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问仙 第627章 清算（七）

面对稽长老的温情许诺，更有巴彦族长的当面认可，在场之人，无人怀疑其真假。

而叶婞媚并没有立刻回答稽长老，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常人的普世求生信念。叶婞媚能免俗吗？在必死当头突然看见可以生的救命稻草，她能不抓吗？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毕竟，通过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叶婞媚之所以冒着违反族规不敬圣女之罪，其目的仅仅是为了以死逼秦佑，以达到替家人报仇的目的。现在，秦佑之罪已经盖棺定论了，秦佑也必死无疑，叶婞媚的家仇也不用担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了生的希望，叶婞媚这样一个大好年华的小姑娘，能不欣然抓住吗？

如此一想，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叶婞媚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叶婞媚要求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供出秦佑的帮手。问题在于，叶婞媚知道吗？她手中握得有这个交易的筹码吗？

对于这一点，大家似乎并不如何怀疑，因为，秦佑跟南小蝶之间的父女关系，就是她揭发的，而且，她也充当了秦佑救南小蝶的棋子。秦佑想要用圣女争夺战的方式来救南小蝶，如此高明的方案，不是参与人是不可能想到的。如果秦佑真的另有帮手，也必定会参与其中。那么，叶婞媚知道该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对于这个帮手，既然确有其人，接下来要想的自然是此人现在何处？会不会就在圣战场中呢？如果在，那又会是谁呢？是魂族人吗？还是这个——

很自然的，便有极少几个心思活络的人暗暗地怀疑起李坤来。

相对于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猜测，巴彦族长和谟母大长老更是差不多认定了是李坤。

不过，巴彦族长和谟母大长老之前都只相信李坤参与了救南小蝶之事，但对于他是否参与帮秦佑杀沙婆大长老却并不能肯定。

对于这个问题，两人都暗暗焦虑。担心着该如何善后。

特别是巴彦族长，更觉得这是个天大的难题。一方面，为了魂族的安全，要对付烛龙，只能寄希望于李坤。另一方面，族规又是必须要维护的，如果李坤只是参与了营救南小蝶的计划，那还略微好办一些。如果李坤还帮秦佑杀了沙婆大长老，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他巴彦族长，也不敢对李坤有丝毫的维护之意了。

因为，巴彦族长非常清楚，魂族的安全，那是以后的事，百万普通族人在暂时的安宁面前，不会去想那么多，那么远。而今天，是在清算杀死沙婆大长老的罪人。如果让广大族人当众揪出了这个人，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是维护不了的。

巴彦族长越想越怕，越想越不安，忍不住偷偷用神识跟谟母大长老商议。

“大长老，今天这情形，你怎么看？”

其实，谟母大长老此时内心的焦灼丝毫不在巴彦族长之下，她甚至想得更多。她甚至还想到，如果到最后彻底失控了，连她跟李坤的暗中交易也被曝光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谟母大长老非常清楚，她这个大长老之所以能够上位，其实主要是借助了南小蝶之功。而现在，南小蝶因为受到秦佑的牵连，其危机也是不小。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凭仗南小蝶的圣女光环吗？

另外，在长老院中，她一个出窍境修为的人，在全是分神境强者的长老面前，忝居大长老之位，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些长老们定然是不服的，只是不敢公开表露出来而已。如果今天让他们抓住了把柄，他们必定不会错过这个可以打倒她这个大长老的机会。

真到了那时，巴彦族长会出面帮她说话，并保她吗？毕竟此事她也是受到了巴彦族长的默许的。

对于这一点，像谟母大长老这样精于算计之人，自然是不会对巴彦族长报有什么希望的。她甚至觉得，到时候，巴彦族长为了平息众怒和自保，断然不会承认他默许了此事，而是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她身上，让她成为整个事件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谟母大长老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恰在此时，突然接到巴彦族长的神识交流，谟母大长老岂敢怠慢？连忙跟巴彦族长商量此事。

巴彦族长抛出的第一句话，意思并不明确，谟母大长老便知道他是对自己有试探之意。为此，谟母大长老更加不安了。

当然了，谟母大长老非常清楚，今天这事，巴彦族长可以含糊，她绝对不能跟着含糊，必须要给巴彦族长打气，要让他依然心存希望，那样的话，他才不会急于放弃自己。

认识到这一点，谟母大长老便连忙跟巴彦族长探讨起来。

“根据老身的推断，李坤跟秦佑联手参与救南小蝶之事，基本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叶婞媚也必定知道李坤参与了此事。只是，根据老身的估计，叶婞媚对李坤似乎有那么一点情谊。至于她会不会为了活命而供出李坤，老身委实不敢肯定。”

