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山君 第54章 为师，解惑

烟霞山，雷鸣大殿

田不厉带领众弟子坐下吟诵经文。

御雷子传授弟子的本事田不厉都会，但也不挨个指点弟子。

等早课结束后，田不厉准备离开。

“掌教！”

田不厉看向说话的女道士，是田不厉认识的微鸣。

微鸣一手放在身前行礼。

“掌教，我自少年时就在山上修行，如今修行数十载也无长进，恩师也已经仙逝，想请辞下山。”

田不厉点了点头，“坐下慢慢说吧，你道行太浅，我传你道法你也学不会，若是下山的话难免会遇到各种事情，我赐你宝剑一把，再传你天雷剑法一套，你学会了再下山也不迟。”

微鸣迅速坐下，低头感谢。

“多谢掌教！”

田不厉微笑说：“你当年喊我一声师兄，我也传你一些本事，免得你下山受了欺负后找不到说理的田地儿。”

微鸣身心一震，再次俯首道谢。

“多谢师兄！”

田不厉对着其余人说：“想吃饭就去吃饭吧，法不可轻传，尔等在这里听着，也听不懂。”

众人不信，只当是田不厉不肯教，很快也识时务的去吃饭了。

等其余人走后，田不厉伸手说：“把你的宝剑拿来，我会一些锻造之法，替你将普通宝剑变成法宝飞剑。”

微鸣迅速客气的拿出自己平常练剑用的宝剑，递给了田不厉。

田不厉将宝剑抽出，放在身前端详了几秒钟。

很快一手拿着剑柄，另外一手的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抚过。

原本只是有些寒光的宝剑，此时散发出大量的烟气，剑身在一瞬间红如赤铁，却又很快冷却下去，化为一把乌黑如木的铁剑。

田不厉将宝剑还回去。

“这剑轻省了一些，挥动之间能引出落雷，你自幼跟随御雷子学习道法，雷卦的走位，还有经书里的道理，都在其中。”

“我已经将剑意存在其中，百年不散，你百年内若是能修炼的比这把剑中孕育的剑意更强，自然不需要这把宝剑，可以走出自己的路，若是不然就继续用吧。”

“剑法剑招都在其中，你拿回去领悟几天，待觉得没问题后自可下山，不用问我。”

“今后行走江湖也好，嫁人生子也好，开宗立派也好，潜心修炼也好，亦可以烟霞山弟子自称，只是不要惹出什么麻烦都指望着烟霞山替你摆平就好了，也不要做一些有辱山门清誉的事情。”

微鸣接过宝剑，恭敬道：“是！掌教！”

田不厉微笑着起身，在微鸣的恭送下回去了后殿。

日升日落，第二天是静音继续带领师兄弟们上课念经。

田不厉在屋中静修打坐时，门外靠近两人。

“弟子田聪，拜见掌教！”

“进来。”

田不厉对田聪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田聪和妻子很快进来屋中，看着眼神如光的田不厉，羞愧的低下头。

“掌教，弟子……修行遇到了疑惑。”田聪很小心的说：“想请掌教解惑。”

“问。”田不厉微笑说“师者，解惑也，你问便是。”

田聪和妻子并非是为了问问题来的。

两人吭哧半天，也问不出有用的问题。

田聪扭捏了半天，最后询问：“掌教，我们要怎么才能快速提升修为？”

田不厉认真回答：

“其一，服用灵丹妙药。”

“其二，领悟大道法则，心境超脱。”

“其三，机缘巧合，福至心灵。”

“其四，有人舍己为人，传授修为。”

田不厉说了几个常见选项，又说道：“修为，你们可知什么是修为？”

田聪当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田聪的妻子说：“修为就是实力。”

田不厉问：“你可知什么是实力？”

田聪的妻子皱起眉头，感觉回答了也会被继续问，索性说道：“不知道。”

她想的倒是没有错，她的解释肯定不会让人满意。

田不厉说：“你一开始的回答就算是答案，只是你们二人不信罢了。”

“修为就是实力，是实行，实力就是实力，也是修为。”

田不厉看着两人，“所以说，你们想过实力的实，是什么意思吗？在你们手里的，才是实力。”

