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凝霜 第62章 第一卷完结篇 归于凡尘

悦来酒楼今天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一名看似五六十岁的妇人，衣着简洁朴素但仙气飘然英气十足，不似凡人。

此妇人只点一壶清茶便在二楼从上午坐到了傍晚，一直痴痴的望着窗外，像是在品茗静思。只叫了一杯茶水，就喝了大半日的客人，小二还是第一次见，他感觉不对劲又不敢上去询问就把这事告诉了掌柜。

一位身材微胖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到妇人旁边十分有礼貌的询问道：“夫人，您在这已经坐了一天，在看什么吗？这窗外除了沈府啥也没有。”

妇人转过头，缓缓说道：“我在回忆过去，昔日这里有个彩蝶戏班，是这座城知名的梨园场所，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班主是我的父亲。”

掌柜笑呵呵的附和道：“是嘛是嘛，彩蝶戏班啊，我小时候也常盼着父母带我去那里听戏。”说完还装出一副正在回忆的样子。

妇人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可惜一场大火，我成了孤儿。小时候天天被父亲逼着学化妆，化得不好还会被父亲拿板子打手心，现在想想还会浑身哆嗦。那时整天想什么时候可以不用练功，不用化妆。当真的有一天这些真的不需要做的时候才发现那段时间才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候。”

掌柜笑盈盈的继续说道：“夫人，我们还要做生意的，都这个点了，您要不用点啥？”

妇人似乎听出掌柜的意思，拿出一锭银子放桌上，说道：“不好意思，叨扰这么久，这些应该够了吧。”

掌柜看到这锭银子突然呼吸急促，十分不好意思的鞠躬致歉道：“哪里话，哪里话，夫人您愿意坐多久就坐多久，小店随时欢迎！”

妇人起身，缓缓走出酒楼，走远后，掌柜对小二小声说道：“那个女人多半是个疯子！我从小在此地长大，这个沈府以前是墨府，墨大人出事后府邸被姓沈的富商盘下，从没听过这里有什么戏班。”

小二露出颇为疑惑地表情问道：“可我看那女人眼神温润感情真切不像在撒谎啊...”

掌柜叹口气说道：“所以我说她是个疯子，看她年纪也不比我大，此地没人比我熟。不过下次她还来你不可怠慢，毕竟一壶清茶一锭银子，这样的疯子我们还是很欢迎的，她只要给钱爱坐多久就坐多久。”说完摆摆手，“好了，干活去吧。”

掌柜和小二的这段悄悄话，在拥有神识的季红伶面前跟当面说没有区别，凡人会有这样的表现她并不感到意外，微微一笑到一处隐秘的角落御剑飞回老家。

季红伶的夫家姓余，她成功筑基后，为报答当年收留她的夫人，答应嫁给夫人的孙子。余家也希望自己能和仙师扯上关系，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没有多少感情，几个孩子也全是凡人，仅有一个孙女拥有灵根安排入谷修行。

此时此刻丈夫早已逝去了大几十年，余家上下也没人认得她。余家的大宅前，看门的老大爷坐在台阶上，磕了磕烟袋的锅子，笑着和周围的孩子讲着故事，南来北往的英雄好汉说的那是滔滔不绝，让季红伶也忍不住驻足听了好一会。

“行了，孩子们，今天就到这里，玩去吧。”大爷一咧嘴，把烟杆子一放，搭了块毛巾在身上，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凉水，露出满口黄牙。随后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季红伶，随意问了一句：“你到我们余家大宅来干什么？别说来听我老头子说书的，咱们这可不缺杂役和下人。”这老头作为如此大户人家的下人，自然底气十足。

“呵，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我是回家的。你们家主应该是我的小孙子吧？”季红伶自是不会跟自家的下人一般见识，还是十分客气的说道。

“什么？老爷是你小孙子？”老头顿时被这妇人的这番言语吓得差点将凉水喷出口，大惊失色的问道。余家人都知道祖上有两名修仙者，难不成这次遇到仙人了？老头再也不敢轻易嘲笑对方，对方要是真是仙人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的小孙子还是小小孙子，家夫死后我就很久没回来了。”季红伶对老头笑了笑，脸上有点尴尬的说道。

“那...老祖宗您能给我看看您的神通吗？”季红伶听了老头所言，伸出手掌，简单念了几句咒语，一个红红的小火球就在她掌心升起。刚刚散去的小孩看到这副光景，赶紧跑回来，为了防止引起更大的骚动，她赶紧握拳把火球掐灭。

看到这里老头脸色顿时一变，努力挤出几丝笑容，对季红伶拜道：“哎呦！老祖宗赶紧里面请！小的这就去找老爷见您！”

得知她只是回家养老，余家整理出一处僻静的角落供她清修。

修士间即使是亲密如父母子女，丈夫妻子，也难以朝夕共处。修仙大道多是独行其道，个人境界不同人生也大都差异极大，一个拥有二百年寿元的筑基期修士，便能送走两三代后人。

在凡人界季红伶衰老得很快，仅仅一年多，已经老态龙钟满脸皱纹，头发和牙齿也掉了大半。她静静地躺在院子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天空，回忆着自己的人生。

这时一个小皮球弹到了她的脚边，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过来捡球。季红伶看着他露出慈祥的微笑，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叫什么？”

小男子胆子也是大，没有丝毫畏惧，道：“我叫余伟兴，您是祖奶奶还是太祖奶奶？”

季红伶拿起皮球递给男孩笑着说道：“这些不重要。我究竟跟你们差多少辈我自己也说不清...”

男孩接过球眨了眨大眼睛说道：“他们说您是个仙人是真的吗？”

季红伶看了看天空，喃喃说道：“仙人？呵呵，我不过是追求仙道中芸芸众生中的一人，真能得道成仙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男孩的母亲跑过来十分惊恐地把孩子抱走，走远后还在孩子耳边恶狠狠的嘀咕道：“我不是交代过你离那个院子远点吗？小心那个老妖婆一个火球把你烧死！”接着就传来一阵哭声。

虽然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但这整个宅子都在季红伶的神识范围内，无论躲在哪个角落说她什么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早已不在意了。

又过了一年季红伶在家中去世，她在郝风的战斗中受了重伤，又强行透支灵力使用“滥觞”，虽然打赢了郝风但也伤了经脉，加上年事已高基本不可能治愈。

即便在大长老和太上长老两人合力治疗下表面上看似痊愈，但寿元已经大损，从她离开琼华宫时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时日无多。加上之后日益加速地衰老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但她并不后悔，作为掌门她牺牲自己保下了宗门的未来和尊严，得知凌霜霜是玄水天灵根后更是感觉此生无憾。

如果她留在天泉谷还能多活一两年但最后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心意回到家中寿终正寝，哪怕这个家可能没有她的位置。

匆匆韶光，何日相逢？觅觅仙路，终归凡尘。

第一卷天泉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