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林晚录 第十一章 恍然大悟

林音明白农七叟欲与自己比试内力，虽知不妙，但也毫不退让，举章迎了过去。

四掌相接，无声无息，掌风却是自两人手掌处猛然散开，琼华阁院中便有飞沙走石，尘烟滚滚之象。再看林音脚下地砖，早已碎成齑粉。

一旁青玉子心道不妙，却也无可奈何。论武功她未必输给场中比斗两人，但想要分开他们，心知绝无可能，只能暗祷两人不要有伤亡。

农七叟内力略逊林音一些，但他头下脚上的压住林音，占了这丝便宜，因此两人差距也几可忽略不计。尽管如此，农七叟仍觉林音真气彭拜无比，浩浩荡荡的冲击着自己的真气。林音也丝毫不好受，农七叟的真气虽不如自己雄浑，但却极其锐利，左冲右突的似要在他真气墙上撕开一个口子。

两人既攻又防，拼抵了快一炷香时间，仍是不分胜负，各自身上都蒸出热气。此时最为担心的自然是公西晚晚，她哪里会想到寻常比试竟到了以内力相拼的境地，心中隐隐有一些埋怨农七叟：一大把年纪了，还争勇好胜，都不如林音淡定。

“农前辈，晚辈甘拜下风，我们就此分开可好？”林音见胜负不分，也不愿分出胜负，便想撤出内力。

农七叟则是猛然大惊，想不到林音在这关头竟能开口说话。他知自己若一开口，真气必会略略呆滞，若林音掌控不好自己真气，自己只怕会身死当场，只好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林音不知农七叟为何不开口，又说道：“晚辈数三声，数到三的时候同时撤去掌力。”农七叟又点头答应。

林音数到三，两人同时撤掉内力。农七叟落地后身子稍微晃了晃，林音也是胸口微微发闷。

“一个是老当益壮，一个是年少有为，两位这场比试实在教贫道大开眼界。”青玉子见两人无事，也放下心来。

农七叟毕竟年纪有些大了，全力以赴比斗之后甚感疲累，他摆摆手道：“老喽，林小子比老头子要强上一些，哈哈哈。”

林音忙道：“前辈过谦了，晚辈倚着年轻气足都占不了办法便宜，自是甘拜下风。”

“好啦，不分胜负就是啦，你们没事吧。”公西晚晚当然害怕林音受伤。

林音摇头示意没事，农七叟也已恢复过来，却说道：“倒没受伤，就是累了些，嘿嘿嘿。”

青玉子道：“贫道让弟子带前辈先去休息，如何？”此时虽是下午，离天黑仍早，青玉子担心农七叟疲累过度。

“休息不如喝酒更能恢复精气神，不知这岛上可有酒？”农七叟笑问道。

“粗酿浊酒自然是有。”青玉子对公西晚晚道：“晚晚去命厨房备一桌饭菜，窖中藏酒多取几坛出来。”公西晚晚点头答应，拉着林音跟她一起去了。

青玉子又请农七叟与郭昢二人进琼华阁落座，坐下后，农七叟叹道：“后浪推前浪，若是真打实斗，老头子已不是林小子的对手喽。”

青玉子笑道：“前辈好胜之心已令贫道很是折服，但贫道更敬佩前辈这份胸怀。”郭昢也是点头称赞。

“嘿嘿，老头子虽好胜，却不怕输。”又正色道：“我一生醉心武学，成名后与人比武过百次，唯独今日一败。”农七叟又脸上浮出笑容，继续道：“也不知为何，与林小子交过手后，我似再无争胜之心了，一些从前不明白的问题，也有了些眉目。”

青玉子好奇问道道：“前辈此话怎讲？”郭昢也竖耳细听。

“老头子习武时总存着一个念头，内力呢要越深越好，招式要越奇越好，身法则是追求快到极致。可到头来，这三样虽都已接近极致，毕竟还是差了一丝一线，于是我呀，就到处寻找顶尖高手印证自己差在哪儿。”青玉子听了若有所思，问道：“前辈如今有答案了么？”

“哈哈哈，刚才老头子想到一点，不知对也不对，还请两位帮忙判别判别。”又说道：“其实老头子并非差那一线，而是半点都不差。”见青玉子郭昢二人不解，继续道：“一线之隔，其实相差实是可忽略不计，但一直纠结那一线之差，则更会适得其反。”农七叟觉自己未说明白，又举例道：“好比老头子去买酒，一坛酒需一千钱，我却只有九百九十九文，死活凑不齐那一文，那该如何？”

“前辈应当去问那酒铺掌柜，少一文可否能卖。”郭昢道。

“却是此理，哈哈哈，可老夫以前总想不明白，一心纠结那最后一文。”农七叟释怀道：“差一文钱，老板多半是会卖的，那样老头子虽只有九百九十九钱，却也照样喝上了一千钱的美酒，所以我何必去纠结那差着的一点点呢。”

青玉子和郭昢二人思索片刻，便齐齐大悟，自是各有收获。

果然自此以后，农七叟武功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青玉子郭昢二人也是获益良多。且青玉子又将此理多传于门下弟子，那悟性好些的弟子，亦是受益不浅。

话说这日众人饮酒谈笑间，要将林音与公西晚晚二人的亲事日期定下来，但公西晚晚却要等苏玉与苏泉成亲后再作打算。而青玉子说苏泉在公西晚晚不在岛上的时候就已来成亲，二人年底会在琼华岛上晚婚，然后再去君山丐帮总舵办一次婚礼。公西晚晚听了便说要等到明年，林音虽不愿等那么久，但也无可奈何。公西晚晚又要留农七叟郭昢二人在岛上久住，最少要等自己与林音成亲后才能离开。农七叟本就居无定所，便答应了下来，闲时还可以教授公西晚晚易容术。而郭昢则说不能离家太久，答应在二人成亲之前赶来。年底的时候，苏泉苏玉二人喜事如期，琼华岛上自然是宾客云至，热闹非凡。林音和公西晚晚二人是“预备”新人，两人忙前忙后，比苏泉苏玉更要辛苦些。

第二年初，林音也离了琼华岛，先去洪州丁家送上喜帖，又过长安，经华山，到莱州元岭三处送帖。长安郭昢带上一位朋友与林音一起上了华山，华山潇潇子远在西域，林音只得邀上唯二熟悉的陈子隽。到元岭村送帖时，公西晚晚亲生父母均说路途太远，不便前往，准备了两套崭新的被褥教林音带回。

四人到琼华岛时候已是五月，大喜之日便已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