田不厉伸出右手，握紧拳头，这就是实力，是修为。

“修为，在于实。”

田聪和妻子听着田不厉的长篇大论，头大如麻。

二人根本不想听这些道理，是听到田不厉直接给寒江郡主夫妇提升实力，又给田瀚文赠送护身法宝，又帮着蓝河白莲等人延寿，昨个儿又送了法宝给山中弟子。

总觉得田不厉转性了，这才过来求求情，讨要些宝贝变强。

田不厉唠叨不停，看着低头的二人，叹道：“你们二人可知为何只能修些粗浅的法术，也就是调动水流，总是飞不起来吗？”

田聪迅速跪在地上，“求父亲为孩儿解惑！”

旁边女人也迅速跪下，“父亲！”

这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田不厉会笑，发生在自己眼前，田不厉却笑不出来。

终究是没有能置身事外，没有把家里人当成是乐子。

“你们二人的资质和那灰兔差不多，灰兔学不会道法是因为没有那胆子。”

田不厉知道自己说的话他们听不懂，索性直接说：“你们不够自信，非要我赐你们法宝，借着我的虎威才能自信起来，还不如那三只小兔利害。”

“修道在于取舍，你们去找黑兔，看它如何使用穿墙术和腾云飞跃之术，不管能不能都照样学。”

“它冲向墙壁，你们就迎着脑袋往前撞，舍弃生死。”

“它从悬崖峭壁跳过，你们也跟着跳，摔死就当练练胆子了。”

“你们是人，怎么还不如一只兔子？”

田聪看向田不厉，“若是……若是练不成…怎么办？”

“练不出就练不成。”田不厉笑道：“你从小拜入山门，这些年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多少弟子？修道成仙本就是千万中无一的事情。”

田聪说：“孩儿不奢望像是父亲一样法力无边，只求会一些鸡毛蒜皮的法术，将来下山之后也有一门手艺，说自己是修行者。”

田不厉道：“你早该如此说，我传你算命算卦、医药百科之术，将来治病救人，七老八十之后谁不喊你一声老神仙？”

田聪着急的以头碰地，磕头求道：“父亲莫要拿孩儿寻开心，孩儿真的想要学一门手艺。”

田不厉无奈的摇头，“我早就说过，你资质不够，若是有个修行者父亲就能学会法术，那将来你儿子的事情，你又该怎么办呢？”

“莫要在我面前作孩童，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这就一本医术，爱学不学。”

田聪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叩首说：“孩儿学就是，只是在山上也学不到什么，希望父亲放孩儿下山历练，兴许有些突破。”

田不厉果断答应，“好，去吧。”

说罢，田不厉伸手一挥，眼前这对男女就天旋地转一般的飞滚了起来，像是龙卷风一样落向了山下的田家马房草垛。

当田聪夫妇落在草堆上后，附近的骏马都被吓得往后退。

天上一本黄色的书册掉下，刚好砸在了田聪的脑袋上。

田聪脑袋疼，又看到头上的东西落下，忙捡起来看了看。

《正清百草法》

田聪非常的失望，“还真是医术啊……”

田聪的妻子更加失望，多少年的指望，一朝空。

夫妇二人都没有从医的打算，这本医书只能交给后人了。

好在两人早就有了孩子。

田聪也不想见那个冷酷无情的父亲了，稍微收拾了一下见到依旧年轻的母亲等人后，就带着孩子去了更好的祈天府那里过自由日子。

田聪离开，对田不厉还有烟霞山都有益无害。

小黑兔带着小黄兔给田不厉送东西，小黑兔进屋后抬起脚将菜园子里收的新鲜蔬菜放在比自己高的床上。

等放好后就走到田不厉身边说：“那两个懒货早就该走了。”

小黄兔站在后面说：“小聪再不好，也是老爷的孩子。”

田不厉笑道：“我倒是和黑兔想的一样，巴不得他们滚远点。”

小黄兔立刻改口说：“这也是，早点离开对他们也是好事情。”

小黑兔自信说：“我最近感觉自己越来越强了，人家都说如虎添翼，主人你说兔子长了翅膀是不是更厉害了？”

