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龙蛊师 第887章 临别之际

这话几个意思，还有，究竟是谁在我头上说话？

我感到一阵茫然，猛然把头抬起来，顿时就炸毛了。

只见原本安静悬浮在我头上的龙蛊，此时正弥漫着幽深晦暗的气息，在那朦胧的光影深处，居然浮现出一道沧桑老迈，胡须花白的人脸，正用凌厉而冰冷的目光，冷冷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三公？”

我的脑门狠狠炸了一下，瞬间感到一阵恍惚，整个人完全愣在了原地。

三公不是死了吗？早在七年前，他将龙蛊的幼虫交给我，然后当着我的面断了气，葬礼还是我帮助老妈一块布置起来的……

想到那场葬礼的细节，我脑门子嗡嗡一阵响，三公则垂下了虚幻的脸来，用慈祥且宽和的目光看向了我，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如往常的平静祥和，

“大孙子，你干的很好，这些年我一直在默默观察你的一切，看来当初的那场豪赌是对的，把龙蛊交给你，远比留在我身上更有用得多。”

“你、你真的是我三公？”我整个人都凌乱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哆嗦了一下嘴唇，良久才用艰难的语气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的人哪怕死了，依旧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活着。”

氤氲的金色光团内涌来一片和煦的暖意，它缓缓地包裹住了我，迅速修复我受伤的经络和内脏，三公缓慢的语气也在这时候再次传递入脑，

“我的确是死了，但却通过龙蛊的特殊属性，拜托了轮回的法则，这些年我哪儿都没去，一直都留在你身边。”

是这样……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三公的气息还是那么柔和宽大，仿佛足以包容我的一切，然而一想到这些年，我在三公引导下吃过的那些苦头，内心却涌上了强烈的酸楚味道，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既然您一直都在，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跟我沟通过哪怕一句话？”

“有些事，我不能太早让你知道，人总要经历各种事才能成长，就像我当年说过的那样，每个人的路总要由他自己走下去，才有可能抵达彼岸。”

龙蛊的气息不管拔高，在那股玄金色的气场烘托下，三公的身影逐渐变得凝实，散发出特别刺眼的光芒，而随着那股气息的完全沉淀，我身边也走出了一个干巴巴、面容冷峻而硬朗的枯瘦老头来，缓缓地吸气站在那里。

他先是审视了一下我的身体，随后便默默叹息道，“我知道，把这样的使命交给你，毕竟还是太过为难了一点，只可惜当年的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穷尽毕生心血才把龙蛊孕育出来，可当龙蛊幼崽出生那一刻，自己也熬到油尽灯枯，已经无力再进行下一步的培养，迫不得已之下，才选择让我成为龙蛊的主人，让我代替自己走上这一条坚信的路程。

而三公自己，则以灵体的形态藏进了龙蛊体内，以这种方式来引导我的人生旅途，可以说，我自得到龙蛊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其中一大半都是出于三公下意识的推动。

听到这儿我终于明白了，表情苦涩，带着一股子怨气，“我好歹是你后人，哪有长辈这么坑孙子的？”

面对我的抱怨和不满，三公微微吸了口气，转回头，继续用那双深邃的睥子看着我说，“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你命犯孤煞，注定要承受三灾九劫的磨难，我把龙蛊留在你身上，固然害你吃了不少苦，但也靠它守护了你一生，倘若没有走上这条路，你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我沉默了，甭管咋说，这个冷峻的小老头毕竟是我三公，我们身上留着同一个祖先的血，而且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也有许多照顾。

显然他做了这么多，一方面是为了完成自己毕生的追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在考虑，既然承了他的恩情，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

只是我依旧想不明白，印象中那个脾气怪怪的、性格古板又冷漠的农家小老头，怎么会和牵扯到这场千年浩劫中来呢？

三公似乎看穿了我的一切想法，淡笑一声说，“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你一样四处闯荡，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进入了巫蜀国的禁地，并在那里得到了一些传承，同时也了解到了这场千年浩劫的前因后果的。”

自那以后，三公就一直尝试着终结这一切，名义上他是在寻找天墓，试图掌握永生的终极奥秘，实际上却在到处布局，为的就是阻止这一天的到来，

“可惜人力有时尽，人活一辈子，不过匆匆几十载，以我有限的生命实在无法等到这一场终结，所以才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小东西身上。”