巴彦族长却说道：“叶婞媚会不会供出李坤这一点，不用纠结，因为猜测毫无意义，我们要做最坏的准备。对于李坤参与救南小蝶这个事情，也不用多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对于巴彦族长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谟母大长老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却故意问道：“族长莫不也怀疑李坤帮着秦佑一起杀沙婆大长老了？”

巴彦族长沉声道：“不错，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所以找你商量一下，想要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对于这件事，谟母大长老不敢有丝毫藏匿心迹的必要，忙说道：“我觉得，李坤参与此事是极无可能的。”

巴彦族长自然最想听到这个消息，忙迫不及待地问道：“何以见得？”

谟母大长老连忙说道：“我这么断定，有两个方面的理由。第一，当年李坤年纪尚小，秦佑杀沙婆大长老的时候，南小蝶才十二三岁，李坤比南小蝶大了一点点，当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参与杀死沙婆大长老之事？”

巴彦族长却说道：“那也未必，李坤自己自然是做不到的，可他身后的人呢？”

谟母大长老忙说道：“这便是我断定的理由的第二点，李坤没这个势力。族长有所不知，您别看李坤现在神秘而强大，可当年他在仙居镇可是十分落魄的。据老身所知，李家被商家堡灭了满门，而他也是在南小蝶的救助下，才侥幸活命的。也就是因为这段孽缘，他跟南小蝶之间才互生情愫的。”

“族长想啊，连商家堡这样不入流的地方家族势力都能轻易灭了李家，李坤还能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可以帮助秦佑杀沙婆大长老？”

巴彦族长之前确实没有认真了解过李坤的身世背景，因为李坤的出现带着极大的神秘感，而且还显示出了极强的实力。巴彦族长才顺理成章地认为李坤拥有非同一般的势力背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如何遭遇！巴彦族长自然颇为惊讶。

不过，此时不是惊讶的时候，巴彦族长听谟母大长老分析得也确实有道理，也就略微放心了一些，竟然感叹道：“如此说来，李坤定是后来大难不死，有了超乎想象的际遇，这才变得如此强大的。罢了，这些不是我们现在需要关心的。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李坤并没有参与帮助秦佑杀沙婆大长老之事，那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见稳住了巴彦族长，谟母大长老也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对于李坤的背景，其实她也是知之有限的。至于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她根本没底。为今之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不要牵连到李坤才好。

《仙木奇缘》

此时，谟母大长老竟然非常希望叶婞媚也爱着李坤才好。

谟母大长老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而自嘲地暗笑了一声。

谟母大长老和巴彦族长神识交流也就一会儿工夫。

此时，叶婞媚依然在沉默。她此时没有看任何人，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李坤也在犹豫，要不要出面。

稽长老见叶婞媚迟迟不肯表态，也有些急了，忍不住皱眉说道：“叶婞媚，老夫都还没说要你配合老夫什么，你在纠结个啥？难道还有什么比能够活着还重要吗？你才刚满十八岁啊，又长得如花似玉的。这未来的美好年华也长着呢，总不想就此污泥埋艳骨，凄草荒野之地多一座你的孤冢吧？”

稽长老为了说服叶婞媚，竟然打起了规劝牌，极力引诱叶婞媚。委实让人大跌眼镜。

叶婞媚终于抬起头来。

李坤瞬间有些莫名的紧张。

可叶婞媚并没有看李坤，而是看着稽长老，嘴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之意，冷冷地说道：“这还需要挑明吗？在场之人谁不知道稽长老想要问什么？不就是秦佑的帮凶嘛。如果不是想要这个，稽长老又怎么愿意向我这个必死之人，抛出如此香饵？”

稽长老没有理会叶婞媚话语中的讥讽之意，索性直言道：“既然你明白这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也省的老夫费心跟你说。那你就直说吧，那个人究竟是谁？只要你说了，老夫当场就赦免你的罪。”

谁知，不等叶婞媚说话，一旁的南小蝶突然爆发出一阵长笑。

南小蝶这突如其来不知何故的长笑，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稽长老只得暂时放下叶婞媚，转而一脸懵逼地看着南小蝶。

毕竟此时南小蝶还是圣女，任何魂族人都不得不对她有所尊重。因此，面对她不明所以的突然发笑，没人敢呵斥她。

此时，自然需要巴彦族长出面了。

巴彦族长眉头不自禁地微微皱了皱，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客气地不解问道：“不知圣驾因何发笑？”

