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呢喃 第10章 黎明

神族与人族的境界大致相当，但是每一个境界的细节不同。

神族的燃血境有七个层次，人族的燃血境却分为沸血七燃与桎梏七解这十四个层次，并非人族在燃血境会比神族更强，而是神族的传承来自于古神，在古神刚刚诞生的那个年代，就已经将燃血境的修炼体系规划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人族的燃血境直到沈红温将第七天关突破，获得燃血境大尊的称号，也只能够说是达成了前无古人的成就，随着时代的变迁，后来人可能找到更能增益体魄的七大天关，届时就会成就更强的燃血境。

能够突破七大天关，就能够成就完美燃血境，即是气海、智慧、血、肉、筋、骨、皮都得到本源力量的馈赠滋养。

沈红温原本准备突破存在于心脏的斩天关，斩天关所代表的是“血”，破开斩天关的血脉枷锁，心脏的供血将会大幅提升，能够很好得增益在焦土世界中以纯粹武夫路数的修行，他能够从热血兽的鲜血中汲取到更多的血脉精华，但是经过与麒麟真人的交手，让他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必须要尽可能得强化最强项。

麒麟真人拥有血麒麟血脉，天生体魄异于常人，更是率先破开麒麟关，在“肉”一道途的修炼达到极致，沈红温怀疑他就是以此跻身的大道之主。有着这样的资本，刚刚复生的麒麟真人就能够凭借血肉之躯硬扛沈红温的拳头，并且在受伤之后还能够快速恢复。

想必麒麟真人复生之后，会以他大道之主的眼光来打磨他的燃血境，其中的重点必然还是放在麒麟关，沈红温正是知晓了其中的可怕，才会将他的麒麟关摧毁，断去他顺遂的重修之路。

重修是无数大能修士梦寐以求的造化，如果能够以现在的眼光去经历过去的瓶颈，他们一定会将曾经的境界打磨到无限完美。

“我在‘骨’之道途上达成了前无古人的成就。”沈红温低声喃喃，只要世界意志苏醒，放开对虚涅境的限制，沈红温不会以“勾魂”迈入虚涅境，而是会以“根骨”成就大道之主。

根骨一途，重在资质，后天的雕琢属于锦上添花，所以沈红温才会因为齐太行的根骨重达十万八千斤就将他视作继承人，根骨有多重，与血脉有关，但是能够挖掘出多少潜力，需要的是后天的努力。

沈红温吐出一口浊气，曾经的他将左臂的玄阳关当做第七天关破开，对于自身潜力的挖掘终究还是晚了一些，哪怕他已经做到了那个时候的极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境，最后都存在了一丝遗憾。

如今的身躯拥有更加沉重的根骨，只要将玄阳关作为桎梏一解的所在，他就能够彻底挖掘出深埋在骨架之中的潜力。

看着渐渐将天灵果吸收因为境界提升从而又长大几岁的孔对月，沈红温闭上了眼睛，突破血脉枷锁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水到渠成，但是接受自己与世界的馈赠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他只需要调动气海之中的两团力量到自己的左肩，仅仅是传来一阵酥麻感，之后涌出的就是难以言说的轻松和舒畅。

血脉精华与恐惧力量相互交织，如同在左肩绽放出一朵泾渭分明又水乳交融的花，血脉精华不会与恐惧力量碰撞，但是沈红温知道这两股力量总有融合时，那会是一种全新的力量，或是恍然大悟的熟悉，或是禁忌，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尝试的。

凝神内视，他的骨骼晶莹剔透，描绘着灰色的道痕，给人严肃强大之感，道痕绽放微弱的光，随着破开玄阳关的馈赠降临，沈红温的骨骼渐渐浮现出道道红痕，由内而外绽放的自我力量在骨骼上以血脉精华再度描绘出同样的道痕，而焦土世界，乃至于混沌世界的馈赠则是冲刷着他的骨骼，在为骨骼注入全新力量的同时，让灰色与红色的道痕分解交融。

境界不够，哪怕有着曾经的眼界，也无法阅读道痕，这是世界运行规则的不允，沈红温知道，他没有在意道痕的变化，而是默默感受左肩那朵花的改变。

红灰两色线条交织的花彻底融入破碎的玄阳关，花的中心镶嵌着一颗眼，瞳孔是一只虚握的拳，手心是一滴晶莹剔透的血，至于这一滴血中有什么，现在的沈红温看不清。

孔对月几乎将脸贴在沈红温的脸上，她很好奇沈红温为什么会面带笑容，她从未见过沈红温露出如此干净澄澈的笑容，这应该才是发自内心的吧，她有些委屈，心中轻叹男欢女爱在大道求索面前果然不值一提。

但她又不得不为沈红温感到高兴，看着缓缓睁开眼眸，眼神清澈明亮的沈红温，孔对月喃喃道：“你凝聚出源血了吧。”

“人族燃血境追求的是先祖的第一滴血，传闻你当时便是凝聚出了源血，才成就了燃血境大尊，现在你完成桎梏一解就凝聚了源血，看来这一次的燃血境大尊依旧是你的囊中之物！”

孔对月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彩，这并非沈红温与小勾魂的术法影响，而是她对于沈红温燃血境大尊的崇拜根植于神魂之中，只不过在感受到沈红温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她才害羞得后退了两步，弱弱道：“怎么只是突破一次境界，我们就长大了呀......”

