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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男女 第703章 皮皮虾号

作者:武文弄沫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3-31 01:07:43 来源:平板电子书

五四青年节这天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杨柳拂堤、春和景明。

刚刚伤愈归来的张建国等人结伴来到了中山公园游园戏水,挥洒肆意的青春。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成就了京城顽主口口相传最胆大包天,最肆意妄为的称号。

张建国是谁?

张建国是新街口继周常利第二个成长起来的顽主头面人物。

在周常利、赵老四等人相继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之后快速崛起的江湖大哥。

以心狠手辣,义薄云天著称。

要说这新街口也是真热闹,更不养闲人,周常利在此起号,已经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江湖人送外号小混蛋。

但时运不济,命运多舛,早年的师门机缘有幸让他借师叔的便利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没有打开那扇门,如果他没有偷偷从门缝里往那里面瞧,也许新街口就没有张建国这号人了,也许今天张建国的风光都是他的。

那扇门里到底有什么,周常利也好,跟着他一起退隐江湖甘愿做看门人的赵老四闭口不言,只字不提,闷头做起了门里的规矩牛马。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两人虽有江湖义,但早已不是江湖人。

江湖上还流传着周常利仗义的传说,可顽主圈子里早没了他这一号大哥。

仗义是真仗义,当初跟着他一起闯出来的兄弟,只要愿意的,都可以跟着他一起走。

走?去哪走,干什么?

前途漫漫,人海茫茫,又有哪个愿意放弃家门口这一摊早就打下来的江山,去舍命奔那如镜花水月一般,看不清、摸不着的前程。

他的好兄弟赵老四都不敢跟他一起走,而是退而求其次,成为了某单位的看门人。

可也就是个看大门的,也让当初没跟着周常利一起走的那些个兄弟们肠子都悔青了。

看大门的都混成四爷了,那跟着周常利走的人现在得是多么的风光。

这世上最不讲理的就是没眼光,最不好买的就是后悔药,所以仗义就是这么叫起来的。

要当初周常利的那些个兄弟都跟着他一起走了,或许还落不下如此威名。

只有得不到的,后悔和遗憾之下才有了口口相传的雄姿伟岸,滔滔威名。

这些个群龙无首的从新街口打拼出来的小兄弟们都去哪了?

江湖从来都是善忘的,只有新人,哪有旧人,没了周常利,还叫不响小混蛋了?

在接收了周常利和赵老四等人遗留下来的一盘散沙之后,最初只有五六个发小玩伴的张建国便成了新街口推举出来的顽主新势力。

强,狠,很强,张建国比周常利个子高,身体壮,手上的功夫也硬,很是有一番蛮力。

比较周常利的小个子,张建国抡车锁,一扫一大片,很快便在新街口站住了跟脚。

站住了跟脚不算什么,老话常说: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他当时可算不得老虎。

新街口这地方你看连续出了两个狠人,但这地方邪性啊,紧挨着的交道口便是顽主禁区,谁进去谁就进去了,再也就出不来了。

他是一边在顽主圈子里闯名号,一边等着扬名立万光明正大扛大旗的时机。

终于,曾经的小混蛋周常利回京,就在赵四爷看的那扇大门的门口,他有幸见证了新街口顽主前辈大哥金盆洗手的名场面,也给了他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接过新街口大旗的机会。

赵四爷一出手,打的那些老乒两眼冒金星,嗷嗷叫的四散逃跑,算是给顽主们立了规矩也立了威,要保他和周常利两人的身后事。

江湖人在江湖老,金盆洗手哪那么容易啊,要是没有那扇门撑着,他们得死在那。

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个吃人的漩涡,只要你沾上了,强拉硬拽不让你跑,早晚要吞了你。

