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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阿传 第十一 苏长宁携兵取乌桓 鲲鹏一言定江山

作者:逊孑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01 09:06:15 来源:平板电子书

梅雨生烟醉海棠,香华沁沐忆尤芳。

春红慢谢熏风翼,欲乘云脚还故乡。

眼见夙魃已被纳降,帐中杀机毕露,帐外兵戈虎视眈眈,昶文双膝渐软,跪地哀求不绝。苏长宁最是厌恶此类,怒声喝问道:“汝本是人族,何故叛投敌营?”昶文不敢乱言,唯诺答道:“我本是百洲榴棠人士,因资质良善拜入问道宗,一生修道勤勉,幸得衣钵。是在三百余年前,宗中灵脉生出一尊先天造化灵宝,通天门人意欲独占,恐为他人所晓,连夜将我一宗上下屠灭。本欲同恩师弟子一同赴死,师父临事将其幼子托付于我,我不敢违背师命,遂在师父尽死命之力之下方才逃离。”

伏羲冷声诈道:“三百年前,天渊正盛,且百洲各处关隘皆有兵士把守,你却如何逃之?可见你满口胡言,不如杀之!”昶文急得口干舌燥,冷汗如雨道:“大王冤枉啊!榴棠本近傲苍,我与析真师弟逃至傲苍城时,见其守卫森严,以为逃命无望,又不敢见人,恐将受辱,有负师命。正无计时,偶闻纳贡之道,可去千洲。我便试之,果真可行,遂与析真师弟逃至风雨畔落脚,借着那灵宝之能,修道小有所获。前受沧王差遣,不敢违背,才随军到此。”

苏长宁面色阴沉问之:“何为纳贡之道?”昶文又答道:“傲苍本是枯寒之地,灵气不显,天公不助,自建城以来鲜有战事,寻常兵士供需难获。然百洲常有借路往来之人,若以灵丸宝贝,元子钱粮相奉,便可进出自如。”见苏长宁面色阴沉,恐无生路,又壮胆说道:“千洲、陇洲、贺州乃至古洲,所逃去之人甚多,若非不得活路,谁愿背离乡土耶?求请大王以公道行事!”

苏长宁听完讥讽吼道:“如此说来,你却无罪?倒是我等舍生忘死者错了?”昶文见苏长宁面色更为愤怒,恐言多有失,不敢再言。伏羲等见是人间之事,自不便多言,场间一时悄然,唯闻苏长宁气若冲霄。连鹙等妖候了半晌,见不见动静,遂奉了灵茶亲来献上,苏长宁接过,坐了半晌,才道:“人生居无常定,憾无常形,但有剜心之事多不可为。然生养我辈之土地,予我生长之灵形。依流传沧桑之人世,孕我辈仰察天地之灵识,别豺虫蚊豹之蛮垢,脱草木一秋之茫然。魏巍人世,尽在你我之间,又岂可叛之?”

昶文见苏长宁实在不肯相饶,痛声嚎哭道:“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摒弃乡里?事至今日,我已无话说。只是风雨畔之百姓子孙皆靠我得活,我今去了,只是可怜他们又不知如何讨生?”随即心中一拧,眼中一横,顺势夺过夙魃手中之刀便向脖子抹去,其势甚疾,眼见便要入颈,幸被伏羲以玄天戈挡住,去其兵刃,说道:“念你良心未泯,暂且饶你一命!若再敢为虎作伥,休怪我等无情!”遂叫妖兵将其捆住,押了下去。

苏长宁心中翻腾,伏羲与之说道:“今非追考杂事之时,现今夙魃弃暗投明,可借其军围杀睚眦兵将,再令计蒙率军与我直击葫芦口,以迎妖族援兵,则大事可成也!”苏长宁抛下杂念,笑道:“风兄所言,正合我意!”转向夙魃慎重交代道:“松风口之敌,便拜托你了!”

