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辈分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赵以孚观察了一下四周，心中就有数了。

而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人也有了反应，纷纷让开了一圈。

因为赵以孚的画像一直挂在祠堂接受供奉，所以赵家族人纷纷认出了这不就是祖宗么？

于是惊呼道：“祖宗降临，辉晖把祖宗叫来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

而为首一个耄耋老人哆哆嗦嗦地凑上来，看着赵以孚道：“可是……可是君信叔叔？”

赵以孚看着这耄耋老人，恍惚了一下。

他有些迟疑地说：“小狗子？”

“唉！！”老人激动地应了一声。

随后脸色一垮有些羞赧地说：“二叔，那是俺小名，已经几十年没用过了。”

赵以孚无所谓地说：“那是能用的人都死了，我这不现在回来看看了吗？”

其余赵氏耆老们一看这情形都是兴奋极了，只觉得老祖宗来了一切就都好说。

赵以孚则是感慨地说了一句：“小狗子，你是我大哥最小的孩子吧？没想到大哥子嗣如今只剩下你还在世了。”

赵家老汉看着赵以孚泪花翻涌道：“俺也时常想念父亲在世的光景……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

赵以孚没好气地说：“那是我爹和你父亲把你们照看的太好了。”

“说说吧，现在遇到的是什么问题？”

老汉赵小狗子连忙抹了一把眼泪道：“二叔，你是不知，那朝廷不断给庄子上加税，我赵氏在二伯和您都走了以后就没人在朝做官了，以至于渐渐支撑不住。”

“这两年又是连年减产，不说颗粒无收但也仅仅只够大家果腹，实在没有余粮去应对那苛捐杂税了。”

“如今，我们只是抗了一次税，那墨州知府就调来水军围剿我等……”

说着，赵小狗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旁边众人也是暗自垂泪。

老祖宗在，他们当然是委委屈屈的，丝毫不提先前抗税时一个个有多么骁勇。

赵以孚可太清楚他老赵家的脾气了，抗税的时候肯定很痛快，但是没想到会遇到水军围剿。

于是他没好气地说：“一群蠢蛋，他们从水上来，你们不能躲山里去吗？”

赵小狗子脸色难看地说：“可是这庄子……”

赵以孚道：“当年我赵氏本就是从别处搬迁过来的。我选择在此建立新的庄子，就是因为此地依山傍水退路更多。”

“庄子没了可以再建，但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开始巴拉巴拉一大堆地训斥，将眼前七老八十的老头们给训得只有乖乖罚站点头的份。

赵小狗子看了眼赵辉晖，目光中有些嫌弃。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能冷不丁地把祖宗叫出来呢？

赵辉晖被各种嫌弃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惊肉跳，这时候连忙打断道：“祖爷爷，现在情况危急，再将族人迁入山中已经来不及了，还请祖爷爷指点迷津啊！”

赵以孚意犹未尽，难得可以当长辈训斥人，还没过瘾呢。

心说这赵氏一族还得继续留着才好，不然他在天上一直当孙子都没地方排解心中压力。

于是他没好气地说：“既然官逼民反，那就不得不反了吧！”

赵小狗子：“？？！”

赵辉晖：“？？！！”

赵氏众人：“！！！”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可以这么流畅地被说出来？

赵以孚看着众人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事到如今也不怕说给你们听了。”

他一指赵小狗子说：“汝祖云鹤公，本就有帝王之姿，又有无双帅才孤鹤公以及猛士之才野鹤公为臂助，完全有机会重定乾坤！”

“只是当年我与赢琮交好，便谋划了北伐之事替他完成了父祖之愿。而当年的赵氏三英也只出了赵孤鹤参与北伐，我父赵云鹤以及三叔赵野鹤便闲居乡野，可谓是时也命也。”

好家伙，众人被这位老祖宗的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大话吧？

当然，他们作为小辈听祖宗吹嘘也没什么，关键是现在什么时候了？

难道真要等人家战船冲到近前才行吗？

于是一群人又疯狂地给赵辉晖使眼色：你找来的老祖宗，你负责摆平！

赵辉晖苦着脸说：“可是祖爷爷，现在我们无法应对朝廷水军。”

赵氏一众老头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赵以孚失笑道：“你们怕水军，是因为对方的战船？”

赵辉晖看了眼周围的长辈，见没人愿意出头，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祖爷爷，那朝廷在墨州一带的水军也就三艘大船八艘战船共两千人，若非水军船坚箭利，我赵氏还真不怕这么些人。”

赵以孚含笑道：“说得好，既然如此，那若是那朝廷的战船都搁浅了，你们还怕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露出奇怪之色。

而就在此时，外头一个年轻族人奔跑而来激动地说：“搁浅了，搁浅了！那些大船都搁浅了！”

众人闻言惊愕极了，而后看向赵以孚。

赵以孚微微颔首道：“那便去看看吧。”

一众祖屋祠堂开会的耆老们纷纷腿脚灵便地往外面冲……看起来他们没丢下家传武艺。

众人跑到庄子的外墙上，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威慑赵家庄的水军舰队，总共三艘大船八艘中型战舰全都搁浅了。

