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不敢拒 第170章 人之将死

袁仲显自小便依赖虞衡昭，尤其是在逃亡北境之后，虽然他知道北境的所有人都会保护他，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虞衡昭回京都救罗欣语的时候，自己有多恐惧。除了虞衡昭，袁仲显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虞衡昭再三告诉他，赵凌云是个可信的人，北境都是他虞衡昭的人，但是，他只信任虞衡昭。

袁仲显见虞衡昭离开，心里虽然非常失落，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阻拦，也阻拦不了，若是阻拦反而与虞衡昭离心。不过好在还有罗浩在帮他处理后续的事情。

内阁几位阁老，在见到虞衡昭出现的时候，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了。但是虞衡昭一脸的杀神模样，他们不敢靠近。后又见到袁仲显，纷纷扑了上去，老泪纵横，直言“天不亡我大冀。”

袁仲显安慰了几位阁老几句，又命罗浩收拾了残局。等太庙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便带着几位阁老和史官去了皇宫。他身上还背着弑父杀君的罪名，他需要有人见证，洗清他身上的污名。

就在太庙大乱的时候，禁卫军参领杨涛趁机带人杀了禁卫军统领和几位不太可能争取过来的禁卫军都统。

等到袁仲显到的时候，皇宫已经在掌控之中了。

杨涛见袁仲显带着几位阁老过来，赶紧走过来，躬身行礼道：“太子，逆帝如今被关在乾元殿。”

袁伯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见到了一脸寒霜的袁仲显，轻声道：“朕果真是快要死了，竟是看到了袁仲显。”

袁仲显皱眉，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身材魁梧的袁伯谭。

此时的袁伯谭身形同行尸走肉般，眼眶深陷，目光暗淡无神，两颊凹陷，脖子细长，身形瘦削，如同骷髅。整个人瘫软在大床的中间，垂暮死气，若非胸膛还在起伏，怕是会让人以为，早就死了。

袁伯谭竟是与当初的袁绍初有些相似。

袁仲显冷声问道：“父皇当初究竟是谁杀的？你？还是魏季礼？”

袁伯谭脖子缓慢的扭动，如同木偶一般，看向声音的来源，然后看到了袁仲显和几位阁老。

艰难的爬起来，袁伯谭不确定的问道：“你，来了？魏季礼，死了？”

袁仲显冷冷说道：“魏季礼大逆不道，欲图谋权篡位，已被宁远侯诛杀。”

袁伯谭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衡昭也没死？”

幼时，袁伯谭是兄弟几个中功夫最好的，直到虞衡昭住进了皇宫。虞衡昭便成为了每次比武的第一名。袁伯谭心中不服，便总是找虞衡昭的麻烦。刚开始，虞衡昭还会还手，甚至骑在袁伯谭的身上，按着袁伯谭的脑袋打。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虞衡昭便只是躲，不肯再跟袁伯谭动手了。慢慢的，袁伯谭觉得无趣，也就不再找虞衡昭的麻烦了。

他们，是有少时情义的！

当初得知了虞衡昭的死讯，袁伯谭也是有些难过的，他当时便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受控了，与父皇袁绍初当初的症状很像。袁伯谭也想过反抗，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魏季礼的折磨，他无奈，只能做个傀儡。

此时见到了已经隐隐有了帝王威势的袁仲显，袁伯谭心想，若是少年的时候自己对虞衡昭好些，虞衡昭会不会扶持的是自己，自己会不会成为像父皇袁绍初那样的明君，即便不能，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袁仲显看着袁伯谭眼神中的迷茫，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行将就木的袁伯谭。如今，他袁仲显是胜利者，便要摆足了胜利者的姿态。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着袁伯谭开口。

袁伯谭突然问道：“魏季礼，死了？”

袁仲显没有丝毫不耐烦，平静的说道：“他被宁远侯杀了。”

两行清泪从袁伯谭混浊的眼睛中流出来，袁伯谭开始大笑起来，笑的声嘶竭力，笑的肆意畅快，大叫一声，“魏季礼，你也有今天。”

叫完之后，便开始咳嗽，仿佛是要将心肺咳出来似的。咳嗽结束之后，袁伯谭仿佛瞬间失去了生气一般，瘫软在床上。

袁伯谭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再混蛋也不至于亲手杀了自己亲爹。那日，等我到父皇寝宫的时候，父皇已经死在了魏季礼的手中，整个皇宫都是魏季礼的人，我不敢反抗。”

袁仲显冷冷的说道：“你不是不敢反抗，你是舍不得皇位。”

袁伯谭也不反驳，缓缓道：“没错，我是为了皇位，你今日不也是为了皇位吗。”

袁伯谭继续说道：“那日，我命人假传是父皇的意思，招你进宫，把弑父杀君的罪名推到你的身上，只要你死了，便没有人再跟我争夺皇位了……”

袁伯谭絮絮叨叨的说着。

袁仲显让几位阁老听到了他们该听到的，自然也就没兴趣再陪着袁伯谭回忆当初，转身离开。

几位阁老怒斥袁伯谭，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兄不仁，为君不义。几位阁老骂够之后，纷纷拂袖离开。新帝即将登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袁伯谭仿佛完全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叙说着，有时候是这一年的遭遇，有时候是幼时的事情。他不知道袁仲显走了，也没有听到几位阁老的怒骂，更是没有注意到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了他气若游丝的声音。

宁远侯府早就没人了，触目所见，满是荒夷。回到静澜院，虞衡昭将床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将罗欣语放到了床上，柔声说道：“好了，不害怕了，我回来了，噩梦结束了。”

罗欣语紧紧的抱着虞衡昭的脖子，不肯松手。

虞衡昭无奈，只能跟着躺在罗欣语身边，将罗欣语抱在怀里，轻轻拍着罗欣语的后背，哼着小调儿，以示安慰。这个小调罗欣语听过，虞衡昭闲下来总是不由自主的哼唱，那是北境的调子。

夜里醒来，屋子里空荡荡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罗欣语心有些慌张，她不确定白天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用颤抖的声音喊道：“虞衡昭？”

“嗯～”虞衡昭的声音从床的角落幽幽传来。

罗欣语顺着声音扑过去，一把抱住虞衡昭，哭着说道：“我以为我是在做梦，以为你又不见了。”

虞衡昭笑着说道：“我一直都在，不过你又霸床了，把我踹到角落了。”

本来还在哭着的罗欣语顿时破涕为笑，说道：“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