周常利和赵四爷能上岸,除了有那扇门的庇佑,还有他们的真仗义。

所有江湖子弟,只要放下过去,放弃顽主名号,就可以跟着两人混一份正经的前程。

顽主大哥们可以不在乎,但他们在乎自己的弟弟、妹妹不能再走自己这条路。

所以江湖人必须承两人这份情,每每周常利回京,那必然是有顽主大哥出面宴请的。

道理很简单,请了周常利不亏里子,涨了面子,还在江湖上有了号子。

张建国为了里子、为了面子,也为了求之不得的号子,彻底不要命了。

其实上次被伏击了以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反思和总结,但架不住江湖的吸引力。

整整潜伏了一个月,当身上的伤好利索了,他高喊着我胡汉三又回来,我又回来了。

这句话聂小光在红星中心剧院门口就听了个真切,不用报大号,人的名,树的影。

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以为躲出去一个月就完了?哪有那么便宜啊。

聂小光本以为他就此销声匿迹,哪怕是去山里结婚生子,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后再出来,江湖的恩恩怨怨也就一笑而过了。

可一个月,这不是打老乒们的脸嘛。

结果怎么样?

嗯,你张建国又活着回来了,活蹦乱跳地给我们添堵,那还能饶得了你?

所以他一露面,当天晚上那条街上就有成群结队的老乒们追着他跑,撵死狗一般。

如果这也叫伤愈归来,荣归故里,如果这也叫顽主的风光,那这风光不要也罢。

但此时的张建国主动背起了情人的血债,以此为旗号,彻底掀起了顽主与老乒的对立。

张建国最愿意扛大旗,因为他尝到过无数次扛大旗便轻松得来的便宜。

扛了新街口的大旗,他成了新街口的大哥,接了周常利的大旗,他成了新的小混蛋。

现在扛起了顽主的大旗,他不就成了顽主的大哥,谁还能有他的风头更胜。

就算是回来的那天高调复出,被老乒当傻狗撵,可周末五四青年节这天他依旧敢出来玩,不敢出来那他还回来干什么,憋死得了。

天晴气朗,张建国闲逛到公园最北端的筒子河,十几个人便租了几条船下水。

筒子河水面狭窄,三面都是高墙,只有南面可上岸,岸边上戳着一排铁栏杆。

水面上当时并没有别的船,张建国等人刚下船,操桨不熟练,几条船乱撞。

还没等他们把船摆顺,就听见南边岸上有人高喊:嘿,晃什么晃,在那儿上来,都给我上来!

猛回头,只见南边岸上铁栅后面,密密麻麻无数的老乒们围堵了上来。

水面上,有的船犹豫,原地打转;有的船缓缓向南岸靠近;闫胜利和李和平一条船,李和平拼命向岸边划,急乱中一只桨掉在河里,两个人抢便另一只桨急划,但仍稍慢了一步。

李奎勇操桨的那条船,第一个奋力向岸边冲了过去。

李奎勇?

他不是受伤了吗?

是,是受了伤,还受赵老四维持,把事情问到了李学武那里,去山上得了救治。

李学武给赵老四的安排是人必须去自首,然后上山休养,半年内不许下山。

结果呢,李奎勇能站起来,就说明他去自首了,也上山了。

可张建国回来了,李奎勇也回来了,只能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张建国就站在李奎勇掌舵的船头,两人配合默契,船未及靠岸他就蹿了上去。

李奎勇把两只船桨扔上了岸,没有一丝含糊和犹豫地跟着也上去了。

他和张建国一人一根木桨,张建国打头,他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对方扑了过去。

早就不是谈话就能解决的仇恨,所以二话没有,上去就动了手。

闫胜利、李和平等人很快也接续上去。

这些小子早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再没有慌张和胆寒,有的只是团结和奋不顾身。

张建国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说出去就不用做人了。

他们这么猛,对方当时就被打懵了。

老乒们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心想着我们这么多人横在这儿,你们才几个人,还不得跪下叫爷爷求生?

结果呢,除了最当先几个头破血流地躺在了地上,其他跟来的人群轰地一声星散,公园上空登时响起一片凄厉的令人心颤的喊叫声。

有的发疯地猛跑,有的实在跑不动了,就往灌木丛里躲。

此时,张建国那十几个人全部上了岸,四追打,势必要把上一次丢掉的面子挣回来。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说个人之间有怨有仇?没有,有的就是一腔热血,分属两个圈子,水火不相容。

那有人问了,这江湖就是打死打生吗?

