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修仙记 第28章 归墟里的倒影塔

在那岩浆刚刚凝结之处，咔嚓之声仍在幽邃的空间里悠悠回荡，余音仿若不肯消散。云曦脖颈间佩戴的刑天指骨，毫无征兆地渗出黑血，那黑血如丝线般蜿蜒而下，在她洁白的衣衫上晕染出诡异的图案。一旁，白衣童子姿态优雅，修长的指尖灵动地一转，手中玉笛转出个漂亮的花。就在这瞬间，南极长生大帝那原本凝实的虚影，竟如轻烟般开始虚化，丝丝缕缕地飘散。而冰封的熔岩表面，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刻画，密密麻麻的咒文逐渐浮现，仔细一看，竟是那神秘莫测、来自十九层地狱的镇魂箓！

“这三千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鬼王那低沉且带着几分喟叹的声音，从正在逐渐融化的冰层之下幽幽传来。紧接着，岩浆之中缓缓漂浮起无数美人头颅，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头颅都长着云曦不同年岁的面容，或青涩，或成熟，或温婉，或坚毅，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被尘封的过往。“知道用十殿阎罗的本命精血摹刻祭文……”

灵狐化身的童子，身姿轻盈如电，忽然踏着正在融化的冰层，瞬间跃至半空之中。只见他身后，九条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狐尾猛地展开，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利刃，划破虚空。云曦此时才惊觉，每条尾巴的末端，都嵌着一块罗盘碎片，罗盘之上，阴阳鱼的指针正以疯狂的速度倒转，仿佛在与时间进行一场激烈的赛跑。

“还差最后一片。”童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直直地望向云曦心脏的位置，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当年您亲手剖给我的饕餮胃囊，该还了罢？”

云曦听闻此言，毫无征兆地突然呕出一团金红色的火焰，那火焰犹如骄阳般炽热，光芒耀眼。在火焰的包裹之中，正是罗盘的核心。刹那间，刑天骸骨剧烈震颤起来，仿若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召唤，三百根噬魂钉瞬间化作黑蛇，张牙舞爪地朝着灵狐扑去。然而，童子却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神色镇定自若，任凭那些毒牙狠狠地穿透自己的胸膛。诡异的是，从伤口处流出的，并非殷红的鲜血，而是如水银般流动的光阴之河，那流动的光芒中，似乎还倒映着无数岁月的片段。

“时辰到。”童子双手迅速结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地心仿佛被一只巨手猛地拉扯，轰然下沉。云曦只觉身体一轻，仿佛跌入了某个粘稠的介质之中，四肢百骸瞬间爬满了荧光水母状的奇异生物，那些生物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几分。当她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之时，却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座倒置的青铜巨城中央，脚下，是飘着的三十三重天宫的废墟，那些残垣断壁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

灵狐此时褪去了童子的皮囊，现出了布满星辰刺青的真身。他手中的罗盘在一阵光芒闪烁之后，重组完成。就在罗盘重组完成的刹那，归墟深处缓缓升起九座倒影塔，每座塔尖都拴着用龙筋绑缚的太阳，那些太阳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将整个空间都映得通红。

“这是共工撞断不周山前的上古天庭。”灵狐伸出指尖，银河般的光芒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如梦如幻，“您当年留下的后手，当真以为无人知晓？”

云曦刚要开口回应，喉间却突然伸出七根金针，金针尾部缀着的铃铛清脆作响，那声音响彻云霄，仿若要震破这天地间的一切。与此同时，东天突然裂开一道猩红的缝隙，仿若一只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紧接着，十万天兵踏着破损的战车汹涌涌出，为首的将领神色冷峻，缓缓摘下头盔，露出的面容竟是三百年前被云曦斩于剑下的狐族大祭司！

“惊不惊喜？”灵狐背后展开光阴长河的投影，那投影之中，映出八百六十四万种因果分支，每一种分支都仿佛蕴含着无数的故事与可能，“您每轮回一世，我就从时光乱流打捞一个被您杀死的人。”

云曦听闻此言，突然暴起，衔尾蛇印记瞬间化作一张长弓，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当她搭上以自己肋骨为箭的刹那，所有倒影塔同时鸣响，那声音仿若来自远古的呐喊。塔身之上浮现的壁画，也在此时揭晓了一个最骇人的真相——所谓的永世轮回，根本不是为了守护时空，而是诸天神佛为镇压归墟本体所策划的一场惊天骗局！那些青玉簪、时空之钥乃至狐族血脉，不过是封印物的钥匙扣，是这场骗局中的一个个道具罢了！

箭矢离弦的瞬间，灵狐化作光尘消散，然而他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仿若无处不在：“看看您亲手射穿的太阳。”云曦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被洞穿的烈阳之中，坠落千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封存着她与王老五某个转世的身躯，那些身躯或安详，或痛苦，仿佛在诉说着每一世的悲欢离合。

鬼王的笑声突然从那道裂缝中撕出，震得空间都为之颤抖。南极长生大帝的虚影竟从云曦的瞳孔中缓缓走出，姿态优雅地抬手接住坠落的日核，声音中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本帝等了三劫量，总算等到归墟涨潮。”

云曦此时只觉神魂正在消融，意识逐渐模糊。她终于看清自己胸口嵌着一块归墟碎片，原来那些所谓的轮回转世，不过是碎片定期清理寄生者的程序罢了！自己竟一直被蒙在鼓里，成为了这场阴谋中的一颗棋子。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溃散之时，某具水晶棺突然爆开，一道炽热的火焰从中涌出。浑身缠绕罪业锁链的王老五踏焰而来，手中握着由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时空片段熔铸的断刃，那断刃散发着强大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数的使命与力量。刀刃斩落的刹那，所有倒影塔的壁画都活了过来，上古神魔从石壁之中跃入现世，他们或咆哮，或怒吼，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重新改写。

“你终究……回来了……”云曦在神魂俱灭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中带着欣慰，带着解脱。她化作点点星芒，融入王老五手中的断刃之中。刀身上，浮现出的少女虚影正握着青玉簪刺向自己心脏，那正是轮回起点最原始的画面，一切的故事，似乎都要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归墟突然剧烈收缩，那强大的吸力吞噬了混战中的神魔，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王老五跪在虚无之中，静静地看着刃身上的少女虚影开始重复千万次自刎。当第四十九万次刀锋入喉时，虚影突然转头，对着他作了个口型：

“朱砂点在第七块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