遂唤连鹙去往兇蝗岭传令,夙魃接令便向中军大营而去,至于其随行亲将,也放之跟随而去。苏长宁与伏羲出帐正欲点较军马,却遥见中军营方倏光疾现,随即群山崩塌,沯烟冲天,山河欲倾,天光若患。苏长宁忙差天禄去探,不多时,天禄回报乃是德明修率军攻打睚眦大营。

“倒是忘了这一茬!”苏长宁重拍额头,而正此时,又有探使来报,说北鹿城外已乱作一团,数路大军正攻打北鹿围军。“来得正好!”苏长宁又与伏羲道:“待计蒙军至,我等便立时出击。”

却说计蒙那边正向兇蝗明帝送去厚礼,以报其恩,连鹙这时也到,明帝见了赞曰:“倒是你这苏大王才明事理,汝今既奉其主,他日定要见识见识,不负汝父托付之情。”连鹙笑道:“多谢帝叔垂怜,他日自当引见。只是当下战乱,不能与帝叔久叙,万望帝叔恕罪!”明帝推笑道:“去吧!只是那沧王绝非易于,尔等可待小心。”

两妖辞别明帝,携众回营,路上连鹙将苏长宁之令告之。计蒙笑道:“将士已枕戈多日,正求令来。”遂令三军拔营启程,泘珍、伺微、封褚、呴狮各率军而出,往前军营而去。松风口龙族所驻前、中、后三军大营互为犄角之势,中军营背靠兇蝗岭,地处松风群山南口,前军营位处北鹿城西,后军则驻守葫芦口,位于西北。计蒙自兇蝗岭北而出需过中军营东,连鹙又往夙魃营中述明,免生误敌。夙魃新投其主,自无不相从。苏长宁又与伏羲相商之后,令夙魃让出南面,以便德明修进兵,又遣使者赍书去告德明修,几军相互便宜,暂不多提。

计蒙率军才到前军大营,苏长宁等已在营门等候,互道辛劳。苏长宁郑重道:“将为兵之勇,粮为军之心。所派各方哨探皆难获葫芦口之敌情,我料此地必为难取,唯有断其粮草,乱其军心,我军方有可乘之机。”伏羲急切问道:“可知敌军粮草屯于何处?”苏长宁招人将昶文拉来,与之说道:“你若能助我破敌,不但可以饶你,将来便是闹到圣人面前,我也敢为你讨回公道!你意如何?”

昶文先拜谢苏长宁之德,又思索说道:“沧王历来谨慎,各军军粮皆由专使押送,其粮草重地,自非外人所知。”伏羲问之:“汝等若求见沧王,应在何处?”昶文答道:“千洲白蒲渡口。然沧王一向只有令来,非其嫡系不可知晓,各军若非紧要,也不敢求见。况且此处路远,绝非屯粮之所。玄龟山乃为绝地,可除此列。唯有乌桓山高地阔,诸峰障眼,易守难攻,亦可穿通八面,一览全局。若不出我所料,屯粮之所应在此处!”

伏羲众人皆不敢采信,昶文面色悻悻,不知何处。此时天禄前来,见人多口杂,遂与苏长宁附耳报之,苏长宁听完,亲解昶文之缚。笑问道:“你可愿随我同去乌桓?”昶文跪地动容道:“愿舍贱躯,以赎前罪!”原来天禄所禀,正是夙魃之言,其与昶文所料竟无差异。伏羲闻之大喜,苏长宁遂令伏羲率军百万亲往葫芦口,自率前锋营去劫乌桓,两人一奇一稳,相得益彰。又将昶文遗部释放,编入伏羲军中,封褚、呴狮二妖王率部留守前军大营。

太一麾下如姑苏鸟、啮铁等老牌妖王个个战力无匹,太一去时曾多番分付,教听两王之命,不可违逆。苏长宁自入贺州以来,屡立奇功,更兼杀敌勇猛,法力无边,个个皆敬佩之至,不敢违奉。苏长宁一声今下,启程奔往乌桓而去。

有诗云:

乘风千万宗,长刀去群敌。

血染残阳狱,秋霜戮岌岌。

却说太一独身前往北鹿城,隐见各方皆有埋伏之兵,心忧其父竟不顾自身安危,使出缩地成寸神通直抵城南门口处,城墙面上横铺噬灵道链,忙叫守城兵开门。城上守兵不知敌友,哪敢应他?更要挽弓搭箭射之,漫天箭雨疾下,太一忙取佩剑挡之,口中急呼:“我乃大鹏妖尊之子太一是也!还不快开城门!”城上守兵闻说,忙去人报说,箭雨暂停,此时后方围军也至,太一只得回身接战。手中宝剑寒光乍射,剑光到处血如雨林,只是敌军茫茫,何止千万,各方围军见此处生异,皆纷纷援入。太一眼见敌兵越如蜂蛹,杀之不尽,不敢恋战,长剑吐气挥舞,将来敌迫退,遂翻身而上,将城墙道链斩断一截,飞入城中。

城中兵士忙将其围住,其余士兵忙张弓搭箭,去射城外之敌,太一正欲开言,却听一呵斥声传来:“原来是汝这逆子,如此大胆,还不快与我拿下!”太一循声看去,见其形如鸡仔,赤喙黄羽,正是当年追杀太一之部族,洪荒异兽肥遗是也!太一一剑击退妖众,厉声斥道:“挡我者死!”众妖见其凶狠,不敢撄其锋芒,又多有识得太一之妖,故皆踌躇不前。肥遗来者名唤姜羽,乃其族中青壮一辈佼佼者,受族中妖尊之命协守南门,太一当年所杀之肥遗便是其姑母,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口吐金光直向太一射来。

太一法力集于剑锋,施展剑式如旋光涡转将其削散,余劲不减,将妖众荡开,遂欺身而上与姜羽斗之一处。道道法力如虹,锵锵交击如星。太一能于千山六岛七百洞称王称尊,又岂是此无名之辈所能挡之?不过数合,姜羽便被袭了个破绽,重伤倒地。太一收剑斥道:“若非敌寇围城,今日你必死无疑!”说罢飞身直往雷山而去,众妖见守将被败,个个刀剑泛灵光,又见太一回身冷喝眼眸如电,心中生怵,不敢阻拦。

雷山乃太一部族世居之地,入此自是轻车熟路。其危峰成群,宫闱如腾,仙云悠升,万绿呈晴。太一跳下云头,正到府门之前,抬步欲入,却被阍子拦道:“汝是何人?胆敢擅闯尊府?”太一见笑道:“你等仔细看我是谁?”众妖细看之下认了出来,眼神一转笑承道:“原来是二爷!快请进府!”太一不疑有他,便入府中。见太一入门,阍子几妖忙外出通报去了。太一见府中摆设大异,正叹时过境迁,陡地天旋地转,日光黯然,天空如密网横铺,地上如蛛丝裂悬,忙飞身而起,拔剑应变。

太一近乡情怯,心中正喜忧难辨,一时不察,正中诡计,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听远处怪笑声起,太一望之,正是肥遗一族。太一举剑怒斥道:“姜重!我父待你不薄,你枉为一族之尊,居然背叛妖族,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那姜重一边施法收网,一边笑道:“背弃妖族的乃是你金翅大鹏一族!汝等枉为飞禽之首!汝父不识天数,冥顽不灵,妄与龙族作对,才是举天下之笑柄!”太一一边痛骂,以分其心,一边挥舞剑招,欲破网突围。姜重见之笑道:“汝不必徒劳矣!此乃天罗地网,专收汝金鹏之利也!”