沈红温咬了咬嘴唇，给出了他的见解：“应该是王座力量的影响，达到什么境界，就会让我们变化出怎样的身躯，让我们能够将自己的力量完美展现。”

捏了捏自己的左拳，沈红温最强的便是左拳，他所掌握的最强的拳，能够媲美那位长辈的“斩天术”，他曾经想让他传承“斩天术”，但是沈红温认为对于他意志最好的传承，是超越“斩天术”，那一次沈红温被他大骂好高骛远，据说后来跑去找他师尊炫耀了不知道多久，把他师尊烦得不行，又把沈红温臭骂了一顿。

想起年少时宗门的往事，沈红温莞尔一笑，他现在成为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当时没有什么区别，或许还是有的吧，沈红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喃喃道：“怎么感觉现在桎梏一解的自己能够一拳打死成为燃血境大尊之前的自己......”

沈红温不由失笑，怎么自己开始和自己较上劲了，问了一句孔对月他破境花了多长时间，沈红温点点头道：“算算时间天快亮了，今天就由你和小勾魂一起去探索狩猎吧，我留在这里。”

孔对月点点头，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而且因为昨天的失败，孔对月的心中憋着一股气，要是让她再遇到那麒麟真人！

孔对月的眼中流淌冰冷的杀意，银牙紧咬的她握了握拳头，完成神族燃血境第一次突破的她，已经能够施展一些神术了，以她月族雏帝的底蕴，随手丢出一道月刃就能将麒麟真人斩杀！

身为凄凉宗掌魂君，沈红温觉得在完成自身突破的同时，还要多关心关心宗门的晚辈，哪怕经过藤四象的介绍他们偷偷在背后将他称为“小徐”。

作为燃血境的修士，气血与睡眠都是至关重要的，虽然暂时解决了气血的来源，可在焦土世界的黑暗侵袭下，不知道拥有怎样的心境，才能睡得没心没肺。

看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四人，沈红温微微皱眉，但是他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入凄凉古殿的，他连孔对月都无法做到绝对的信任，不会让任何人有接触到聚灵树的机会，改善焦土世界的灵气，是百年大计，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而且在经历温柔仙之事后，除了贺蓝恨对于凄凉古殿依旧抱有浓厚的兴趣，其他三人都对此尤为忌惮，可能这就是人族与神族的差异。

沈红温随意坐在地上，孔对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藤四象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位掌魂君更加强大了，心中不由感叹这就是独吞了热血兽血脉精华的好处啊，小徐一下子就长大了，哪像他们几个苦兮兮分吃了热血兽的可怜人，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沈红温平静地望了一眼四人打磨的一些兽骨，又看了一眼几人围坐的“篝火”，他看向张炼星，露出了让张炼星头皮发麻的笑容：“怎么了，堂堂天火仙君只能以阵法驱动兽骨来御寒吗？”

张炼星笑容尴尬，赵玄尘紧了紧身上的兽皮，翻了翻白眼，同样包裹着兽皮的藤四象重重叹息，抱怨道：“要是有灵气就好了，起码小张还能有点用，可惜了，没有灵气，他也没有练拳的资质，只能够做做后勤，靠着水磨工夫破境了。”

藤四象感受到长大几岁的掌魂君脾气似乎变得温和不少，所以他也敢说一些焦土世界的不好，不担心会冒犯到这位君上，眼看张炼星的脸涨得通红，藤四象安慰道：“你没办法点火，我们现在都是吃的生肉，你提取不了多少血脉精华很正常，等到有办法生火了，你吃吃熟肉，血脉精华累积得就快了。”

张炼星又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这里灵气破碎混乱，就算是我达到了道种境，想要生火也难，尤其是夜晚的黑暗侵袭，若非我以阵法消磨兽骨的力量以及古殿本身的力量，我积攒的那些血脉精华应该会被彻底磨灭。”

“条件是艰苦了一些，但总会好起来的。”

靠着一根石柱休息的赵玄尘安慰了一句。

张炼星翻了翻白眼，暗道你怎么不把那兽皮给我？

不过张炼星也只是这么想想罢了，毕竟他是“后勤”，赵玄尘与藤四象才是狩猎的主力，得让他们吃饱穿暖才行，而且藤四象说了之后狩猎得来的兽皮会给他。

扫了一眼那个能力不详的贺蓝恨，是个神族，但是待人接物即便是他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对于神族没有什么好的观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上古仙都的敌人都是神庭，不过掌魂君身边的灵魄使是神族，他要是因为这就对贺蓝恨怀恨在心，怕是会被吹枕边风，接踵而来的不会是穿小鞋而是当头一拳。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禁感叹还是神族好啊，不但上头有神罩着，只要每天跟着吃一吃兽肉，境界就会自然而然提升，不像他被这个世界压制，堂堂天火仙君只能够做一些......

