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师 第290章 决定

木禾点了点头问道：“你可以让他给我们展示一下自己的骨骼吗？”

木行羽朝金属面具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照木禾的指示做。

他没有任何犹豫，伸出指甲，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地口子，没有鲜血流出，他的皮肤和肉像是一种粘结在一起的硬泥，或者更像是一种特殊的树皮。

就在他皮肤和肉的下方，一节晶莹的骨骼露了出来，骨骼上有黑色和白色的细密条纹，交织成一种美丽的纹路，像极了他杀死老鬼用的那节脊椎骨。

紧接着，他身上所谓的血肉缓慢流动，将他的伤口缓缓合上，恢复如初。

“这！”众人惊呼出声，特别是鹿夜，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鹿夜，斩红尘在你身上吗？”木禾看向鹿夜问道。

鹿夜点点头，他还处在震惊中。

“给我。”木禾说着接过鹿夜递过来的斩红尘，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鹿九柯，斩爱和斩恨在你身上吗？”

鹿九柯也点点头，没有等木禾要，自动将两把短小的骨刀拿出来，递给木禾。

三把骨刀一字排开。斩红尘很威武，有一个人的手臂那么长。斩爱和斩恨小巧玲珑，比一个人的手掌略长一些。

这三把骨刀，上面也有黑白相间的纹路。

“百花谷的灵地中，保存着黑魔的尸体，只剩骨骼了。”木禾摆好三把骨刀后说道：“只是那具尸体并不完整，缺了脊椎骨一只腿。我曾经猜想，他的大腿骨应该被制作成了斩红尘，而小腿骨则被制作成了斩爱和斩恨。”

“那么现在能确定吗？”鹿夜问道。

“确定。”木禾点点头。

“如何确定。”鹿九柯也问道。

“你们看这三把刀上面的纹路。”木禾提醒道。

众人赶紧凑近了仔细观察。

“它们的纹路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就跟黑螟的尸体一样。”木禾说道：“又和金属面具的骨骼不一样。”

根据木禾的提醒吗，众人再仔细观察，发现果然木禾说的属实。

虽然他们只是看过一眼金属面具的骨骼，都是黑白条纹交织在一起，但真的存在一种讲不出来的相似和差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属面具使用的那把脊椎骨武器，纹路跟这三把骨刀相似，就是黑魔的脊椎骨打造而成的。”木禾继续说道。

金属面具也是很配合地拿出了那黑白相间的脊椎骨，黑白条纹比三把骨刀粗，但走势明显相似。

“所以，如果他真的是青黎的肉身的话，也就是说，青黎杀死黑螟之后，自己也成了黑螟？”鹿夜恍然说道。

“他的确是青黎的肉身。”木行羽开口了：“这是历届谷主传下来的，他不但是青黎的肉身，还是青黎的意志，他辅佐历届谷主管理百花谷，并且让世界百花齐放。”

“我的确是青黎的肉身，准确来说是青黎的肉身改造成的。”金属面具也开口了。

“所以，应该是第一智者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改造出了他。”木禾说道。

“嗯，那就是说，青黎应该是知道如何抹除黑螟，并且能够做到的，但是他没有那么做。”鹿九柯赶紧说道。

“那，这是为何？”木行羽不解。

“青黎想要这个世界百花齐放，因为他觉得那样铭刻师的世界才能长久，才能发展。而黑螟和白螟，也被他认为是其中的两朵花，尽管它们可能很危险。”木禾说道。

“我采过很多药，观察过很多植物和动物的生长。”鹿九柯说道：“当一个地方只长一种植物或者动物，结构单一的时候，它们很快就会迎来灭绝的风险。因为结构单一的物种，很容易迎来天敌，而且缺乏反抗天敌的手段。”

这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问题，已经不能用对错，黑白等词来形容。

“青黎知道，我们迟早和迷石禁地之外的世界有一战，所以他觉得我们如果能够利用好黑螟和白螟，那一战胜利的机会会大一些。”鹿夜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

此时的他，想起了炎吾心，炎吾心就是了解到了必然有这一战后，才成立了光明会，开启了黑螟和白螟，他不但想掌控世界，让铭刻师加速发展，肯定还想利用血奴来赢得战争。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众人都在思考，思考这个简单而复杂的问题。

