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渡心河 第38章 我没事的

在殡仪馆的停尸房里，楚瑞明独自一人守着楚欣的遗体，心里充满了愧疚，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整个人灵魂出窍，就剩下一个躯壳。两位母亲早已经哭得神伤，嘴里面念叨着楚欣的名字，楚昌平眼泪双流，但精神还算好，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楚德华带着两个孙儿，一步一步走进停尸房，慢慢靠近楚瑞明，轻声说道：“瑞明啊，人死不能复生，刚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又来催了。”

没有了妈妈，楚湘平和楚鄂平伤心至极，两个人不停地抽泣着，楚瑞明慢慢地站立起来，转身一手抱住一个儿子，“给妈妈磕头，我们一起送走妈妈！”

孩子也听话，跟着父亲一起跪下，行礼三下，楚瑞明站立起来，双手护着孩子，面向自己父亲说：“爸，你去让他们进来吧，我和湘平、鄂平就不跟着进去了，后面的事就麻烦父亲了。”

“哎...”楚德华应了一声，不敢多说话，他知道儿子现在是中年丧妻，极为痛苦，心情可以理解。

楚德华跟楚昌平说了几句话，两位父亲就去联系殡仪馆的人去了，不一会儿，就来了五六个服务人员，他们表情庄严肃穆，说话语气柔和充满敬意。慢慢地抬起遗体，楚欣一身新衣，都是楚瑞明给穿上的，尽管被烧得不成人形，楚瑞明还是想让楚欣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一家人，六个男人，两个女人，一起送别自己最亲的人，纵有万般不舍，但终究是要尘归尘，土归土。

骨灰的安葬楚瑞明不敢独自决定，想着全凭岳父岳母拿主意，毕竟岳父岳母才是把楚欣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自己只不过是在人生路上陪楚欣走了半截，还没白头偕老。一家人都在岳父母家中，那边都被火烧得不成样子，也住不了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家人都没有说话的**，尤其是楚欣的爸爸妈妈，楚瑞明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楚昌平和邹艳萍，一个欲哭无泪，一个抽咽不止。楚瑞明觉得还得自己先开口说话，于是低声询问着岳父母对于楚欣骨灰的安葬意见，可一开口之后，家里大人小孩就开始嚎啕大哭。没办法，楚瑞明只能硬着头皮上，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跟岳父母解释：“爸、妈，本来这次楚欣是想把你们和孩子都接到江城去的，她先回来打前站，我们约好月底一起搬家的。”

说着说着，楚瑞明就停了下来，从茶几上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眼睛和鼻子，继续说道：“虽说楚欣出生在京城，从小在这里长达，但她的根还是在江城；另外，我跟欣儿也是在江城结合的，在那里生了湘平、鄂平两兄弟，所以我想把她的骨灰放在江城。您二老我们也想好了，都跟着我，江城那边也有住的地方，孙儿也需要二老照顾。”

邹艳萍根本没心思听楚瑞明说什么，楚欣是自己的心头肉，如今她走了，自己一瞬间就觉得没有了任何意义。不过当楚瑞明提起楚湘平和楚鄂平后，内心才恍恍惚惚回过神，虽然楚欣这个女儿走了，但她的两个儿子还在，还需要她这个姥姥来照顾。回过神是回过神，邹艳萍也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楚昌平这才强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瑞明啊，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楚欣的后事就全凭你安排，爸妈没意见。”

有了岳父大人的这句话，楚瑞明这才心安很多，这才拿起电话跟颜真联系，让他给全家人定车票，说完后，转头就开始安慰起两个儿子来，跟他们说话聊天。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楚瑞明让两个儿子陪在岳父岳母身边，自己带着父母去了酒店，跟颜真会合。

从江城出来，到楚欣的后事办完，楚瑞明也就在京城待了一共三天。这期间很多人都来看望过，既是送楚欣最后一程，也是来安慰一下楚瑞明。颜真还真是一个得力的助手，他在孙舒凡的帮助下，没有让楚瑞明的父母和孩子多走半脚路，而且孙舒凡借花献佛，还给楚瑞明的父母每人送了一份礼物，非常贴心。