哎，不提也罢，若是能够捡到一株能够让实力飙升的仙草就好了。

张炼星很快又收起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沈红温汇报：“君上，我们将这只热血兽分吃了，不愧是沸血二燃层次的热血兽，我觉得只要再吃一到两只，就有人能够积攒足够的血脉精华完成沸血一燃了，至于骨骼，我们各自打磨了比较趁手的武器，相信之后的捕猎会更有效率。”

见沈红温看了一眼藤四象和赵玄尘身上的兽皮，张炼星马上说道：“收集的草药我也仔细分类了，分别是止血和流血两种功效。”

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沈红温抬头望天，漆黑的天幕中流淌着一丝微弱的温暖，这是一个破碎的世界，但是实际上又充满了希望，沈红温不知道它的由来，但知道它就像是一颗毒瘤深深扎根在混沌世界的血肉里。

沈红温常会思考混沌女皇所说的征服究竟为何，他似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他，无悲无喜，漫无目的，好像只是看着他，就能够得到莫大的慰藉，但是沈红温有着很强烈的直觉，终有一日，要让那道目光为之震撼。

对于所谓的征服，并不能让沈红温热血沸腾，相较于此，他更希望做出的是改变，这不意味着他没有雄心壮志，这代表的是更大的野心，因为他不满足于为了恐惧王座完成混沌女皇的嘱托，他要的是将焦土世界升起，成为他的神国！

破碎的世界啊，我的到来，即是黎明！

所以沈红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只是要以聚灵树改善焦土世界的灵气，更要探索焦土世界，知晓这个破碎世界如今的面貌，狩猎只是达成这些目的的手段，所以他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在狩猎的时候尽可能探索周围的环境，随着你们势力的提升以及人数的壮大，推进的距离也要深入，我，要看看我如今的焦土乐园是怎样一番景象！”

藤四象愣了愣，似乎随着境界的提升，掌魂君的气魄也得到了提升，他赶紧就是一阵让其他人叹为观止的吹嘘，沈红温对此只是笑了笑，但藤四象知道能让掌魂君笑，就意味着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壮举。

沈红温看了藤四象一眼，对他说道：“我会传授你七大天关所在之地。”

藤四象眼睛一亮，倒头便拜：“多谢君上恩赐！”

“你不必如此，若是要敬我畏我，放在心中即可。”沈红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知道藤四象这种曾经达到过虚涅境的强者心高气傲，若是彻底打断了他的傲骨，那么他无疑是浪费了复生的资格，沈红温对于他的压制，只是为了实现自己在焦土世界的野心，他缓缓说道：“你们想学，我都能教你们。”

赵玄尘目光闪烁，他是沈红温认可的“聪明人”，他能够知道这位掌魂君的某些想法，虽然不知道自己复生的原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的复生，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这不是镜花水月，他都愿意拼搏出一条大道坦途。

他开始觉得掌魂君是一个好人，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没有注意，他已经收起了自己曾经想要攻击沈红温的想法，放下了戒备与警惕，从这个人身上看到的就会是希望。

赵玄尘默默闭上了眼睛，他要休息了，醒来的他会盯着其他人，若是有人要对希望不利，他可是悄悄磨了第二把骨刀。

沈红温能够感受到这三个与他并肩而战过的人心中流露的善意，这也是掌握了恐惧力量后获得的能力，至于贺蓝恨......

“明天你跟着他们一起去狩猎吧，我想你的实力应该不会比麒麟真人弱吧。”

沈红温将双手探向张炼星搭建起来的“篝火”，看似随意闲聊的话语却让孔对月的眼睛微微眯起。

有些像是在打盹的贺蓝恨听到了沈红温的话，先是看了看周围，再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不由苦笑：“君上这么说就夸张了啊，我这种无名之辈，哪里能和麒麟真人比啊！”

沈红温笑笑没说话，贺蓝恨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君上不会因为我是神族就给我穿小鞋吧？”

贺蓝恨说着目光在沈红温和孔对月身上飞快扫动，大意就是身为男性神族，与女性神族还是有区别的，做不到藤四象所说的那种关系。

沈红温笑了笑，忽然目光深沉，让看着他的几人一阵心惊肉跳，他将几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缓缓说道：“你们可曾记得一件事，当来到时代的尽头，人族与神族的大敌究竟是什么？”

贺蓝恨目光闪动，藤四象与睁开眼的赵玄尘对视，孔对月看着沈红温沉默不语，张炼星喃喃道：“对啊，究竟是什么呢......”

“我只记得神族早早就被葬心仙帝陛下慑服了，但是之后的大敌，连陛下都不得不召集所有的大道之主......”

若非沈红温提及此事，张炼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着这么关键的缺失！

他看着茫然的几人，几人一同望向沈红温，沈红温苦笑着摇摇头：“别问我，此事我也不知，我只能够告诉你们人族与神族的仇恨并非无解，而能让血仇被放下，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