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佰光听完贺新的汇报,点头示意他出去。用铅笔在自己的鹿皮笔记本上划上了一个符号。
从香港到广州的水路,沿岸的所有明军哨卡、所城大多已经和他们达成了“投诚”的协议。即使不愿意公然投澳的军官,也表示自己绝不会拦元老院的路,“自取灭亡”。
在风雨欲来的前夜,叛卖已经蔚然成风。几年前的广州战役打断了广东官军的脊梁骨――从而使得这一带的官兵无不“闻髡色变”。
无论他们相信不相信澳洲人有“逐鹿天下”的本事,但是很少有人愿意在澳洲人的“船坚炮利”的优势面前为大明尽忠却是个事实。
越是朝廷的既得利益者,在危机面前越不愿意为朝廷尽忠。林佰光在敌工工作中对这点的感触最为深刻。这些人拥有了太多的财富,在面对危机的时候会尽量避免自己的人身财产受到损害。明廷敲骨吸髓征集来得粮饷供养出来的关宁军,将领们肥得完全丧失了为朝廷一战的勇气。
广东的明军虽然不是关宁军,但是军队的情况却并无二致,军官们各按层级和权力大小择肥而噬,侵吞军饷,盘剥士卒。除了供养自己的亲兵家丁之外,对部下的死活毫不关心。
“稿子校对过了吗?”他问道。
“三校都做过了。”
“先印五百份。”林佰光吩咐道,在“印刷许可”上签了字。
“是,首长。”
这里是广州情报站的总站。情报站现在就设在广州大世界。林佰光带着他的人马通宵达旦的在这里指挥着广东全省的秘密活动。眼下的重点是为接管广州作准备。
几个月前这里设立了一个秘密印刷厂,从临高运来各种印版送到这里开始印刷各级军管会需要使用到的各种文书、表格、传单、小册子、告示和证件。仓库里,各种“占领用”印刷品堆积如山。连即将发行的新钞票“银元储备券”也运来了几十箱。按照计划,完成珠三角的占领之后就开始全面推行新货币体制。
在此之前,德隆已经开始逐步回笼广东市面上的粮食流通券。当然,本身这种纸币在市面上的流通就不多,主要是广州有少量的使用,使用的对象也主要是紫记名下的几家企业,所以回笼工作并不困难。
经济工作是接管之后的首要工作。治安的好坏和经济环境有很大的联系,发行新币,推行新币制又是元老院政权接管广东之后的首要任务。
过去元老院统治的只是一个海南岛,货币流通的圈子非常小,商品流通更是处于严格的管制之下,流通券和白银的关系受到控制的强制结汇体系,白银输入之后要换成流通券才能在市场上流通,而流通券也不具备对外支付能力。外来商人在海南岛的获利要么通过购买本地商品来消耗,要么重新兑成白银。
一旦占领广东,他们就将占据17世纪中国的第二大商品市场,无论是商品流通的总量还是范围,都远远超过海南。再继续沿用粮食流通券的体系已经不能满足经济需求。使用新货币体系也就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
新得货币体系采取的是银本位制度。这是综合考虑了当地土著的使用习惯、接受能力和商品流通需求作出的决定。白银是土著普遍认可的贵金属,不像纸币那样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进行推广和宣传。白银本身的存量又很大,币材充裕。以元老院掌握的冶金和机械加工水平来说,可以轻松的制造出含银量不高,但有品相精美看上去“货真价实”的银币来。仅仅通过收集市面上的秤量白银重新铸币,其中获得的铸币税收益就非常可观。
财经口提出推行银币的好处还不仅在此,通过银币的发行,还可以发行代币券,也就是发行所谓的“银元储备券”。有了实体银元作为背书,纸币就会比较容易被接受,为将来彻底变为信用货币,全面流通纸币做准备。
在距离广州几百公里之外临高,一场紧张的技术会议正在举行。虽然到场的大多数机械加工和冶金方面的元老,却也有几位财经口的元老慷慨陈词。
他们正在举行的会议讨论的正是已经拖延了许久的新货币的问题。
在临高,关于货币的讨论中唯一得到共识的是必须采取新币制来取代目前的粮食流通券,除此之外,有关是否要采用贵金属本位,铸币的材质都有过广泛的争论。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是主张采取银本位体系,发行银币;一派坚决要求废除铸币,采取纯纸币的信用货币流通体系;最后一派是主张采用贱金属来发行铸币――也就是所谓“秘银派”。不过这一派因为冶金口拿不出不锈钢和工业化冶炼的铝材,目前已经式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