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吕本是分外满意。
打小就没让自己操过太多的心。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这些,也同样学的很不错。
从小教她东西,她都一点就透。
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上面,更是好的没法说。
特别会做人,特别会来事。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进宫短短时间,就已经是分外的受恩宠。
不论是太子朱标,还是皇帝,亦或者是马皇后,还是太子妃常氏,对于自己这个女儿都特别的满意。
自己家女儿虽是妾室,但在宫里,却没有受什么委屈。
这才进宫多长时间,就已经把自己一个快出五服的侄子,给弄到公东宫里面,当上了东宫的大总管。
如今东宫的里里外外,都是自己家女儿说了算。
东宫的众多下人,只知有太子侧妃,而不知有太子妃。
对于太子侧妃的尊敬,早就已经超过了太子妃。
这些便是自己家女儿,会来事儿的最为有利的证据,
若不是长得好,会来事儿。
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就能得到这些?
也就是自己的出身低,比不过常遇春。
前面有常遇春的闺女,在这里当拦路虎。
不然,自己家女儿,今后高低也能成为太子妃。
后面太子登基后,还能成为皇后,自己也能成为正儿八经的国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如果是今后,太子妃常氏遭遇了什么意外,太子妃之位,肯定会是自己家女儿的。
自己家女儿绝对能把控得住。
当这么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后,他的心头突的一跳。
一个想法,出现在了脑海当中。
这是不是……是不是在今后,自己这边可以想一些办法,把太子妃常氏这个拦路虎绊脚石给去掉?
只要能够把她给除掉,依照自己家女儿的地位还有身份,必然能成功的取代常氏。
这个念头升起后,让他不由得怦然心动。
只觉得特别的好。
只可惜,现在太子妃常氏已经生了儿子,朱雄英为皇长孙。
是老朱家的嫡子嫡孙。
自己家女儿,今后生了孩子,也必然要排在朱雄英之后。
这是不是……可以说,今后自己这边,同样可以想想办法,把皇长孙朱雄英,也给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
那么今后皇位,必然是自己家女儿所生的儿子继承。
只要如此,那么今后自己吕家,必然能够富贵不绝,成为大明开国以来最大的勋戚!
越想,吕本就越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确实可以。
不过,难就难的不好实行,没有办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尤其是想要做到把他们都给弄死之后,让皇帝他们都不往自己家女儿头上去怀疑。
还能让自己家女儿,圣眷依旧。
吕本坐在这里抓耳挠腮,开始深究起这个事来。
想了一阵后,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不过心里面,却存了这么一个想法,挥之不去。
决定等到今后自己家女儿,若是回家省亲,或者是自己入宫能见自己家女儿的时候。
要瞅准机会,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与自己家女儿听。
依照自己家女儿的能力,还有在东宫当中的地位。
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如此做。
一想到今后自己家女儿,成了皇后,乃至于是皇太后。
自己吕家,也同样跟着水涨船高。
吕本就禁不住心情极大,越发觉得自己老吕家祖坟冒青烟了。
觉得这个女儿,生的是真好。
当年一场天花,把自己的儿子夫人都给夺走,只留了这么一个女儿下来。
自己两个大难不死,就知道必有后福。
自己这个女儿,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现在看来,自己所想果真没错。
这是老天对当年的那场灾难,所进行的一个补偿。
自己家女儿,当真出类拔萃,极为出挑。
有这么一个女儿在,真是自己吕家最大的幸运。
自己也定然能够继续官运亨通,在这变幻无常,极为凶险的洪武朝堂上屹立不倒!
……
“爹,您嘴巴真够严的。
都到这种程度了,先前还不与孩儿说实话,还瞒着孩儿。”
韩国公府上,李祺望着他爹韩国公李善长,笑着说道,满脸都是振奋。
还得是自己爹,办事就是妥当。
一旦在有些事情上幡然醒悟了,那在接下来,行动上也必须定能跟得上。
短短的时间里,便已经彻底的站到了皇帝这边。
不仅让皇帝对自己家的敌意彻底消失,而且还让皇帝把公主许配给了自己为妻。
自己家,也成为和皇帝沾亲带故的亲家了!