到了江城，是王强亲自来接的，同来的还有陆涵和严颖，这是楚瑞明没有想到的。一到江城，按照安排是先去陵园，地点也就在东湖北边十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陵园的名字就叫东湖陵园，规模很大，环境很好，交通也方便。从高铁站出来，王强载着楚瑞明的父母和孩子，陆涵他们开车载着楚瑞明，一同去了东湖陵园。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到了陵园里，早早就有人在那里等着楚瑞明，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是宋继明他们，除了葛斌，汉中省的几位同事都到齐了。按照陵园程序，安葬好楚欣的骨灰之后，楚瑞明一一与前来送别楚欣的同事朋友话别，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回到省府十一号楼，李慧早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虽然外观有点像老式的老洋房，但里面装修却是很有现代气息的古色古香，让人感觉就是庄重雅致。回到家里，楚瑞明让李慧带着父母们去了房间，让他们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后再吃饭。说完楚瑞明自己就来到客厅，跟颜真询问孩子上学的事情，颜真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东湖小学上课，学籍什么的都转过来了。

听到颜真安排如此周到细致，楚瑞明挤出一丝丝笑容，说：“颜真，这次辛苦你了，等下一起吃个饭，完了你就回去休息。”

这几天颜真始终都板着一个脸，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笑，看到领导笑了，这才微微一笑说道：“领导，谢谢您！这几天您也辛苦了，等下还有湘平鄂平的事情要安排，叔叔阿姨他们也刚来江城，好多事，我就不打扰了。另外，家里我那个女朋友还等着我呢，我就回去了。”

“也好，改天请你来家里吃饭。”一边说，一边转向王强，向王强说道：“王强，你开车送下颜秘书。”

虽说不远，走路回到颜真自己家里那也得三十多分钟，开车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颜真微微笑着说道：“谢谢！”说完，就迈步走出了十一号楼。

说李慧贤惠，还真是没说错，家里的房间布置也好，床单被罩也罢，还有老人、小孩的衣服、鞋子都准备好了。楚瑞明给两个儿子洗了澡，自己也洗了个澡后，穿着睡衣就来到厨房问李慧：“李慧，你这次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李慧也只是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楚省长，这钱是按家属费用来的，我没花钱，省府后勤那边按照我给的要求统一配送的。”

说是这样说，楚瑞明知道李慧估计是得了颜真的信息，这孩子，眼睛还真管事，将来还真可以多多培养。一家人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楚瑞明陪着父母和孩子在东湖边上逛了一大圈，家里的人的情绪这才有了一点点放松，特别两个儿子。

一连半个月，楚瑞明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晚饭后就陪着父母孩子去散步，尤其是岳父母两个人，楚瑞明照顾周到，不是聊天就是下棋，有时候还一起畅聊国内外大事，汇报自己的工作情况，也算是小日子过得温馨安逸。一个傍晚，两位母亲带着湘平和鄂平去玩去了，两个父亲则跟着楚瑞明一起散步，自己父亲突然问了一句：“瑞明，楚欣的事情还是要有个了断吧？！”

自己父亲话刚说完，岳父楚昌平加了一句：“瑞明，你别忽悠我们老人家，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楚瑞明看了一眼自己父亲，又看了一眼岳父，尴尬答道：“爸，我没事的！”

“骗谁你还骗得了我？人们常说中年丧妻，男人三大悲哀之事，谁能像你这样？”岳父楚昌平遗憾地说道。

楚德华也加了一句：“你岳父说的很对，你啊，心思重了，情绪就别控制了，我们俩跟你那两个妈妈都担心你哦！”

听着两位爸爸的宽慰，楚瑞明眼泪夺眶而出，自己何尝不想尽快有个了断，只不过叶锦文他们那边进展缓慢，很多证据不是很充分，加上一到关键时候就断了线索，否则楚欣的案子早就告白天下了。

看着楚瑞明热泪盈眶，楚德华只是上前拍了拍楚瑞明的肩膀，又宽慰道：“哭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

“呜......”楚昌平被楚瑞明的哭声感染了，一下子也是老泪纵横，他主动上前抱住了楚瑞明，相互安慰道：“孩子啊，人要往前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楚瑞明这一哭，真的哭出来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与思念，连续两个礼拜六，楚瑞明都自己开车去了东湖陵园，坐在楚欣的陵墓旁边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平时不怎么抽烟的楚瑞明，这些日子孤寂得了，忽然有种想吸烟的感觉，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在陵园里，楚瑞明难免就多抽了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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