也不是,小兄弟们报仇雪恨,张建国和闫胜利、李和平等人没有参与继续追打,而是留在了岸边察看那几个受伤老乒的伤势。

按张建国的嘱咐,由李和平把其中伤势比较重的一个人送到医院去。

这样,李和平就先离开了。

但张建国万万没想到,今天他代表顽主与老乒们真正的对碰其实还没开始。

李和平刚走,李奎勇便跑了过来,急哧白脸地把闫胜利拉到了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下。

就在这个灌木丛下,闫胜利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永远无法淡忘的耻辱的一幕。

在高大的灌木丛下,一个矮胖的顽主正用刮子比划着逼迫躲在树丛中的一个老乒装束的女孩子脱衣服。

女孩脸朝外,佝偻着腰,半蹲半坐在树棵子里,拼命向后退缩着。

她的一身板绿已经全脱了下来,套在了矮胖子身上,女孩身上只剩下窄条背心和三角内裤。

矮胖子伸出刀尖,挑起女孩的背心……,一声尖叫,女孩一下子尿了出来……

李奎勇冲上去推开矮胖子,大骂无耻。

矮胖子一脸横肉,骂了一句:关你特娘的狗屁事,举刀就要刺李奎勇。

闫胜利也愤而拔出刮子,矮胖子转身就跑,李奎勇倒是跑得快,追上去把衣服抢了回来,扔给了那女孩。

就在这时,张建国跑过来喊了闫胜利,说老乒们跑出公园前门后,汇集了在大广场上的老乒,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了,正在反身扑了回来,得赶快冲出去。

闫胜利招呼了李奎勇一声,跟着张建国匆匆离开。

已经走出了很远了,李奎勇又拉住闫胜利,指着后面的灌木丛,说那个女孩还没出来。

闫胜利无奈又跑了回去,发现女孩的头发被绞在了树枝上,挣脱不开了。

闫胜利心慌气急,揪住女孩的头发拼命猛往下扯,女孩负痛,忍不住哭叫。

她这一哭叫,闫胜利愈发的焦躁,踢了她一脚,这头发也解开了。

有的时候事情赶上了,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你就说这姑娘是感谢他们吧,还是恨他们吧,这一脚挨的属实说不清、道不明。

这个时期,中山公园的东门被封闭,整个园子只有南面水金桥这一道出口。

还没有走到南门,从敞开的大门洞里,远远地就能看到从水金桥到公园大门前的空地上,严严实实地堵满了黄皮子,正拥挤着向门里滚压进来。

张建国等人站住了。

老乒们也看见了他们,由打前的开始,队伍便也站住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张建国说出了他那句著名的话:反正我要从这儿出去!你们谁想出去,就跟在我后面!

说完,张建国棱起眼睛,咬着牙,满脸凶相地迎着人群走了过去。

按照以往交手的经验,双方列阵对撞,在相距十几米时,对方的阵形就会发生动摇。

但这一次不同,人数太悬殊了,而且,经过多次历练,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

更何况,他们身后就是狭窄的水金桥和不断涌上来的各路援军,已退无可退。

双方逼近,对方阵形坚如磐石,黄皮子这边竟是一步不退。

双方相距只有一两米时,张建国突然指着最前面的一个戴着一顶新鍕帽的大个子,狠狠地喊道:

就这顶帽子,我要了!李奎勇,给我抢过来!

这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啊,这跟两军阵前,指着对方的旗子喊张三夺旗有什么区别。

李奎勇也是真勇,更是在上一次受伤之后开了窍,知道怎么动手了。

张建国喊完,他便应声扑了上去,跳起脚就去抢夺大个子头上的鍕帽。

大个子有些慌乱,用手捂着帽子挤开人群往后躲。

李奎勇领头、张建国随后,一杆子人追随着大个子汇入人群中。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出手阻挡李奎勇。

但李奎勇凶巴巴地喊道:没你事儿,今天,爷就要他的帽子!