天网收紧,已不足丈许方圆,太一提剑直砍,那天网斩之不断,刺之如渊,眼见将被困死,太一忙祭出一铜钟护身。那铜钟乃是太一伴生法宝,其出生母胎时口衔此钟,名唤混沌钟。太一以法力催之,钟身即放青光,天网不能侵。姜重即召妖兵以飞箭射之,太一因受天网之困,身法不得施展,剑招不得如意,只得藏身混沌钟内避之。姜重趁机收网,附着钟身,令其再不可逃。遂以刀剑斧钺,水火雷电击之,然太一以此钟护身,万法不侵,只是不可脱身,姜重无法杀之,遂将其镇于雷山之底。

雷山底狱下通冥河,北接刀山,南挨火海,西连刮骨风,东倚噬髓崖。那冥河之中任尔铜皮铁骨,道法神通也难起风浪,乃万物归冥之处,洗来去因果之河。恶水汹汹,浪淘尽,恒古江山画册,万世多情流唱。狱中风火雷电对应四时,乃天生地长,非法力所化能媲之,管教人生不如死。太一藏身钟内,却教酷刑威力更甚,痛得太一无法自持。狱中无岁月,苦难伴始终。太一徒自挣扎之力,使混沌钟各处撞击,终于落入冥河之中,随流而下。

千古枯扬回回替,长河奔浪为谁留?

道尽英雄风雅志,莫外跷立在枝头。

冥河柳岸边,雪浪奔涯前。一英侠望湍流而寄赋,一渔人立游浮而巍然。见一物漂流而至,遂抛竿钓之,观其所钓之物,正是混沌钟。渔人将其解于岸上笑曰:“你说此处有大因果,邀我结好。现二鹏俱在,究是其中哪一位?”这渔人身着白云碧霞袍,斜挎九色剑,眸子灵精,眉面清澈,乃为何人耶?

原是轩辕奇生前坐骑白泽所化。另一人着玄龟戏水袍,头束覆星冠,盛容伟貌,乃北冥之海中承天化海造之洪荒异兽鲲鹏祖师是也!鲲鹏祖师使法将混沌钟上天网解开,救出太一,见无大碍方才笑道:“汝既数逃元会大劫,难道就没有观利弊之法吗?”白泽叹道:“此与往世不同,现天机已蔽,祸福难测,我若能观之,何必从你所邀?你既有见解,何不与我共之?他日我若得其法,自当助你,又何必生分?”鲲鹏得意大笑,回道:“你要紧记今日之说,他日有求于你,切勿推辞才是。待他二人醒来,容我以言语激之,自然明了。”

岁月如无水无波,亦如无日无计。过了许久,太一梦中初醒,慌忙起身打量,见二人对弈,心下了然,正欲上前拜谢,倏见地上昏迷之人似有相熟之感,忙拨其乱发,正是其兄帝俊是也!帝俊亦是落难之身,虽须髯似野,然生得俊秀如妖。经太一呼喊,帝俊缓缓醒将过来,两兄弟百年分离,此劫后相见,不由相拥而泣,其情非外人可以领会。

叙过温情,道明来路。太一问道:“父亲今安在哉?”帝俊将乱发束起,抹了泪痕回他:“已被城中肥遗几族所害!贤弟当年杀那妖妇为兄悔不早解,此族原来早有叛逆之心。今日天不亡我兄弟,有幸再见,当同心合力,为父亲报仇!”两人心中悲痛,然知此非伤心之时,忙起身向鲲鹏、白泽二人拜谢。鲲鹏、白泽忙将二人搀起,互通了名号。鲲鹏隐笑问二人道:“现今北鹿已被肥遗等叛逆所据,二位被困于狱中,早晚被其所害,却不知有何打算?”

肥遗一族怀有克制金鹏之宝,手握北鹿一城之固,今日之势,已非二人旦夕可以敌之。帝俊只得求教鲲鹏如何脱难,鲲鹏笑道:“若不能脱身此狱中,我二人又何苦来哉?你二人身系妖尊之子,虽遭劫难,然若振臂一呼,天下有识之士未必不肯相投也!”帝俊幡然醒悟道:“肥遗、鸠雀、涴龔等族密谋害我,皆因家父不愿投敌之故。自松风口失守后,城中万族多惧龙族威势,无不愿倒戈卸甲以降。那肥遗一族早与龙族有染,欲以北鹿之局为结其欢心之量,家父一死,主战之族必将为其所害,其拱手而降之日已不远矣。我欲先借贺州盟尊之力,夺回北鹿,为父报仇!”

