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九万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影随形

林去忧在逐北城三年，印象里季莫寒只醉酒一次。

那时候季大小姐貌美名头还未在逐北城散开，大多数百姓也只是知道季府有女，具体长相如何，众说风云，而那日的季大小姐也是在外借酒消愁，碰上几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哥，其中还有位花大公子，是当时朝中做二品左侍郎的亲儿子，其他几位，也是差不太多。

这几个纨绔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眼前一位长相倾城的醉酒姑娘，自然起了歹心，好巧不巧，又被后脚跟来的林大太子更撞上，便是鼓动几人前去调戏季莫寒。

谁知这般愣头青还真信了，一个个不知好歹想在季大小姐面前耍上一段风流事，谁知，除了那花侍郎儿子断了一只胳膊，其他几位当场殒命，一枪一个。

后来消息传开，不说本就在逐北城的几位不顾小辈死活，登门拜访，就说那左侍郎，也是从中原跑来，跪在季府门前三日，也不见季长林搭理。

林去忧看向那在半空的季大小姐，这丫头平日是性子是冷了些，但从小生在季府门下，耳濡目染，下手还是懂分寸，不会下太过狠手。

但醉酒的季大小姐可就不一样了。

林去忧淡淡一笑，静待这林世子如何化解。

毕竟他面前的可不是一般杀神，而是身后站了个季长林的杀神。

眼看这银枪马上要划破自己咽喉，林霄瞳孔骤缩，却还是负手而立，双脚像是生了根般稳稳站定，纹丝未动。

就在那寒光即将触及他咽喉刹那，一道黑影从他身后如鬼魅般闪出，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是林王府的扈从，一位在北萧王府中隐匿多年高手。

此人身形精瘦，面容冷峻，手中握一把古朴长刀，刀身未出鞘，只是用刀柄轻轻一磕，便将季莫寒银枪磕偏。

季莫寒本就脚步虚浮，被这股力量一震，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林霄面不改色看向那被击退的季莫寒，眸子冷意更甚，却不敢如之前般大言不惭，而是给身后那几位随行的贵家子弟。

林霄本就自负，能跟在身旁的几个自是不同于寻常纨绔，随便挑上一个，往家谱上翻上几代，谁家没出过几位将领，几位文人，只是眼下天宁与莽荒还算太平，无功可立，不说往上再爬上个台阶，保住眼下地位已然不错。

“这便是那季大小姐吧，啧啧，果然跟传闻一样，长得是好看，就是性子泼辣，懂不懂舞刀弄枪，成何体统。”其中一位望北城千金看向季莫寒，女人善妒，尤其是那实实在在的长相容颜，她虽长得不赖，但与季莫寒比起来，无论是引以为傲的家世还是容颜气质，都略逊一筹。

她望身后那老者看一眼，谁知这想来百依百顺的老者确实摇摇头，这让她不禁咬下嘴唇，冷哼一声。

先前被林去忧戏耍的齐家公子自然是注意到这位千金动作，都是常年厮混在一起的，不说那林大世子如何想，其他人心思还不好猜，便是冷笑道：“你是不是没脑子，季莫寒是何人？季长林独女，你就算动整船人都行，唯独不能动这季莫寒。”

那千金闻言也是嘲讽道：“怎么，齐衡天，你是因为先前林去忧戏耍你一顿，吃了委屈，想借本千金的刀来杀林去忧吧，我劝你趁早收了这门心思！”

那名叫齐衡天的年轻人被戳穿心思，脸色一僵，在旁的其他几位更是笑出了声，他们身后无一例外，皆是站了位武道高手。

毕竟他们在北望城地位崇高，可不是林去忧这空壳太子所能比拟。

战船之上传来点点笑声，在商船下的林去忧则是看向被击退的季莫寒。

不出林大太子所料，季莫寒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脚尖在船舷上一点，再次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高手。

她眼神虽是还有醉意却又透着一股狠劲，银枪在她手中挥舞得密不透风，枪影重重，好似一片银色光幕朝着那高手笼罩而去。

那高手皱眉，没想到这蓝裙姑娘如此难缠。

能在王府里当差，尤其是跟在林霄身旁做事，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不用旁人多说，也明白这蓝裙姑娘的背后是多么庞大势力。

这是连林霄想要得罪都要三思而后再三思的主子，眼下自己既不能失了主家颜面，也不能将这季大小姐给伤了，不然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费力不讨好，还被两家追杀，得不偿失。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长刀出鞘，刀光闪烁，与季莫寒银枪碰撞在一起，发出一连串清脆金属撞击声。

每一次碰撞，都溅起耀眼火花，在这漆黑江面上格外夺目。

“没想到，这季大小姐就算醉了竟也有这般身手，还如此年轻，再让她修行下去，日后江湖岂不是要出一位女枪仙！”那高手低声喃喃道，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减。

他脚下步伐诡异，如同鬼魅般在甲板上穿梭，手中长刀或劈或砍，每一招都看似凌厉至极，却是留了四分力，只用六分，试图在这激烈的交锋中找到季莫寒破绽。

季莫寒面色依旧不改，那温柔之极的眉目间，散发的竟是酒气，她根本不理会那高手言语，只是一味进攻。

她枪法大开大合，看似毫无章法却又威力十足，每一次出枪都带呼呼风声。

季长林所创的《枪吟》本就是攻防一体，修至大成，更是变化莫测，不然就凭江湖里这谁也不服谁的嚣张气焰，季长林敢将自己所创功法取这个名声，无人敢跳出来调侃几句，这本武学在江湖地位，可见一斑。

“喝！”季莫寒突然大喝一声，银枪猛地一抖，枪尖幻化成数道寒光，直刺那高手胸口。

那高手脸色微变，连忙横刀抵挡。

“铛”的一声巨响，两人兵器死死交缠在一起，一时间僵持不下。

江面上，波浪翻涌。

季莫寒往后退一步，眸中寒冷一闪，随后又出一枪。

江上浪花，竟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