本来人多势众,突然间,却一下子成了被抢帽子的“弱者”!

老乒们一下子就全傻了眼,还没醒过味儿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杆子人挤挤撞撞地冲了出去。

这十几个人跑到了大街上,当街拦住一辆大一路,匆匆便上了车。

车重新开动后,看见李奎勇手里竟抓着两顶帽子,还有,就在车后,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水般的黄皮子自行车队,正一路狂追而来。

自此,顽主圈子里便有个说法:李奎勇能“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这事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诞滑稽?

其实这个年代荒诞滑稽的茬架乐子数不胜数,其实人越多越没意思,动手的很少,剩下的多半是穿凿附会,胡编乱造的小故事。

而让他们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中山公园脱险记却成了摆在东城分局高震案头上必办的大案,这两个圈子的矛盾断然已经成气候,上面很是不满,双方都成了分局收网的目标。

李学武也正感觉时机成熟,所以便叫姬毓秀行那绝户计,玩驱虎吞狼,打双方一个措手不及。

江湖,就是汪在低处的一池水,地位永远低于岸边,内里浑浊不堪,但在雷霆万钧之势的清扫下,任何污秽杂鱼都得翻白露肚皮。

就算你是千年的王吧也不行,更何况这江湖新势力在雷霆面前就是几条小杂鱼呢。

周常利和赵老四在那扇大门的门缝里窥探到了什么?也许就是这让人望而生畏的雷霆。

——

“领导,今天早晨的报纸看了吗?”

李学武端着自己的茶杯走进李怀德的办公室,手里还拎着一份报纸。

李怀德见是他进来,给正在整理材料的栗海洋使了个眼色,见秘书出去了,这才摘下了脸上的眼镜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我也正想着这件事呢,正好你来了,那就研究研究,看看怎么整。”

他端起茶杯,掀开了盖子没有立即就喝,而是眉头不展地看向了窗外一眼,就算此时阳光明媚,也驱不散他心头的那一抹阴霾。

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如果不是怕去了庙里找不见和尚,他都想去拜一拜菩萨了。

没别的,他就是想问问自己今年是不是诸事不宜,事事不顺,怎么一步一个坎儿啊。

就在今天,《人民大报》上刊登了关于龙江省管委会根据此前上级的五月七日的指示,组织了大批的机关干部下放到农村开展劳动学习再锻炼的文章。

在安庆县的榆树办了一个农场,定名为农五干校,这一行为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和肯定。

《人民大报》报道了全国第一所农五干校的情况,并在“编者按”中公开发表了上面的指示:“广大干部下放劳动,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

有指示就得有行动,现在只是报纸上做宣传,具体的行动措施很快就会下发。

按照以往的经验,工业系统就算不沾边,但在管理体系中也是要部分执行的。

李怀德怕的不是厂里出问题,而是怕下放的干部里有他,有他不想安排去的人。

他自己当然不想去,去了这红星厂管委会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而他也不想让红星厂刚刚搭建起来的管理班子再出现坍塌和重建的风险。

所以,这一次的风头应该怎么过,怎么处理,他必须要听一听李学武的意见。

“我是觉得不应该有咱们工业系统,”李学武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看情况更应该是管理机关、学校、科研文艺单位要执行。”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咱们厂机关会照此指示执行的的可能。”

他的上半句话说完,老李的心刚刚落下去,他这下半句又给老李的心提起来了。

也就是老李最近身体不好,吃素,否则劳累过度,还不得被他给折腾的晕过去啊。

“我能想到的,厂机关部分职能部门可能会涉及到指示的影响范围。”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所以您要提前布局,防备这种可能,我也是赞成的。”

“我也正在发愁啊——”

老李将手里的老花镜放在了办公桌上,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有工业系统还好说,是咱们未雨绸缪,如果没有工业系统呢?”