鲲鹏摇头笑道:“龙族疆界相邻之处,人族相较孱弱,你等可知龙族为何反攻妖族,却不于东临、离水两处用兵,以图百洲之地邪?”白泽笑道:“亏你自夸尽知天下事,天渊之隔,离水之阻,便是三岁小儿也耳熟能详,你却不知乎?”见鲲鹏语焉不详,欲吐而不快,太一躬身求问道:“先生既知此间之事,何不痛快说来?”鲲鹏见众人无从答起,也不追考,又发一问道:“世间万物皆生于道,然纵衍万道,莫归于一?龙族数元以来所行之理,不外乎此道,故其兵锋所向,莫不倒戈而降。唯尊父背道而驰,以致身死,却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太一闻声面色一变,强压怒气回道:“先生此来相救之恩,我兄弟二人虽落难之身,他日亦必当图报。何故出言辱没家父?对子辱父,是何道理?”帝俊却笑道:“先生救我兄弟一命,言虽无礼,我兄弟二人亦当恭受!舍弟心忧军中安危,一时急躁之言,还请先生勿怪!”鲲鹏笑意不绝,欠身道:“在下愚直之言,还请二位幸勿挂怀!”几人都释无罪,帝俊方才接续上文说道:“世间虽道法不尽,愈终归一,然若局此而观彼,虽劳神笃尽,不过南辕北辙,终不能达也!龙族所事之’一‘,乃為统也。统缚万灵以行王霸之事,绝天地万物之造化以脱命数之有尽。此不过恃强凌弱之举,非终勘万物之道也!先生方才之所言,乃一时之论耳!”

鲲鹏之言虽受其所驳,却面色逾喜,再问道:“今人族孱弱,妖盟万族貌合神离,不足以成势。至于邪神、幽鬼、魄巫等类幽行鬼伏,噬伤弱类,行踪诡秘,如丧家之犬,亦不足道也!而今龙族横行天下,有万族称尊之势,何谓其然也?况北鹿妖族乃至贺州之妖皆有请降之心,是为天下一统之兆也!尊父欲守一己之私,而悖天下之势,终招杀身之祸。二位若欲起势以继尊父之志,又当如何?”

太一道:“家父之死,若不能手刃仇敌,愚枉为人子!龙族恃强凌弱,无端掀起战争,为天下所共伐也!虽有一时之强,又有何惧哉?”帝俊轻拍太一,点头称应。再思索道:“我闻世间生灵之道,在乎于欲之而存也。龙族以穷兵黩武之霸道,绝天下万族之衍嗣,乃天道所不容也!世传元会大劫已不过两百余年,龙族之所以挑起争端,不过欲截世间之造化,以避此祸而已。故其祸乱天下乃因外盛而内衰也!且其降服之类,又为其所鄙,凡有吃苦受罪之事则必遣之,凡有恩赐荣赏之事则必远之,由此可见,古洲亦非祥和之地,乃外伐而内戕,非得道之行也!值此天下危亡之际,我若并万族之思,许长久之计,应天下之求,行敞明之道,何愁不敌焉?”

帝俊稍顿又豪笑道:“北鹿叛逆之妖众皆畏龙族之威,囊至天下又有几人不惧?唯我父独慑龙族之暴兵数年有余,上不负妖盟之重托,下不负黎民之遐望,真不愧为英雄也!”

宝剑理乾坤,雅言开清明。众皆闻之敞然,鲲鹏立时长拜于地道:“早知北鹿为必争之地,尊父久立危墙,舍身求义,却为奸佞所害,乃天下之大不幸也!愚下久慕公子之才,恐有不测,在此守候多时矣!”话还未完,帝俊忙将之扶起,听完其说,忙拜说惭愧。鲲鹏又跪地拜道:“余久观天下,深感乱世之危,欲投明主以事之。惜放眼天下,未有敢以性命相托者。今逢公子,乃天赐我主。愿公子不弃,某意誓死相随!”