江中之水，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退潮！

这是完全违背以往规律的退潮，甚至远远地可以看到那些舰船后方的江水水位之高，几乎要超过桅杆！

好家伙！

这等神异之相毫无疑问直戳了众人心灵。

而此时那些舰船上的水军将士们也都是露出了惊恐之色，有癫狂自语的，也有直接对着背后如同墙面一般隆起的江面连连磕头的，更有面如土灰对着赵家庄一丁点斗志也生不起来的。

赵辉晖神色惊愕地看着赵以孚问：“祖爷爷，难道这是您做的？”

赵以孚含笑道：“此身入凡尘，也就是这点控水之能罢了。”

好谦虚。

可是在赵辉晖眼中这是何等的装逼啊。

他发现那本《北伐往事》中对老祖宗的脾气描写可能没错，但是这能力描写绝对是做了春秋笔法的！

【也许老祖宗没吹牛？难道我赵氏真的可以成为皇族？】

赵辉晖的思想忍不住往别的地方滑坡了。

赵以孚笑盈盈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做一个被人崇拜的大前辈可太爽了。

他就觉得自己是上天早了，要是像师父那样在凡间多留段时间，岂不是也能好好享受当大前辈的感觉？

可惜了。

赵以孚无奈想到了自己在人教只能当‘老幺’的现实，心里就有点苦。

这时，其中一艘大船上猛然有一人窜上了桅杆，并且吐气开声大喝：“哪里来的妖道，竟然敢施妖法干涉我大徐水军行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赵氏众人都是一阵动摇，这话好像有道理啊，画本里面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赵以孚则是对赵辉晖道：“你练气如何了？”

赵辉晖听了精神一振道：“已经大成。”

赵氏众人又是一阵意外、惊喜地看着赵辉晖，他们显然是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族子会这么说。

因为在赵氏中的‘练气大成’，那就是绝世高手的级别。

而如今的江湖，绝世高手已经几乎绝迹，地位之高甚至已经与一些修行门派的首脑等同了。

这就是如今天地灵气快速衰败所造成的影响。

赵以孚颔首道：“差强人意，那你就替我问问，那人师承何处吧。”

赵辉晖听了也顾不得自己暴露了修为，连忙在墙头吐气开声：“汝师承何处，莫要大言不惭！”

声音滚滚，远远传去竟然丝毫不见衰减。

那人朗声道：“在下伏魔道弟子李霜，尔等又是师承何处？”

这是互报家门。

赵以孚思考一下道：“你告诉他，念在当年伏魔道有共同北伐之义，这次就不追究了，速速退去便可。”

实际上赵以孚是念在了伏魔大帝的关系上，才不会对其人间道统动手呢。

赵辉晖立刻如实回答。

而当其话音落下，赵以孚一挥手，那高高耸起的江面又一下平复了下来。

这一幕几乎吓了那大徐水军一跳，毕竟这水位若是一下拍落下来，他们的船恐怕吃不消。

但是偏偏这么多江水都是一下从船队下方滑冲入，整个过程平滑无比，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太多颠簸……

如此神技，只能说是令人既惊且畏了。

船队重新可以在江中行驶，那自然是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这赵氏的神鹤山庄，估计已经被他们列为禁地。

赵以孚无奈地说：“也罢，原本还想着干脆俘获这支船队，正好作为赵家起事的资本。”

“现在算了，至少赵家在这乱世中也可以自保下去。”

就在此时，看着江面的族人忽然喊道：“怎么还有一艘小船？”

的确，那江中原本船队所在的位置，正有一艘小船向这边驶来。

这小船上有人，就是那名叫李霜的伏魔道弟子。

赵以孚眼神示意小孙孙前去搭话。

赵辉晖闻言立刻上前道：“李兄这是为何？”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族老们的脸色，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赵氏之中确立了新的位置。

对此族老们似乎也泰然处之，其中缘由已经无需多说。

那李霜乘船来到神鹤山庄内的渡口前停下道：“鄙人只有一肺腑之言不吐不快，想与庄上高人分说一二。”

赵辉晖拱手道：“李兄请吧，老祖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没有请示赵以孚，是因为他已经判断出了赵以孚的心意。

李霜闻言立刻拱拱手，然后一步上岸跟着赵辉晖进入神鹤山庄。

他原本还没觉得如何，只是进入这神鹤山庄，只觉得此地布置精妙竟然暗合兵家要旨，分明是一座无比坚固的堡垒要塞！

而沿途赵氏族人一个个都是神完气足，竟然都是武艺傍身的好手。

这等实力，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

同时也是深感疑惑，为何这等势力平时在江湖上也是不显山不露水？

若不是这次墨州知府严明此地有刁民抗税，他还真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等强大势力。

他一路来到庄内大堂，就见一众目光湛湛太阳穴凸起的老头分立左右，中间则是个谦和的年轻人坐在主位等他。

这令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些老头都是怎么回事，竟然都是一流高手之列？

他环视一周，再看到引他进门的赵辉晖又觉不同，自己竟然丝毫看不透其深浅……

他无奈说：“赵氏诸位真是深藏不露，可既然有此实力为何还要以那等法术压人呢？”

