。

联系到赵以孚在牛魔国‘访问’的时候曾经了解过，这位牛魔王是他们的前族长，而且还不是那种‘光荣退休’的卸任。

推算一下这里面的时间节点，就很容易发现大力牛魔王就是在这花果山之战后辞去了族长之位。

再通过天狱里的‘服刑记录’可知，牛魔王大约就是在猴子西天取经的时候被关进来的……那么好了，这里面的逻辑就都通了。

这头牛啊，就是在火焰山事件后被降服。

那么铁扇公主呢？

赵以孚又推算了一下……随之算到了灵山七十二阿修罗公主的身份……唔，去灵山了啊。

那老牛还真算是妻离子散了。

赵以孚感慨了一下。

随后又将目光挪回了花果山，再在花果山周围找了找。

结果他还发现了三个小战场。

按照气息来算，除了天庭气息以外，分别还有金丝猴的妖气、海中有蛟龙的妖气……以及一头狮妖的庞大尸体。

稍稍精确推算一下，那就是移山大圣狮驼王、驱神大圣禺狨王以及覆海大圣蛟魔王都来过。

只是禺狨王和蛟魔王在碰过之后自知不敌就退却了，而狮驼王则是一根筋地战死了，就连自家狮驼岭都被别的妖怪占了去。

还剩下两个妖王则是并未现身，想来是自知不敌远遁隐匿了。

赵以孚至此收回了推算的手指头，心说这样才合理啊。

世间绘本传说只说猴子英勇，却没说其他人的努力和结局。

那七大圣可以和猴子一起扯旗反天，又怎么可能在天兵打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呢？

至于说猴子知不知道这一点？

赵以孚觉得就算祂以前不知道，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祂还能做什么呢？

他叹息一声，看着猴子的目光就有些惋惜了。心说这猴子嬉皮笑脸之下，也不知藏了多少心事？看起来每天都在强颜欢笑啊。

猴子正不好意思呢，只见赵以孚看着祂又是惋惜又是摇头的，令祂很是不自在。

于是祂说：“贤弟，你这般看着我是为何？”

赵以孚说：“猴哥，没想到你也承担了那么多，想来这些年你心里面一定很辛苦吧？”

猴子懵逼，祂说：“辛苦啥？”

老牛冷哼一声道：“这猴子就没心，你别太高看祂了！”

赵以孚懵逼了一下道：“不会啊，我认识的猴哥很有担当也很有爱心还很温柔，算是个可靠的大前辈。”

沉香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杨婵才听到动静看过来，醉眼朦胧地说：“咦，儿砸你怎么来啦？快和娘亲一起喝一杯！”

沉香如遭雷击，一步躲到了赵以孚身后……这个时候赵以孚那宽大的身板可要比猴子那干巴瘦小的身子可靠多了。

于是杨婵揉了揉眼睛，忽然落泪道：“咦，我都因为思念儿子产生幻觉了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着就被自己的思念所打动，再美美地奖励了自己一杯美酒。

这样子，实在是让沉香怀疑自己就是个醉酒后的产物。

毕竟他现在已经有了十分完整的阅历和思考方式，那就是他理智地去思考，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女神是在什么情况下会心甘情愿地与一个路过的凡人书生一夕情缘并且生下自己的。

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一个比较传统的书生。

传统、自律，严格律己而宽以待人，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

这样的人，什么情况下会犯错呢？

啧啧……

一切尽在‘啧啧’中。

赵以孚则对猴子的反应感到惊奇，这位怎么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是他试探着问：“猴哥，你该不会不知道在你花果山被围攻的时候，老牛曾带了不少族人前来助战吧？”

猴子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和杨戬打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我牛哥的旌旗，所以我还认它这个哥哥啊！”

老牛闻言面孔通红，它说：“那你可知，老四狮驼王便是为了助你而战死了？！”

猴子惊愕道：“怎么可能？！”

看起来祂是不知道。

赵以孚都无语了，只觉得自己竟然高估了这猴子。

于是他问：“猴哥，您现在可是大罗金仙了，这等事情稍稍推算一下就能知道的吧？”

猴子为难地说：“俺老孙实在不擅长那个。”

好嘛，一个将天赋都点在了武力上的家伙。

赵以孚只能将自己收集来信息还原成了往日的景象，然后在猴子面前一一展示。

于是祂看到了牛魔国的妖兵面对伏魔卫死伤惨重，牛魔王被伏魔大帝拖住，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族中儿郎惨死而失声痛哭的情形。

也看到了狮驼王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在真武大帝的剑下倾倒，最终繁茂了一片荒山的画面。

还有禺狨王、蛟魔王分别从路上、海上赶来，却分别被白虎神君、青龙神君抵挡，最后负伤遁走……

甚至就连猕猴王和鹏魔王也是来的，只是他们在斗部众神的威慑下一步也不敢向前，只能悄然离去。

祂忽然红了眼。

祂以为自己瞎了眼，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兄弟来帮忙。

看实际上是他的兄弟或多或少都出力了，只是天庭实在势大……

他以为当时的敌人，就只是巨灵神、四大天王、哪吒和杨戬？

可实际上这只是正面包围花果山的兵力，真正的情况是，那四周布防的真武大帝、伏魔大帝、青龙白虎神君有斗部星君，每一个都足以让猴子感到棘手。

甚至这还不是天庭的全部实力！

猴子红了眼，很快又抹了下眼睛道：“哥哥，我其实挺高兴的。”

这猴子跳脱。

老牛听了冷哼一声道：“可我不高兴，为了你这猴子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我族中儿郎也是损耗颇巨，可不是为了换你一声‘高兴’的。”

猴子听了立刻没脸没皮地凑上去道：“唉，哥哥别这么说，俺老孙可不是那般不知恩情的人。”

“俺老孙这就救哥哥出去，然后再把那些兄弟们都叫回来，我们给四哥报仇，然后再一起痛快！”

老牛摇头道：“莫要说这事了，如今如今我托庇于典狱长麾下，已经什么都不去瞎琢磨了，日子过得很好。”

猴子挠着自己的手背觉得很是烦恼。

祂转头看向赵以孚，气呼呼地仿佛要吼出一句：老子就偏要把这什么典狱长给一棍子敲死！

然后祂想起自己也欠赵以孚的人情……

就嘴巴一瘪，委委屈屈地抢了一壶酒蹲在旁边喝闷酒去了。

这样的猴子，还挺可爱的。

只可惜祂也终究认识到自己不能肆意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