帝俊心感天佑,眼泪蹦出,连声叹好。一旁白泽见了,取下九色宝剑,双手奉于帝俊道:“此乃先主轩辕奇斩杀晏虚所使之剑,威力卓绝,为不负先主所托,遍寻天下,今日始见公子深明大义,当佩此剑,方不坠匡扶道义之志也!愿公子收录!”帝俊双目泛华,同跪地拜道:“余今危难之时,蒙二位高贤不嫌鄙陋,以性命相托,共谋大事,同抗龙族。又有贤弟百万大军相助,我等必无不胜也!”

几人相互托起,欣然长笑。白泽道:“此剑神异,主公可试之。”帝俊闻之拔出九色剑,遂见九色光晖,如噬如割,如惊如灼,帝俊甚为惊诧,问之:“此乃何剑?”白泽笑回道:“乃太阿也!”帝俊将其交还道:“此间贵重,决不能受!”白泽笑道:“此剑非英雄不能用之,非胸怀仁善者不能持之,才听主公之言,方知此剑非主公莫属。主公若是不信,请教众人试之。”帝俊笑道:“非我不信,此事太过缥缈,不如请诸位试之?”

鲲鹏持剑拔之纹丝不动,又教太一,太一试之,稍动分毫,又归鞘了,又交于白泽,白泽笑道:“我已试多次,皆不动分毫,看来此剑果非主公莫属了!”帝俊用之却如臂指使,众皆称妙。太一又将北鹿之局势与众说来,各谈大势,意与商槯。

鲲鹏面露娴光笑道:“余世居北海,与天渊为邻,素知离水、东临之恙貌。龙族不以百洲为要反攻贺州,其外谬而内奸,实乃一丘之貉也!所谓通明五圣,貌合神离,御下匪苛,任人唯亲,借敌伺于侧而鱼肉天下,见渺小之利而忘统尊之义,荣骨肉之亲而废清明之宇寰。不过冢中枯骨罢了!贺州盟尊孟阊者,其奢贵而威轻,统万妖而不缚,量利害而行商,世安则安之,世乱则避之,却不知非非常之妖不足以统非常之世也!”

“北鹿之地,乃龙族南下之门户,值此要害之地,主公虽败犹荣也!兇蝗岭、洛杉河乃贺州东西之断,其上连蓝海,下通横剑,西为妖盟,东为蛮荒。北鹿以云梦大泽为断,松风群山,北鹿之城皆乃兵家争要之地,非可久驻。而萧亭、钧度以南虽皆冥顽不化之类,然却地广物丰,兵锋难侵,主公以神武雄才,正当修养至此。至于松风口及葫芦口两处,只看孟阊是战是降耳。”

太一问道:“先生高见!只是我军正血战松风口,以先生所见,又该如何?”鲲鹏笑道:“孟阊若有意驰援北鹿,仅凭龙族九侍岂可挡之?当下战和未定,北鹿仅凭公子鏖兵,恐难纵横。况且龙族之心,意在贺洲。通明五圣,不过为图陇洲而已!若我等将葫芦口夺回,再以利害以定孟阊之战心,若如此,北鹿方可安定。若孟阊不顾体面,执意降龙,我等不可久守,则可以藉众人之法力,兵卒之神勇,轰开葫芦口。是时域中必定大乱,龙族之兵亦可长驱直入,我料其断然不会再以优待善抚以纳降,是时两雄相争,天下大乱,才是主公崛起之时也!”

帝俊闻言心中如豁然开朗,众皆连称高论,便是太一欲行其事也要问过鲲鹏。鲲鹏笑道:“此冥河之主乃我至交好友,我等可暗渡冥河,直去乌桓,若能擒杀沧王,则此战可定矣!”太一大喜道:“乌桓便是沧王所在之地乎?”鲲鹏笑回:“然也!”帝俊笑抚其手,携众遂往乌桓而行。

后书有辨曰:夫英雄者,宁死不背寰灵之义,悲苍生而不欺,心之所向者,虽九死而不悔,纵万敌而不惧。气可吞山河,智可攘日月。智若妖而不佞,气盖霄而不慑。胸有秉天地之正气,目有承庶民之遐盼,剑有斩黎暗之侠光。不拘其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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