“那不成了惊弓之鸟了。”

“那就换个形式,”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办公桌的对面说道:“咱们厂刚刚完成了集团化人事管理结构的调整,人员初定,理应有一次全面、彻底、扎实的培训学习活动。”

“按照正常的培训教育程序,把主要上课的地点定在联合学校,脱产封闭三个月。”

他挪了杯子,铺好了笔记本介绍道:“正好利用咱们厂中层和基层现有两套班子的优势,给同志们回炉深造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

“新提上来的年轻同志也好,久经沙场的老同志也罢,都需要适应和熟悉工作环境。”

李学武拧开钢笔点了点笔记本讲道:“如果机关干部都按次序接受培训赋能教育,我想这对未来集团化快速演进也是一个利处。”

“在培训教育课程上,延请名师,走进车间,走出工厂,紧抓精准指导和培训,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让干部们有时间思考和总结。”

他歪了歪脑袋讲道:“我想这一次无论指示的范围有没有咱们,对于咱们红星厂来说都应该是一场自我反思,自我调整的新机遇。”

“嗯,是啊,不能被动地等着指导啊——”李怀德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点点头说道:“无论有没有指示,都应该给咱们的干部培训赋能了,如果有,那就多加一条去农村学习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优秀品质。”

他还记得聂成林的那次教训,特别叮嘱道:“培训教育的目的是更好地培养和挖掘同志们的工作能力和热情,要紧紧围绕这一点展开相关的教培工作,不能过分也不能过度。”

“就算要到农村去实践锻炼,那也应该是以学习为主,锻炼为辅,不能本末倒置。”

想通了,搞懂了,念头也就通达了,李怀德又成了思想上的强者,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秘书长,给你续茶。”

栗海洋听屋里谈的差不多了,这才拎着暖瓶又走了进来,主动帮李学武续茶。

“好,这就够了,谢谢海洋啊,”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他,在他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后,这才问了李怀德道:“李主任,海洋您打算怎么安排的,这一次调整的机会难得。”

“嗯,我一时也没想好。”

李怀德倒是没避着栗海洋,李学武算是栗海洋的主管领导,谈这个话题并不为过。

他端着茶杯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他领导,你的意见呢?”

“您要是想听我的意见啊——”李学武笑着看了栗海洋一眼,听老李把皮球踢回来,便也就直白地说道:“我当然是不想放他走。”

“哦,这话怎么说的?”

李怀德呵呵一笑,打量了栗海洋一眼,问道:“他这是入了你的眼了?过了吧?”

“我倒是要用个沉稳的,可您比我还需要呢,”李学武看向了栗海洋温和地说道:“李主任这里离不开你,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呵呵呵——”

李怀德突然地笑了起来,看向李学武点了点,说道:“你呀你,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可谁让这份算计随了他的心意呢,要不他怎么可能笑这么大声。

其实栗海洋站在一边也紧张地听着,这几句看似是秘书长和李主任的玩笑,实则切实关乎他的前途和命运。

李学武真要用他,无论是哪都不会亏了他,他内心虽然有一丝犹豫,但也知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从六五年到现在,他服务李怀德已经三年了,就算是大秘风光,可也不能总干秘书啊。

多少前车之鉴证明,三年其实就是一步坎了,他再不下去锻炼,就没有机会下去了。

当然了,李主任事业恒通,他未来还有机会下去,但接触基层的机会就少了。

李学武慧眼识珠,培养人才那是出了名的,在他手底下干一任业务也是好出路。

只是没想到秘书长的话锋一转,又把他给兜了回来,倒是试探出了李主任的意思。

不是秘书长不想用他,而是李主任不想放他走,实在是有些事他知道的太多了。

而且,李主任的性格和工作习惯早被他摸清楚了,习惯成自然,谁又愿意换秘书呢。

这一句算计,给了他一份前程。

到底是秘书长,栗海洋感激地看了他,嘴里轻声道了感谢,这才拎着暖瓶出去了。

——

谢什么?谢进步呗。

栗海洋在机关打磨多年,又跟在李怀德的身边多年,跟李学武也“学”不少学问。

秘书长的意思很直白了,不离开李主任的前提下怎么进步?