作为有强兔之心的兔子，黑兔的兔生里充满了挑战，跳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木桩，最终站在了高处。

田不厉对黑兔的兔道也有重大贡献，是比兔娘还重要的仙父。

“兔子长了翅膀就不是兔子了，是另外一个叫什么都好的怪物妖物，真正的兔子就是小时候是兔子，长大后是兔子，老了之后是兔子，修成仙了，还是兔。”

“你变成人身兔头，那就是兔子精。”

“你变成人，那就是人。”

“既然选择强兔之道，那就坚守本心，有翅膀能飞，你没翅膀也能飞，这就是强兔。”

小黑兔迅速站好，双手鞠躬说：“多谢掌教指点，听了掌教几句话，小兔的兔心更加坚定了！这就出去跑跑道，磨砺道心！”

小黑兔说完就转身，伸出黑手就在小黄兔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黄兔！助我修炼！你来当狗在后面追我！”

黄兔捂着头疼的脑袋，哭着喊：“我不想当狗……”

田不厉摇了摇头，“小黄，再忍三百零三天。”

小黄兔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度日如年，却不得不当狗赶紧跟着黑兔，不然态度不好又要挨打了。

田不厉继续因材施教，能教的就教，想学的就学。

资质不行的，也会及时让人下山。

基本上能上山的都有些资质，但是心性就不好筛选了。

田聪的资质不会比灰兔差，主要是变强的决心飘忽不定，总是想走捷径。

这种人非常多。

不过就算是认真修炼，受限于资质也提升不了多少。

灰兔黄兔白兔都是仙缘多，抱了大腿混上了好日子。

黑兔资质还可以，又被田不厉从小培养出了强兔之心，其余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人类很难像是兔子那样，心思单纯。

田不厉没有教静音道法，但是自己为弟子们解惑的时候也不避讳他，平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田不厉当初是这么过来的，御雷子和流云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静音依旧是安静修道，一如既往的按照各种规矩当一个道士。

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打算一直如此。

这天，田不厉讲课后停住。

“自冬雪过后，祈天府连续七个月滴水未下，今年必遭大旱，又逢寒江府雪水泛滥，有妖魔鬼怪肆虐一方。”

“尔等回去收拾东西，午后我带你们下山历练，去祈天府求雨，去寒江府治水。”

“此番带雷峰水峰两脉弟子，其余弟子暂守山门，听候风师叔指令。”

众人看终于又能下山了，高兴道：“是！掌教！”

等众人回去收拾东西，清点法器时，静音说道：“掌教，门内杂物甚多，弟子修为还不到家，可否在山中留守，潜心修道。”

田不厉微笑说：“既然修为还不到家，那么回家一趟吧。”

静音不太想回去，很多年没有回去了，而且家里也没有事情，对家的感觉也越来越淡，实在不想再承担什么东西。

田不厉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说：“放下不是逃避，修道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以不回家，也可以回家，你心中修道不能回家的规矩是你自己立的。”

“御雷子没有这么说，我也没有这么说过。”

“但你心中有所坚持也是好事情。”田不厉缓缓站起来，笑着说：“告诉你好了，成仙都是站着飞上天的，就算是死了，人的灵魂也要站着走出去。”

“人立而成仙。”

田不厉摆了摆手，“去吧，去帮你师弟们收拾东西，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自己立的规矩，自己看得透就好。”

静音隐约领悟了什么，可是道行太浅，还是无法领会。

“是！多谢掌教指点。”

静音还是选择下山，见一见自己十多年未曾见的母亲。

当坦然面对之后，发现一切其实如浮云一般，并不是什么枷锁牢笼。

母亲没有阻拦他继续修仙，家里人也不会阻拦这种事情。

即使是简单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离别后，心中似乎也没有多少不舍。

田不厉带着众弟子步行去祈天府，路上休息时看着旁边的年轻道士。

“放下了吗？”

“放下了。”

田不厉笑了笑，“我还是没有放下，修道不修道，厉害不厉害，和这个无关，你修你的道就是，不要把家人当成心魔就行了。”

静音露出愕然的神色，疑惑田不厉竟然没有看破红尘。

田不厉微笑说：“你根本没有入过世，我和你不一样，我尘缘未了，不然早就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