南小蝶终于忍了笑，用轻蔑地眼神，肆无忌惮地看着巴彦族长和稽长老，讥讽道：“不是说圣女在魂族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么？今天是本驾继任圣女之位的重要日子，你们竟然当我本驾的面对一个对本驾大不敬的族人谈交易。你们不觉得这也是对圣女的大不敬么？一个执法长老，一个堂堂的族长，如此做，难道不是对圣女制度的极大玷污和讽刺么？”

南小蝶的突然发难，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而且，她的指责在魂族人听来，又确实有道理。

稽长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忙辩解道：“圣驾不是刚才已经赦免了叶婞媚大不敬之罪么？”

南小蝶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本驾赦免她跟你们赦免她是两码事。虽然本驾赦免了她，难道就可以当她对本驾的大不敬不存在了么？本驾可以不治她的大不敬之罪，但你们口口声声要维护族规，维护圣女。为何又不秉公执法，依律治她的罪呢？”

“这——”

很显然，稽长老被南小蝶这话问住了。

南小蝶又继续说道：“再说了，本驾是人，而族规是规矩，是法律。就本驾个人而言，赦免她，是基于人性的不忍。而你们面对的是族规，是魂族的威严法律。你们怎么可以用族规去跟罪人做交易呢？你们的这种行径，难道不是对本驾的大不敬，对圣女制度的亵渎和讽刺吗？”

不得不承认，南小蝶的这一通诘问非常有理。毕竟族规就是法律，违反了就违反了，没有理由可讲。依律治罪也是法律的原则，怎么可以用来做交易呢？

堂堂的执法长老，今天竟然当着百万族人的面，亵渎族规，由他个人拿族规跟罪人做交易，这是典型的玩忽职守，甚至是玩弄族规。

稽长老之前压根没想到这一点，此时被南小蝶公然抓住把柄，顿时慌了神。刚才审讯秦佑的从容和沉着，此时荡然无存。忙惊慌地向巴彦族长投去求助的眼神。

这时候，无疑谟母大长老心里十分畅快，她万万没想到南小蝶竟然会如此厉害。为此，免不了在心里感叹，看来这丫头这些年苦没有白受，终究是历练出来了。自己刚才还担心她来着，由此看来，竟而有些多余了。

自然的，南小蝶的突然发难，也给巴彦族长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巴彦族长才不会在意稽长老是不是难堪。他考虑的问题又是不一样。

此时，巴彦族长自然也不希望被南小蝶涨了气焰，如果让她拿族规说事占了理，那以后自己跟李坤做交易就麻烦了。因为，那也必然是违反族规的。

因此，万万不能让南小蝶当着百万族人的面，把稽长老打垮。

巴彦族长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有了主意。

自然的，此时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巴彦族长身上，毕竟他才是魂族的最高领导。而且，他刚才也明确表示了支持稽长老。

巴彦族长自然明白大家的意思，竟而从容地往前跺了一步，身形越过稽长老，正面对着南小蝶，淡定地说道：“圣驾此言差矣。稽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魂族的根本利益。其实，任何族规的作用，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维护我们魂族的根本利益。为了我们百万魂族人的根本利益，别说是在现有族规上从权，就是废了某些条款，又有何妨？”

巴彦族长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无疑具有石破天惊之效，此时说来，竟让魂族人听了，有一种震耳发聩之感，无不震惊地看着巴彦族长。

巴彦族长对于广大族人的反应，故作不觉，继续朗声道：“任何法律，原本就是有个废陈出新的过程。想想我们最初的族规，不过数十条。经过几百年、数代人的发展，现在已经增加到一千五百七十二条了，俨然成了我们魂族引以为傲的法律典籍了。”

“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当初的很多条款都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与时俱进的，更能维护我们魂族利益的新条款。因此，对于族规，不能墨守成规，在发展过程中，一旦出现了跟我们魂族利益相冲突的情形。或者，现有条款，在我们维护魂族利益时，起到了限制作用。那么，我们不但可以从权，即便是修改，甚至是废弃这些不利于我们维护魂族利益的条款，又有何妨？”

巴彦族长说到这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以此向广大族人传递一个信号，为了魂族的利益，他这个族长是可以突破族规的现行规定的。

巴彦族长扫视了一下族人，以此观察大家的反应。

见族人面露信服之态，并无公然反对之声冒出，巴彦族长顿时有了底气，随即肃然道：“这便是本族长刚才为何会支持稽长老的根本原因。因为，本族长知道，稽长老这么做，是为了维护我们魂族的利益，并无任何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