秘书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兼任委办所属办公室的副主任或者主任。

此前杨凤山的秘书,也就是现在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曾经就担任过一科的副科长。

所以,李学武说要做个顺水人情,其实就是回应了上一次问起关于他的安排时,李主任模糊的回答,这一次再含糊,他当然了然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关于他的提拔会由委办副主任梁作栋或者白常山负责提交人事申请,主管人事工作的谷副主任审批同意。

他这个一科副主任定了。

当然了,人事申请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领导身边工作的秘书都会有变动。

所以,他不动,其他领导的秘书怎么动,其他领导的秘书都不动,李雪怎么动。

李雪六六年刚来的时候按实习身份才定了个28级办事员,后来转正也才是正常的25级办事员,这一次按资历和成绩,以及景副主任的推荐和评价,怎么不得定个23级的办事员啊。

当初定28级办事员不高也不低,是徐斯年的考虑,也是李学武同意的,工资27块5毛。

一年转正后,因为李雪是高中毕业,时任委办主任丁自贵给她按中专生转正计算的,提了25级办事员,工资是37块5毛。

也是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一次全机关大调整,已经给景副主任当了两年秘书的李雪没有理由不调整。

进一步是24级办事员,工资43元,进两步是23级办事员,工资49块5毛,也就是大学生刚刚参加工作时候的职级和薪资标准。

如果真能跳龙门,一跃三级,那就不得了了,因为23级办事员也叫一级办事员,是办事员职级里的最高一级,到22级就叫科员了。

而22级科员岗也是绝大部分大学生转正后的岗位,像周瑶那样一跳到21级的太少见了。

周瑶也是66年来的厂,第一年转正就是21级,第二年因功接连调整到了20级、18级,谁敢比,谁敢质疑,那姑娘一个大背摔,当初工作组那几个领导都吓傻了,差点绝了子嗣。

大学生他们不敢比,也比不起,基层初期只要敢想敢干,上升势头就跟穿天猴似的。

周瑶那一批大学生进步的都很快,现在基本上都是基层或者部门小科室的负责人了。

但要说上升的快,还得是她。

不过周瑶也付出了很多,至少厂里是没有人敢跟她处对象的,大姑娘混成了铁娘子。

栗海洋心思沉稳,猜测李学武不会在自己的任上这么提拔自己的亲妹妹。

不压着李雪再等一年,或者按次序提24级,那也得是景副主任强调和争取的结果。

现在就看李雪和景副主任的关系如何了,领导会不会为她说话。

当然了,就算被她二哥压了一年,或者按次序晋级,李雪也不着急,因为她今年才18。

高中毕业,十八岁,管委会副主任的秘书,她的前程不可限量,就像他栗海洋一样。

——

“谁的电话?”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正见王露在听电话,嗯嗯啊啊地不知道在应着什么。

“好了,徐总,秘书长回来了,我请他听电话,”王露回头见是李学武,捂着电话机汇报道:“是营城船舶的徐斯年徐总的电话。”

“你们这改口都够快的啊。”

李学武接过电话还调侃了王露一句:“你婆婆的改口费没少给吧,就知道徐主任爱听这个。”

王露知道领导接了电话没有第一时间通话,而是跟她开了个玩笑,意思其实是为了提醒她不适合留在这,所以笑了笑就出去了。

别看她不谙世事,但那是以前了,最近可没少跟李雪虚心学习,懂了不少了。

办公室里,李学武掐着电话讲道:“喂,是徐总啊,我是李学武啊。”

“哈哈哈——”

徐斯年早就在电话里笑开了,对面李学武调侃秘书的话他都听见了。

“人家小王这称呼我了,我也不好不答应啊,那不成了跟集团政策背道而驰了嘛。”

他玩笑着问道:“您说呢,秘书长?”