赵辉晖也是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显然这个问题他此前也没想到，当时只觉得情况危急这才忍不住唤来好久没呼叫的老祖宗。

他歉然看向中间坐着的赵以孚道：“祖爷爷，是孙儿孟浪了，不该胡乱惊扰您老人家的。”

李霜悚然一惊，看向赵以孚的神色也变了。

赵以孚则是摆摆手说：“无妨的，也好在你叫我来了，不然让这些夯货胡乱操作，这赵氏还真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包括‘赵小狗子’在内的老头都是露出了不服气的神色，纷纷表示自己不是夯货……

赵以孚没好气地指着一个老头说：“你说要战？没错，赵氏要灭那水军不难，可且不说过程中会死多少族子，你可想好后续又该如何？若无远谋，如此行事不过是自取灭亡！”

接着他又指向另一个老头：“还有你，你说说你当时说的投降是什么意思？别以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是不是想要假意低头认怂，然后找机会去墨城把那知府给捅了？”

那老头张口欲言。

赵以孚又打断道：“别狡辩，这么弄死一个知府级别的朝廷命官，而且还是经济、文化昌盛的墨州，你是准备让原本剿匪的大军先到墨州来一次是不是？”

最后他总结道：“我可太了解你们这些人了，这么多年让你们隐匿江湖，憋坏了吧？”

他好一顿臭骂，简直把一众老头骂得头也抬不起来。

一众老头立刻给赵辉晖使眼色。

赵辉晖无奈道：“祖爷爷，李兄还等着与您说话呢。”

赵以孚这才停了下来。

他内心是抱歉的，刚才真的是一个不小心没忍住。他总算明白当年的继母为什么可以对着那愚蠢的弟弟骂一晚上。

有些时候，真的是会控制不住的啊。

他看向李霜道：“见笑了，不过你既然是伏魔道，也算是一家人，不知刀势可得了几分精髓？”

李霜表情一滞，也跟着头疼起来。

这种前辈考校的感觉，令他分外不好受。

他抱拳道：“在下学艺不精不值一提，只是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赵辉晖立刻道：“此乃我赵家老祖，君信公是也。”

赵以孚温和地颔首，架子端得可足了。

而李霜则是表情一惊，随即问道：“敢问可是孚尹仙人当面？！”

赵以孚倒也不意外，看起来是伏魔道留下了关于他的记载。便颔首道：“正是在……嗯，老夫。”

他就觉得很奇妙，自称‘老夫’唉。

想想当年，他还是个‘小赵’的时候，现在已经是‘老赵’了。不得不感慨时间蹉跎啊。

他就这么感触上了。

李霜则是惊愕无比地说：“我伏魔道长辈言说，孚尹仙人已然飞升天界，竟然可以再下界来？”

赵以孚温和笑道：“谁让老夫的后辈不争气呢？”

一众赵氏子弟登时愣住，他们家老祖真的成仙了？

赵小狗子忍不住呢喃道：“父亲去世前总念叨二叔在天上如何如何，本以为那天上指的是死后世界，竟然真是天上？！”

这一下子，一群老头的目光看着赵以孚都火热了起来。

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老祖宗既然这么在乎家里，或许他们也可以成仙？

唯有一人若有所思，赵以孚看向赵辉晖道：“小子，你看大家似乎都想让我带着上天界，你不想吗？”

赵辉晖闻言一愣，随后肃然道：“因为孙儿觉得，带人上天界肯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吧？孙儿不想祖爷爷为此大费周章。”

众人一听也是觉得有理，可还是觉得不甘心。

赵以孚听了却哈哈一笑道：“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千难万难，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赵辉晖表情立刻一滞，有些尴尬地说：“是孙儿妄加揣测了，还请祖爷爷责罚。”

赵以孚宽慰道：“我不怪你，可是既然你知道我能带你们去仙界，你还不心动吗？”

这下别说赵氏中人了，就连那李霜都心动了。

可是赵辉晖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摇摇头道：“说不心动的是假的，只是祖爷爷既然如此爱护我赵氏一族此前却始终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必然是有道理的。”

赵以孚听了不由得颔首道：“很好，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能有此成长真是不错。”

他看了眼众人道：“天界之事你们多听无益，只需要知道你们在凡间如何，天上亦是如何。长生之说在于自身修行，没有修行依然不过凡人尔。”

此言一出，倒是熄了许多人的心思。

因为他们有没有修行天赋自己清楚得很。

这些老头们一把年纪却不过一流高手的内气修为，家传功夫都没练到头，已经是自知无望了。

而那李霜也是一下醒悟过来道：“多谢孚尹仙人点醒，晚辈差点就想差了。”

“只是如今还有一事想请教仙人，还望仙人不吝解答。”

赵以孚说：“不必那般客气，有话就问吧。”

李霜礼貌的样子，他看着好舒服啊……

李霜问：“我大徐，难道气数已尽了吗？”

这个问题忽然冒出来，让在场众人心里都是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