“木前辈，您如何看。”良久之后，鹿夜才开口问木行羽。

木禾和鹿九柯的想法已经明确，他们两人都希望不要抹除黑螟和白螟，让它们继续存在。

“百花谷，希望铭刻师的世界百花齐放，我同意接纳黑螟和白螟成为其中两朵花。这既然是青黎的意志，我支持。”木行羽舒展了眉头说道。

“你呢？”木行羽看向鹿夜。

“我也赞同留下黑螟和白螟，除了你们说的原因，还有别的。”鹿夜说道。

“还有什么原因？”木行羽、木禾以及鹿九柯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这些血奴。”鹿夜看向远处一个隐秘的山谷，血奴们就隐藏在那里。

“他们只是某个山村中的少年少女，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不想就这样剥夺他们生的权利。”鹿夜继续说道：“炎吾心告诉过我，说有办法让他们恢复神志，让他们觉醒。我虽然找没有找到炎吾心所说的办法，但我相信存在。十二个血首领就是例子，他们觉醒之前，大多数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血奴。”

说到这里，鹿夜有些伤感，他想起了溪云杉就是见到溪云燕以后觉醒的，两兄妹感情异常深厚，这是鹿夜接触溪云燕时就知道的。

可是，他还是杀死了溪云杉，深深刺痛了溪云燕的心，他永远也无法弥补上溪云燕心中的那道伤口了。

“如果他们全部觉醒成为血首领，那样的战力真的是非常恐怖。”木行羽虽然没有参与血祭，但是深知那些血首领尽皆强大无比。

现场除了冬之城和念雪不是铭刻师以外，其余人的态度都明确了，留下黑螟和白螟，最关键是木行羽也转变了态度。

“但是，它们依旧很危险。”鹿夜说道：“所以，我会带着他们远离人群。”

“你将直面黑暗，永远的黑暗。”木行羽沉重说道。

鹿九柯的心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用尽办法让鹿夜不用死，但是又将他推入了黑暗。

“有光明，就注定有影子。”鹿夜想起了水半生和木孤影，他们就是白水一族匿身黑暗之人，默默为守护白水一族贡献着不可忽视的力量，不知道灵炎一族和魁木一族有没有这样的存在。

众人齐齐看向鹿夜，想到鹿夜以后将承受的和忍耐的，心中或是同情或是悲凉，还有认同和佩服，各种情绪皆有。

“接下来，那就是该唤醒黑魔的时候了。”既然决定不抹除黑螟，鹿夜决定直面它，无论结果是什么，总比一个恶魔隐藏在自己身体内好。

众人点点头，纷纷退开。

鹿夜和众人一一点头示意，最后目光和木行羽对视，双方都点点头，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木行羽用手捏了捏那根装着黑螟的棒子，年近八十的他，心中竟然有些紧张。

鹿夜意识沉入身体：“出来吧，你不出来，我就抹除你。”

黑螟的意识链接在一起，数量庞大的它们，构建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已经没有机会掌控这个世界了。”鹿夜说道：“你如果战胜了我控制了我，木前辈就会杀死我，然后彻底抹除你。”

“如果我想那么做，你赢下血祭的时候，我就动手了。”黑魔的回答让鹿夜有些惊讶。

“那是为何？”鹿夜问道。

“我获得过整个世界，不止一次，而是六次！”黑魔道：“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六次，从何说起？”鹿夜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捕捉和消化黑螟话语中的庞大信息量。

“就是说，青黎的那个世界之前，还有五次铭刻师的世界被我夺得。”黑螟竟然有些得意。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是五次，不是六次。最后一次你输给了青黎。”鹿夜道。

“青黎也成为了黑魔，所以理论上来说，依旧是黑螟获得了世界。”黑魔倔强说道。

“青黎成为黑魔是想彻底抹除你，你在肉身上无法战胜他，意志上也不可能战胜他。”鹿夜缓缓说道，他现在终于明白，木行羽和金属面具出现的时候，黑螟畏惧的是金属面具，也就是青黎。

“你能存在到现在，不是你赢了，而是因为他的仁慈或者是别的什么考虑。”鹿夜继续说道。

“好吧，我承认你的认知有一定道理。”黑螟想了想回答：“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我的想法是将来我们和平共处，如何？”

“如何和平共处？”鹿夜问道。

“我不会侵占你的意识，你也不要抹除我。”

“可以，但是你记住，只要我发现你有侵蚀我意识的预兆，我就会抹除你。”

曾经暴虐不可一世的黑魔，终于和鹿夜达成了共识。两者之间的交流，跟对话不同，是意识的的交流，所以不能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