三公缓缓说着，又默默把手抬起来，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龙蛊立刻形成一道金线，主动趴在了他的手背上。

比较起来，我虽然陪伴龙蛊生活了七八年之久，可龙蛊却似乎更倾向于亲近三公，毕竟它是由三公亲手缔造的，在这小东西的记忆当中，或许也将三公当成了真正如“慈父”般的存在。

三公同样在审视着龙蛊，望着经历过三次蜕变后的它，眼中闪过了满足的喜悦，缓缓舒了口气说，

“这小东西毕竟是长大了啊，周玄，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当初我把它给你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幼卵的小家伙，想不到如今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

我怔怔看着龙蛊，心中涌生出万般复杂的情绪，缓缓说是啊，这小东西长得很快，而我也靠着它收获良多，与其说是我的在培养它，倒不如说这一路上，是龙蛊在陪伴我一同成长。

相处多年，我早就把龙蛊当做是家人了，它不仅仅是三公留给我的小宠物，更是我赖以为生的根本，可以说，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半的功劳都得益于这小东西。

感应到我的情绪后，三公也不由得微微叹气，看了看趴在他手背上表示亲昵的龙蛊，又扭头看了看我，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我知道，这几年的陪伴，让你和龙蛊建立起了很深的感情，它对你的意义犹如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家人，假如我这次将它带走的话，你应该会很伤心吧？”

“什么，三公你……”我大惊失色，怔怔地看着三公，他则摆了摆手，一字一顿地说下去，

“龙蛊其实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不属于我，同样也不属于你，它是关闭天墓的钥匙，同时也是巫族为了应对这场浩劫的后手，打从我孕育出它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会有今天。”

我张大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呆呆把目光移开，望着浑身散发出氤氲的光芒的龙蛊，已然了解了三公的用意，眼泪便在不知不觉中流淌了出来。

这小东西，是该到了和我说分手的时候了吗？可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叫我怎么能接受？

比较起我的震惊和不舍，龙蛊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却显得十分坦然，它似乎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小小的睥子在金色光芒的沐浴下闪烁着，与我默默对视了好一会，随后啾啾地叫着，仿佛在发出最后的道别。

“你，真的要走了？”我浑身如遭雷击，从未像今天这样不舍和难受过，望着这个日夜陪伴，与我共同生活了将近八年的小东西，鼻头泛酸，眼圈也彻底的红了。

龙蛊对我的意义不一样，它是我的家人啊。

可惜，就算三公说的那样，这小东西从来都不真正属于我，更加不属于这个世界，三公把它留给我的目地，只是为了借助我的手，将幼生期的龙蛊一步步推向成熟，而在它彻底成熟的那一刻，也就到了该跟我说分手的时候了。

我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犹如被无形的大手绞中，难受得要死，龙蛊捕捉到我的情绪，忽然从三公手背上跳起来，拿圆滚滚的脑袋在我脸上蹭了蹭，将我眼窝中挤出的眼泪舔舐干净，随后高高跃起，围绕着我啾啾地叫着，转了几个圈子后，便化作一团氤氲的光芒，徐徐朝着天上升去。

那一瞬间，我感到心脏强烈抽搐，好像某个十分重要的东西离开了我，就连精神中和龙蛊建立起来的联系，也在这一刻被完全切断。

原来，它早就不需要我了啊，甚至随时都能摆脱和我建立的精神契约。

我万分的不舍，呆呆望着那团金色的气息，难受到连呼吸也停了，三公则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留下了最后一句嘱咐，

“小家伙，周家后人可不能这么没出息，难道没了龙蛊，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吗？它本就不属于我们，陪伴你八年，已经是苍天格外的恩赐了，这将是你迈入成长的最后一刻。”

说完这话，三公也一步跨出去，身体化作了一道斑驳的金色光影，跟随着龙蛊一切腾空。

远处的战斗依旧在持续，林远和刘媚等人亡命般的攻击早就将妖尸的激怒，大火蔓延，整个巫云峰顶上都燃起了无穷的火光，妖尸握住了海弥陀自地下伸出的怪藤，奋力一拔，竟然将海弥陀那如山一样庞大的本体从地下强行拽出，大笑道，

“这就是你们的全部了吗，哈哈，只要灭了你，我倒想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止我？”

“孽障，休得猖狂，今日便让老夫来结束这一切吧。”

三公的吼声震慑天宇，伴随着龙蛊弥漫出的金光，点亮了大半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