这下子自己李家,彻底安稳了。
看着自己家儿子,这满脸兴奋的样子。
李善长只觉得无比的心累。
这事儿,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而他到了现在,也已经懒得解释。
亦或者说是没办法,也不能解释了。
“这就是我在之前教给你的,有些事儿可以做,不可以说。
尤其是在尘埃落定之前,更要守口如瓶,你可学会了?”
李善长望着自己儿子,决定来个将错就错。
“记住了爹。
这一次的事,孩儿印象极其深刻,必然会把爹的言传身教,牢记于心,终身不忘。
也必定会让孩儿受益终生。”
李祺十分认真的点头。
自己爹,终于承认了!
就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爹做的。
“记住了就好,记住了就下去吧。”
李善长对自己家儿子摆了摆手,露出一些高深莫测的神情。
仿佛一开始时,他费尽心力和自己家儿子解释这件事不是他干的,是故意为之一样。
李祺并没有走,而是站在这里望着他爹,又一次的开了口。
“爹,您说这次的事能办成吗?
那些海商们,能同意陛下所提的那些条件吗?”
若在以往,李善长并不太会和自己儿子,就这些事儿上说太多。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儿子已经逐渐长大了。
今后,自己李家还是要交到他手上。
身份也不一样了,将会成为皇帝的女婿。
那么不少事儿,自己都要和他多讲一讲了。
如此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难,太难了。
这些海商们,怎么可能会同意?
以往他们走私,很多的钱都装到了他们的腰包里。
现在,按照皇帝的设想,他们今后不仅要好好受到朝廷的管理,有着条条框框进行束缚。
还要把税给直接收到十税六。
这和拿刀子割他们的肉,没什么区别。
而且,还是把他们往死里割的那种,这些人肯定会不乐意。”
哪怕是见识过诸多大风大浪,掌握中枢很多年了。
李善长此时谈及这些,也同样是忍不住面露难色。
感到心累。
这件事着实太难了。
“便是如今的皇帝雄才大略,也不一定能把这事给办成了。
有着太多的变数。”
听到自己爹说所说的这话,李祺不由得为之一愣。
在此前,他也认为这事难办。
但觉得依照当今陛下的能力,就算难办,也能把事儿给办了。
怎么现在,到了自己爹口中,听这话音,却像是皇帝根本就办不成一样?
“爹,这件事最难的不就是吴祯吴良兄弟二人,还有备倭水师吗?
如今陛下已经把这些都给解决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商人。
依照陛下的雄才大略,这些虽然难,但也不太难。”
李善长摇了摇头:“祺儿,你说错了。
这件事最难的不是吴祯吴良,也不是那数万备倭水师。
恰恰就是这些商人。
这些才是最难啃的。
不然的话,皇帝又为什么要在天界寺腊月十五的时候,亲自见他们。”
听到自己家爹所说的这话,李祺再次一怔。
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些商人,在寻常百姓们看起来,很多都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属于顶了天的大人物。
可是对于李祺这样的身份而言,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也就那么回事儿。
和当官的比起来,啥也不是。
在自己家跟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商人,简直不要太多。
甚至于有许许多多商人,以往哪怕头都磕烂了,也无缘和自己家扯上关系。
对于这些商人,真想要对付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如今,想要对他们动手的,是当今皇帝。
当今陛下可是一个手段极强的人。
又是开国皇帝,马背上得来的天下。
声威正隆,这些商人又如何能和皇帝相抗衡?
怎么就比吴祯吴良两个开国公侯,以及数万备倭水师,还要更加难缠?
“爹,应该不会吧?
商人是什么东西,也配合吴祯吴良相提并论?
怎么着,也不应该超过数万的备倭水师。
况且,今年一个空印案,陛下都杀了天下多少官员?
那么多官员,说杀就杀了,也没见有多大的问题。
现在陛下想要对付的,乃是一群走私的海商。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比较难缠,又能难缠到哪里去?”
听了自己家儿子,所说的这话,李善长就越发觉得,自己把这件事儿,给自己儿子好好说说的想法是对的。
“不一样,这里面有大不同。
空印案涉及到的官员虽多,声势虽大,但也只是涉及官员。
这些官员,很多都没有那么大的权势。
牵连没有那么广。
皇帝说杀就杀了。
只要找到确切的罪证,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但现在,这些商人却不一样。”
李祺闻言,更加疑惑。
“有哪里不一样?”
什么时候,大明这里的商人,有这么高的地位了?