“我说啊,我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微笑着说道:“我还说营城的海是无风不起浪,我要说你徐总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哈哈哈哈,还是秘书长懂我啊!”

徐斯年的笑声都能震碎了李学武手里的电话机,就差跑他耳边大声喊叫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话筒拿的远了点,轻笑着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啊,徐总经理,你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等不及要开饭了吧?”

“你不用问,我都要跟你说啊,别着急,好饭不怕晚,这口热乎饭我一定让你吃着。”

他借着靠在椅子上的劲叠起右腿,在电话里讲道:“这一次的合作谈判是多方位、多层面、多项目、多框架的综合型行动,急不得,也马虎不得,你得给高副主任时间啊。”

“我跟你说啊,徐总,现在高副主任是热炕上的炮仗,不点火都着,你可别招惹她。”

听着徐斯年在电话里的解释和保证,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嗯,你知道就好啊,她在津门要同中潤谈、同五丰行谈、同圣塔雅集团谈,还要同东城信用社、工会和东方时代等资本谈,一个头两个大,绝对不想听你啰嗦。”

“那我就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徐斯年笑呵呵地在电话里引述了他去营城船舶上任前,李学武在给他送行时讲的那句话,“不问前程,那我给您汇报个喜讯吧。”

“咱们厂自主研发的2代载货快艇基本定型,行驶速度和载重能力都超过了巡逻艇。”

他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道:“我给您打电话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请您给新货艇命名啊。”

“怎么想起让我命名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眼桌上的文件,逗笑道:“这事李主任最在行了,该不会是怕李主任瞧不上,这才送到我这边的吧?”

“哈哈哈,好好好,可以,你徐总说什么都可以,”他拿着电话想了有两秒钟不到,便立即给出了答案:“那就皮皮虾号吧——”

“啥玩意?你再说一遍。”徐斯年在电话的另一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皮皮虾号?”

“喂喂——喂——”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就知道李学武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可他还是喂了两声。

不喂别的,他就是没确定李学武说的到底是不是皮皮虾号,这玩意儿不是虾爬子吗?

特么的,谁家好船叫这破名字啊。

——

五月九号,李学武陪同李怀德、薛直夫两人参加了位于丰台的新京一轧钢厂的选址奠基仪式。

奠基活动没有后世那么的花样多,更没有一人一把扎着大红花的铁锹扔两锹土走形式。

这年月虽然形式走的更厉害,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强调务实的。

比如前两天报纸上宣传的那份指示,今天落在手里的名单就没有工业系统。

可能上面也考虑了,第二产业作为经济的支柱,不宜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

在没有市场化经济的前提下,保工业、保生产其实就是在保市场、保供销、保经济。

所以工业系统果然如李学武所料,并不在此次的指示行动范围之内。

这让李怀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也让京城工业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着急上马新京一轧钢厂,除了红星厂催促他们提前做建厂准备以外,就是造一个余量出来,给这样的突发情况做缓冲。

工业更像是蓄洪池,至少对行政和财政的作用是这样的,李学武非常的理解。

所以新京一厂更像是在红星厂的催促下,京城工业谢天谢地的自夸声中破土动工了。

“亮马河工业区的基建工程差不多了,重工机械除了部分调往营城和钢城参与工程施工以外,剩下的都会来这边。”

李怀德由京城工业负责人赵富春陪同站在了工地边上,指着不远处的施工现场说道:“红星建筑会持续上马新的工程机械,亮马河工业区陆陆续续完工的建筑队也会来这边。”

“工期是一年零五个月吧?”

他回头看了薛直夫一眼,见他点头,便继续对赵富春说道:“以咱们厂建筑公司的发展势头,工期缩短是一定的,绝对能赶上轧钢厂的拆迁。”

李学武其实想提醒老李来着,这是奠基仪式,别特么瞎立Flag,这玩意可特么邪性了。

但谁让老李是天选之子呢,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阻止他装哔,耶稣来了也不好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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