连皇帝亲自出马都搞不赢?自己怎么不知道?
“若只是商人,自然好解决。
这些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都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皇帝想要动手对付的商人,实在是太多了。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商人并不是单纯的商人。
这些商人,很多都是家大业大。
江南那些地方,指着他们吃饭的人,实在太多了。
可以说是江南几十万人,乃至于上百万人衣食之所系。
一个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之前空印案,皇帝杀那么多官员,众多百姓只会拍手叫好。
站在边上看热闹。
绝对不会和官员站到一起。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这些商人们的兴衰,关系到许许多多百姓的吃饭问题。
一旦这些人铁了心的闹出乱子,想要和皇帝争上一争。
那么必然会有诸多百姓,参与其中。
历来诸多的事,最怕的便是有百姓参与。
若无百姓参与,别管是当官的,还是开始当商人的,亦或者是一些带着兵的将领,都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可要是有着诸多百姓也参与,那事情可就真不一样了。
必然会闹出极大的乱子。
一个弄不好,都有可能会颠覆王朝!
这就是这件事情最难的地方。
也是为什么,皇帝会给这些商人,这般大的面子。
还要专门在天界寺,集体来见他们。
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他们背后的众多百姓。”
听到自己爹所说的话,李祺愣在了当场。
越想,越觉得自己爹说的很正确。
原来,这件事情里,还有这么多东西,也是自己在此之前所没有看懂的。
这么说来,这件事还有着很多的悬念?
“爹,我相信这件事儿,陛下肯定能够解决。
这些人不是皇帝的对手。
哪怕乱上一乱,有这么多的钱财在,皇帝也不可能任由这件事这般发展下去。
遇强则强,当今皇帝可不是那些软弱好欺的皇帝。”
李祺说这话时,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自己爹身上暼。
想起了中都城,以及后面自己爹汇集天下官员的力量,向陛下进行施压。
然后被皇帝反手就给拍下来的事儿。
或许,这次的事也一样会如此。
李善长点了点头,随后发觉自己儿子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
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这个混账东西,在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它娘的,这儿子不能要了!
没事儿就把他爹,给弄成反面教材。
“先等着看吧,反正现在距离腊月十五,已不足一个月。
且看看到了那天,皇帝会做出什么事。
而是那些商人们,又是什么反应吧。”
李善长心里面骂了自己的孝顺的儿子几句,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
……
刘伯温拿着朝廷所颁布的文告,看了很久才将之放下。
但神色却不见丝毫的放松。
眉头依旧紧锁。
这次的事儿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事所能比拟。
一个弄不好,是真要出大乱子的。
他在这里来回踱步,半个时辰后,起身出了房门。
他已作出决定,要前去求见皇帝。
必须要就一些事儿,和皇帝好好说上一说。
哪怕他知道,依照当今皇帝的性格,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胡乱做出这么一个决定。
很有可能已经是谋定后动,把各方面都给考虑到了。
可事关重大,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进宫,和皇帝就此事好好的说说。
不然,心中是真的不安。
而今大明,正在蒸蒸日上,皇帝又革除弊病,锐意求新。
那他自己这里,自然也要尽心竭力,竭尽所能做出到为大明做出一些事。
只希望,在接下来少遭受到一些动荡。
少让一些人牵扯其中,把事情给办稳妥了……
……
“胡惟庸,这么多的钱你说交就交了?这都是我的钱!
你问过我没有?
你还我的钱!”
胡惟庸府上,胡天赐望着胡惟庸出声质问。
言辞之间分外的不客。
若是别人敢和胡惟庸如此说话,胡惟庸早就勃然大怒了。
可是现在,和他这样说话的是他儿子。
胡惟庸不仅仅没有半分的恼怒,相反脸上还带着笑。
仿佛他儿子直呼他的名字,能跟他说话,就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儿。
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天赐,这次事情不一样。
皇帝盯上了我。
这些钱是必须给的。”
“你给了皇帝,我怎么花?”
胡天赐神色依旧难看。
“放心好了,李白说的好,千金散尽还复来。
有你爹在,还能短了你钱财花用不成?
只要你爹我在接下来还是丞相,咱们家就不会缺钱。
更不会让我儿子,在花用上有短缺。”
之前在宫中,得知了朱棣干出来的事情时,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一下自己家儿子,让自己家儿子多往正路上走。
别没事了就斗鸡走狗,不干正事儿的胡惟庸。
在真的见到了自己儿子后,很快就变了脸色。
那些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觉得自己当牛做马,给朱元璋当官,就已经是分外了劳苦了,
自己家自己一个人,这般劳累也就够了。
没有必要让自己家儿子也如此这般的辛苦。
只要自己儿子开心,他干什么都成。
“胡惟庸,你说这皇帝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没事干做这些干什么?
咱家很多钱,都是那些海商们给孝敬的。
皇帝狗现在闹这样的事儿,那接下来海商的钱都被朝廷给拿走了。
咱们家这里,哪还有钱?”
胡天赐依旧对此不太相信。
“放心吧,事情不是那般好做的。
市舶司没有那么好建立。
那些海商们也没有那么好拿捏。
事情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
这事儿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办。”
说起这事,胡惟庸显得很有信心,脸上的神色,一时间也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至于说钱财,就算是没了海商那边的进项,别的地方也一样不缺。
官位就是最大的钱财了。
还没听说当丞相的会缺钱花。”
胡惟庸这话说的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胡天赐脸上的神色,这才变得缓和起来。
胡惟庸开口道:“来天赐,喊爹。”
“爹。”
“哎!”
这一声爹,喊的胡惟庸是眉开眼笑,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心情别提有多好。
……
“虞山先生,这事你怎么看?”
苏州,一处极为漂亮的园林,这里汇集着一大帮子的人。
这些人身穿丝绸,腰悬玉佩,一个个打扮的分外精神。
一看都是非富即贵。
大明朝和先前的朝廷一样,抑制商业。
商人的地位也很低下。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低。
并且,也有着各种的条例,对于商人在衣着出行的车马等诸多上面,都有着规定。
比如,最基本的不许穿绫罗绸缎,只能穿布衣。
但是有句话,叫做法律贱商人,商人已贵矣。
这些人手里面都很有钱,又怎么可能不穿绫罗绸缎?
除了一些极为正式的场合,会遵循法律条文,穿布衣外。
绝大部分的时候,那都是怎么富贵怎么来,
此时,这园林之中汇集着七八十人。
都是在苏州这边能说的上号,商人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寻常的事情,可把他们汇集不到一处来。
“怎么看?皇帝这是想要咱们的命。
是想要把咱们都给吃干抹净了!
是要断咱们财路。”
被问及的这人,一脸富态,显然在苏州这边的商人里面,有着极高的地位。
“虞山公说的对,以我来看也是如此。
这要饭花子出身的眼皮子浅,下手就是狠。
竟如此这般胡作非为。
这是把咱们当成猪来宰了。
朱洪武他怎么不去抢?”
这些话一说,顿时就炸开了锅,无数人都在出声大骂,
群情激奋。
可以说,朱元璋所弄出来的这事,把他们这么多人的怒火,都给点了起来。
“那朱洪武让咱们到腊月十五到天界寺一会,虞山公怎么看?”
“怎么看?我们都不去,让狗皇帝自己玩儿去!
就他干出来的那些事,谁能答应?
就是,不去!看他能怎么样!”
“对!咱们不去!
没有狗皇帝这般做的,这是真不把人当人,真不给咱们留一点的活路!”
虞山公没有说话,其余人却七嘴八舌的忍耐不了,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有一言。”
等到众人的声音,都消失的差不多了,虞山公才开了口。
众人见此都纷纷闭嘴,安静下来。
“去,为什么不去?
去了也能见见皇帝,和皇帝好好的谈谈价钱。
若是连人都不去,又怎能讲条件?”
听了虞山公这话,有的人连连点头。
觉得虞山公说的很对。
但有的人,却面现担忧之色。
“虞山公,朱洪武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本身就对我们苏州等地的人,有着很大的意见。
如今又发生了这等事,这家伙意见更大。
这一次天界寺之行,绝对是宴无好宴。
弄不好便是鸿门宴。
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听到此人言语,不少人也都跟着附和,对此表达出了同样的看法。
“不必担忧,朱洪武他不敢!”
虞山公坐直了身子,神色显得满是威严……
……
武英殿内,朱元璋伸了个懒腰。
已经到了腊月十五了,也该去见见自己大明的这些忠贞之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